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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玦微微沉吟后,说道:“她死了,愚蠢锋芒太露的女人,总不会有好下场!”
“良妃一心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储君,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子陡然重症不治,在东宫之中挖出了巫蛊毒咒,慕容天泽勃然大怒,彻查下牵出了良妃。良妃身后的家族又查出贪赃之事,事情就如滚雪球一般,不可收拾。皇后一记简单的栽赃,就除掉了良妃,还有她身后的家族,让慕容璃珞稳稳地坐上了太子之位。”慕容玦挑眉轻笑,满眼都是嘲弄。
苏夕颜在心底叹息一声,良妃到底只是妃嫔,得了宠爱就以为自己能与皇后平起平坐。实在太掉以轻心算计太甚,到头来反将自己的性命算计了进去。
“良妃的下场一定不好吧?”苏夕颜轻声问道。
“确实不好,她被打入冷宫,被活活饿死了。在她饿死三日之后才被宫人发现,身上的皮肉已经被老鼠吃了干净,只剩下骨肉。五殿下也为良妃所累,被贬去民间游学,说是游学不过是流放。”
说到这,慕容玦莞尔一瞬,“慕容玄月能活到今日也是命大,在他流放期间,皇后应该没少想要他的命。”
没了良妃,没了母家的庇护,他就算是最尊贵的王爷,活得也与乞丐无异。
苏夕颜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救下的小乞丐。她当年救下的人到底是不是青鸾王爷?
“你是慕容氏的血脉,你与慕容幽雪是兄妹才是!”苏夕颜陡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慕容幽雪会对他抱有着超过兄妹的执念?
慕容玦停顿了一瞬,“当年我一掌震碎慕容夜渊心脉的时候正好被七公主撞见,所以”
苏夕颜脸色微白,“所以你连七公主也杀了?现在的慕容幽雪并不是真正的七公主?”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慕容幽雪根本不姓慕容,与他也无血缘关系,所以“七公主”才对他不一样的感情。
皇宫之中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慕容玦的身世牵扯了太多,难怪他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颜儿,皇权之争,只有成王败寇。我想回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但有些事情注定难全。我要你相信我!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我希望我在你心中也是无可取代的!”
哪怕他离开,他消失了再也不能回来。慕容玦仍想苏夕颜记着他,任何男人都不能取代他的位置。
苏夕颜轻轻颔首,隐隐觉得他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她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慕容玦,觉得他的语气像是道别:“是宫中要变天了吗?你也会被连累其中?我真的很担心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将这个混账变态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他救过她,帮过她。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若是慕容玦出了事,恐怕她一个人也难以活下去。
慕容玦没有说话,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慕容玦看见小丫头眼中的担忧,他已经满足了
无论成败,总归有一人如此在意他!
而这双凤眸一片漆黑,像是铺开的子夜暮色,让她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颜儿随我进宫,有些事情该有了断了!”
苏夕颜轻轻应道:“嗯!我陪着你”与你在一起,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陪着你。
慕容玦的凤眸轻轻扇动,又似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眼中的浓浓雾霭一瞬化为了熠熠光芒。
“最后一次”他搂住苏夕颜肩膀的手慢慢往下滑,落在了她的腰肢上。
苏夕颜没有拒绝,两个人之间只有交融的呼吸,没有多余的话语,木窗没有合上,两人在细碎寒冷的风雪中彼此靠近,互相温暖点燃。
天色彻底地暗了,在漫天的风雪之中,皇宫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苏夕颜跟在他的身后,走在玉石铺就的宫殿大道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苏夕颜换上了太监的服饰。她垂首站在慕容玦的身后,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
“父皇情况如何?”慕容玦负手而立向宫殿中的内侍问道。
内侍小心翼翼说道:“皇上昏迷的时间多,醒来的时间少,几个皇子都来看过,皇上像是有些不认识人。”
慕容玦听他说完,脸上神色平静至极,他转身对看守宫殿的侍卫命令道:“你们守在宫门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守在皇宫门前的人早已换成了他的亲信,这一声令下,无人不从。
慕容玦踏入朱红色的门槛之后,苏夕颜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在宫门合上的刹那,她朝门外看了一眼。
外面琉璃色的宫灯也无法照亮风雪交织的黑暗,参差交错的宫殿,如同巨兽张开血盆口中的獠牙。
每一片雪宛若幽光,却无法将这泼漆浓沉的天地照亮!
殿内宫灯并着夜明珠,将偌大寂静的宫殿点亮,亮如白昼。
一黑一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
“颜儿”他一声轻唤,苏夕颜才回过神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慕容天泽躺在锦绣龙床上,整个人异常苍白,如同一块白蜡。
嘴里发出梦呓呢喃之声,额头间豆大的冷汗滴落,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剧痛折磨。
慕容玦盯着他,神色冰冷如霜,而凤眸眼底却聚起血红之色。那是吸饱了仇恨盛放的彼岸之花。
雪白的锦袖一卷,身下就多出了一把太师软椅。慕容玦懒散坐下,他抓过苏夕颜的手心来回把玩,忽然道:“颜儿去端一壶热茶过来。”
苏夕颜很快从八仙桌上取来了茶壶,她以为慕容玦要喝,没想到慕容玦抬起修长的手指从她手中直接拿走了茶壶。
茶壶微微抬起,滚烫的茶水顺着壶口滴落,淋在慕容天泽的脸上!
苏夕颜望着他的动作,一脸的惊愕,“慕容玦你这是在”
这些滚烫的茶水很快从慕容天泽的脸上滚落,打湿了锦绣被褥,一阵阵青烟拂起。
慕容玦手中动作不停,声音低魅寒彻,一字一句道:“慕容天泽你该醒了!”
床榻上眼睛紧闭的慕容天泽有了反应,他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看见他睁眼之后,慕容玦扔了手中的茶壶,动作凌厉优雅地一卷鹤氅重新在太师椅间坐下。
“父皇,在你临死之前我特意来见你一面。顺带将这些年你欠我与我娘的一切,清算干净!”
慕容玦坐在太师椅间,半垂着凤眸淡漠说道,俯视着床榻上的人影。
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让慕容天泽睁大了浑浊的眼睛,“玦儿是你吗?”
这声呼唤换来慕容玦的一声冷嗤,“我没有名字,‘玦’这个字是我自己取的。为得是与你们慕容家断绝一切关系!”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父皇的孩子,你坐近一些让父皇看清楚你的容貌。”慕容天泽吃力说道,朝着慕容玦伸出了手。
“你当真想要看清楚吗?”他笑着轻声问道,眸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如同归来的修罗。
他一抬手就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绝艳,凉薄的面容,让慕容天泽看得心惊不已。
“你这张脸”这张脸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吗?慕容天泽端详着这张脸,隐隐回想起一个女子的模样来。
见他出神,慕容玦不紧不慢地出声说道:“当真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吗?慕容夜渊的这张脸,我用着无比合适!父皇每天看着六皇子的这张脸,却不知他早已命丧黄泉,真是有趣。”
他知道自己欠了这个孩子太多东西,甚至皇室族谱上都没有他的名字。但慕容天泽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狠戾无情。
“慕容夜渊是你的弟弟,你怎能这样对他?丝毫不顾兄弟之情?”
听他所言,慕容玦放声大笑,这样的笑声让慕容天泽都觉得不寒而栗。
“你连父子之情都不顾,我为什么要顾兄弟之情?慕容夜渊身有心疾,本来就活不久,每日靠药材续命,何苦要苟活在人世间?”慕容玦讥讽说道,“他已在在黄泉路上等你了父亲”
“孽债,孽债”慕容天泽的神色萎靡,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
慕容玦才是真正的六皇子,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当年梅妃怀上慕容夜渊的时候被冷宫中的良妃所吓,导致早产,生下来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心疾,注定活不了多久。
自己一直用天下最好的药材为他续命,没想到他还是死了,竟是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杀了。慕容玦回到了南国,依旧成了六王爷。
天命,一切皆是天命。人力不可阻挡。
“八岁那年我没有死,我就想好要回来,向你们慕容一族讨回一切!我娘亲的血骨还残留在御花园内,我不会让她白死!”慕容玦近乎妖异的面容间浮现起戾气,声音冷若冰泉,带着一丝残忍杀意。
苏夕颜望着他,慕容玦心中的恨意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深沉凝重。
慕容天泽被他这番话气得连连呛声,咳嗽不止,额头上的青筋凸显,“慕容玦你这个逆子!别忘了,你还是朕的骨肉”
事到如今见他还在自己面前摆谱,慕容玦脸上的冷笑更深,“正因为我身上还有你的那点血缘,我才让你活到现在!要不然慕容天泽你早该死了。饭菜里每天那点毒药,早该要了你的性命,你为什么没死?知道原因吗?”
慕容天泽捂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望着他,“朕你竟敢在朕的饭菜里面下毒!为什么”
“朕已经纵容你顶替夜渊生活在皇宫里,一直庇护于你你竟敢对朕恩将仇报!”慕容天泽艰难地说道,大声喘气。
慕容玦漆黑的凤眸比外面的雪夜更加寒彻,“你以为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不!我想要的一直是你的命。其余的人在你眼中皆无足轻重,你在意的唯有你自己,还有这天下。”
慕容天泽唇边流出白色的粘液,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玦儿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你同样姓慕容,绝不会做对不起天下的事情对不对?”
慕容玦冷暗地看了他一眼,一笑勾魂,“我留住你的性命,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滚进来”他一声令下,三个三品以上的官员就被推入大殿之中。
这三个官员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但意识都有些溃散,一看见慕容玦就赶紧以头贴地。
“他们是?”
慕容玦言简意赅说道:“太子党羽,他们手上都有太子与辽国私下交易联络,妄图逼宫的证据。”
“什么?太子他”慕容天泽再没有力气说完剩下的话,他眼睛直勾勾地睁着,嘴里吐出的泡沫已变为了血粉色。
“太子是你看着长大,养在膝下的孩子。你一直觉得他虽不成大器,却温文儒雅,没想到他早就觉得你活得太长,在这皇位上做得太久了!军器监丢失的那批兵器,一部分给他卖给了辽国,一部分给他私扣下来准备反叛。”
“你这一生没有做对过任何一件事”慕容玦笑着给他最后补充道。
慕容天泽在喃喃自语:“不会的,璃珞不会”
“人心无常,皇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在权利的诱惑下。”慕容玦从袖中拿出一卷准备好的圣旨丢在了他的面前,“这份诏书你若不写,以后世间再无南国,有的只是辽国的附庸国。慕容天泽你考虑清楚了,是否想做慕容一脉最后一任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