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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军队兵甲全受慕容玦一人调度,三万骑军所向披靡,宫中的御林军不足五百人,他们根本无法抵抗。已是必败的局势。
枭王狼狈地滚落在地,酒水淋了满身,他两手抓住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鞭绳,不住咳嗽起来。事到如今,他还敢露出嘲弄的笑容,“看来美人乡没能将你腐蚀彻底,你竟将驻扎在南国边境的军队调集了回来咳咳,你怎么舍得?舍得她成为别人的宠妃?”
“你在说什么?”慕容玦将他狠狠拽到自己的面前,上挑的凤眸变得森然愠怒。
枭王在笑,“孤王听说你为了那个女人吐了血,还中了一箭,没想到你还是活了下来。驻扎在南国边境的辽军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你都忘了吧?”
“探子回报说你失忆了,孤王还不信,眼下看来你真的是全忘了”
慕容玦手背青筋凸显,“你以为你说得话,我会相信?她就算成了别人的宠妃,我也会夺回来!”
“慕容玄月那样宠爱她,会拱手相让吗?”枭王脸色青紫,唇边沁出了血,“你选择与孤王回来争夺天下,就已失去了她”
慕容玦忽然松开了鞭子,捡起地上冰凉的匕首,没有任何停滞地刺入枭王的胸膛之中。
“折磨你实在没什么意思,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每一句都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枭王躺在他雪白的锦靴旁,沉声喘息,他费力抬首望着自己胸膛间的伤口。血水从刀刃间蜿蜒滴落,他的身子在一点点变冷。
慕容玦垂下不起波澜的凤眸扫视了他一眼,“我能从修罗场活着出来,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仁慈。只因我想活下去,活着报仇。这是你们辽国欠我的,我颠覆了你们的江山,这很公平!”
枭王挣扎着看向他,“你为了这一天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慕容玦侧过面容,露出妖冶冰冷的笑意,“很多,可惜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只隐隐记得一件事。促成南国皇后与辽君的密谋,让八万辽军顺利踏入南国,在那全军覆没。”
“枭王论心智才能,你远不及你哥哥。你唯一比他强的是你够心狠,他顾忌兄弟手足之情,你却是不顾的。你这样的草包比他那只老狐狸对付起来更容易,这就是你能逼宫登基的原因。”
倒在地上的男人,眸光已经涣散,他嘴唇轻轻动了两下,终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一直都不是辽国的王,他一直都是被人操控着,戏弄着的小丑。
慕容玦他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字,他与哥哥都只是他手中的猎物,而他才是真正的猎人。
在身子彻底变得冰冷之前,他用最后的力气发出笑声,“辽国与南国之间世代为敌,慕容玦你确实得到了天下却永失所爱。”
“是吗?”他不以为意地反问,子夜般的凤眸闪过嗜血的光芒,“世上没有武力得不到的东西,南国若是亡国,天下尽归辽,她也只能归我所有。”
开元四年春,辽国易主,新皇登基。铁蹄剑锋直指南国,只为了一个女人。
军队重新驻扎回了南国边境,战争的硝烟隐隐可闻。
苏夕颜在军营之中等了他三个多月,没有等到慕容玦回来找她,等来的却是他称王的消息。
在慕容玦登基的同一日,苏夕颜临盆了。一直只有央染辰陪在她的身边。
这一日源城中最好的产婆都被请入了军营,央毅让人清出营帐周围,不许任何士兵靠近踏入。
苏锦昭,央染辰,央毅都守在了营帐外。三个人目光齐齐地盯着营帐内的动静,或是脸色发白绷紧,或是手心冷汗粘腻。
产婆进进出出,里面传来女子阵阵痛呼声,“痛,啊”
声音打破了军营中的安静,央毅脸色冷肃,绷紧的面容显得格外紧张。
产婆端着铜盆走出,被苏锦昭一把握住她的衣袖,苏锦昭的脸色早已苍白,他问道:“我妹妹到底情况如何?”
苏锦昭穿着铁衣铠甲,一脸紧张厉色。这一抓更是用上了三分力道,将产婆吓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铜盆,慌张念叨着:“将军饶命”
铜盆里是鲜红的血水看得苏锦昭脸色发白,“我问你她到底怎么样了?”
产婆战战兢兢说道:“那位姑娘怀得是双生子,胯骨这儿太窄,孩子很能出来”她说完,半抬着眼睛望着苏锦昭祈求道:“将军你行行好,先放我离开,我还要再打点热水进去。”
帐篷内传来一声苏夕颜疼痛沙哑的尖叫声,苏锦昭指尖一颤松开了手,产婆端着盆慌张而去。
苏锦昭求救似地看向了央毅,嘴唇颤抖,虚弱道:“舅舅我心里慌得厉害”
上阵杀敌都没见他这样害怕不安过,两条腿似站都站不稳。
央毅扶住他,脸色同样难看,训斥道:“好好站着,颜儿在里面还没有出来!”
苏锦昭磕磕绊绊开口:“妹妹要出事,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娘亲我”
央毅给了他脑门一下,冷声开口:“不要说这些话,有婉儿在天之灵保佑她,夕颜一定不会出事!”
营帐中乱糟糟的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姑娘,你再使点力气,在这关头你千万不能睡过去!”
苏夕颜无力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像是从热水中捞出来一般,脸色惨白得没有人样。
“不行,孩子卡在那出不来”
“快去准备剪刀和针线过来。”
“对,参汤也要熬浓了端过来!”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肚中的孩子还是没能出来。
苏夕颜握紧了身下的床单,眼前茫茫然一片。还在就快要出生了,慕容玦为什么你还没有来?
你食言了,还是又忘了我,要娶慕容幽雪为妻?
身边围聚着的面容一张张从她眼前划过,有焦急的,有害怕的,有掉眼泪的。苏夕颜身下血流不止,唇已发青。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剧痛折磨着自己,疼到极致她像是没了喘息的离去,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体内流逝。营帐中点着好几盏牛油灯,晕开浅浅的光亮,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这样的痛比前世自焚的痛更加让她难以忍受,源源不断的痛楚,仿佛没有尽头。
慕容玦,我这样的痛,为什么你不陪在我的身边?
“药来了!”不知道谁唤了一声,煎浓了的药汤送到了苏夕颜的唇边。
她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参汤灌进去多少就流出多少!
她这幅模样像是没有了求生的意志,清澈的眸茫然朦胧,被一层大雾笼罩没有了焦距。再好的药也只能医得了身,医不了心。
产婆急忙跑出了营帐,焦急地对营帐外站着的几个人问道:“你们谁是里面姑娘的夫君?她的情况万分凶险怕是,怕是要撑不住了!”
苏锦昭脚下虚浮,差点站不稳,声音都变了音调,“怎么会这样?舅舅,这该怎么办!”
央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生戎马,什么样的困难都闯了过来,眼下却面临着最难的难关。
他不懂医,更不会帮女人家生产。里面的痛苦呻吟声渐渐弱了下去,他也是心如刀绞,两只手皆是冷汗。
央染辰快步走到了产婆的面前,温润如春水的眸不复往日的沉静温柔,眼中卷起了涟漪如怒海波涛,“我是她的夫君,颜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产婆一边领着他往营帐中走去,一边说道:“姑娘在生产之前可受过什么刺激没有,我见她像是不想活下去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重重地劈在央染辰的身上,他在营帐门前停下脚步。他不是颜儿真正的夫君,眼下不适合闯进去。
他撩起营帐的帘子,冰冷的指尖苍白,他看清了营帐内的情形。
营帐中所有人脸上都是慌乱无措的神色,而她静静地躺在床榻间,面白如雪,像是纸上画出的人影。没有了一点生机,再不见她温柔的笑意,再不见她看向自己时柔和关切的眼神,再不见她的沉静从容
央染辰缓缓抬起手,隔空抚摸她的容颜,声音沉寂凝着颤抖,“颜儿我们拉过勾的,我履行了诺言,你也要同样做到!我不许你这样自私将我们所有人抛下,我们对你的感情,在意牵挂,绝不比任何人少!你腹中的孩与你血肉相连,你感觉不到吗?十月时光,你千辛万苦将他们带到人世,难道你还要再将他们推回黑暗之中?”
他的声音越发凄厉高昂,如撕裂的锦缎,摔碎的瓷器,最后的话语凝着喉间血嘶吼般发出。
营帐中所有的产婆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营帐前温润如玉的人影,缓缓蹲下身子,眼中水雾弥漫,喘息不已
央毅和苏锦昭站在外面盯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
苏锦昭捏紧了拳头,那样紧,紧得能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
“表哥是个好人,可惜他遇上了颜儿,他那么喜欢颜儿颜儿却不喜欢他。”苏锦昭看向央毅,眸光闪过痛楚。
他一直守护着颜儿。看她与别人成亲,要忍痛祝福,知道她怀上别人的孩子,心中黯然,却仍祈求她母子平安。
他没有多余的奢望,只想守护在她的身边,老天爷却要连这一点奢望都要剥夺。颜儿就要死了她不想再活下去了!
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产婆赶紧端来参汤喂了下去,“姑娘你可不能放弃求生之念,你看你的夫君,为你都要流泪了!你若死了,独留他一个人怎么活?”
那清风朗月般的公子站在营帐前,眼中血丝横布,没有流泪,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撕裂般的悲伤。
苏夕颜偏过目光,朝门外看了一眼。人世不可能圆满,花有开落,月有圆缺。
这一生就算她错过了很多人,她还有舅舅,染辰哥哥,苏锦昭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被击垮而放弃?
营帐之中血腥味越发浓郁,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女子凄厉痛极的尖叫声中传来两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辽国皇宫之内,王座上的新王一直神色不宁,自新王登基以来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吾王您意下如何?”朝中大员老臣问道。
连问了几声,鹰王座上的王才收回了缥缈的眸光,他胸膛前空荡荡的地方突然跳得很快,一阵阵不安的感觉席卷着他,让他实在无法专注地去听朝臣请奏的话。
看新王的反应就知新王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大员老臣气得直摇头,但知新皇的铁血手腕,只能摇头叹息地退了下去。
慕容玦起身,玄色绣着暗红色纹路的锦衣在空中划过压抑逼人的弧度,“今日先退朝,有事明日再奏。”
“谨遵吾王之意!”所有官员跪拜在地,看玄色锦衣摇曳而过,如浊浪翻滚。
等皇上离开宫殿之后,所有的官员才敢起身。
“皇上怎么看着心神不宁?”穿着青鹤的文官问道。
老臣只有摇头,“谁知道呢?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有美相伴,偶尔心神不宁也是常事。”
宫殿外,早已有一美人在等候。乌黑堆云的长发梳成了飞天髻,戴着璎珞头面,身上穿着渐变色的鎏彩宫装,外面罩着雪山白虎的披肩。
绝艳风姿,让从宫殿中走出的朝臣们移不开眸光,纷纷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