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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魏开颐才发现自己竟一直跪着,赶忙站了起来,心中极端愤懑,却无法宣泄。姑姑颜面扫地,那么他这个依靠姑姑势力的侄子就更加可悲了。
他紧紧揪着衣裳料子,把怒火埋在心底,袁克己会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发誓!
墨竹把脚从匣子上拿开,长长松了一口气,事情和平解决了。
袁克己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个人捂着那婢女的嘴巴,硬生生把人往外拖。
墨竹明知道自己无力回天,还是替那可怜的女子求情:“她也是被逼的,又不是她愿意的,放过她不行吗?”
袁克己皱眉呵斥她:“闭嘴!”
这里没法待了,墨竹厌恶的扫了袁克己一眼,紧咬牙关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
“去看昙花,这次错过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看到了!”昙花只一现,人渣却天天见!
墨竹走到外面,没有叫侍女跟随,凭着记忆朝父亲所在的南山走去。
通向山顶屋舍的石子小路修的非常用心,两旁精心栽种着翠竹,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间或有潺潺流水的美妙声响。曲径通幽,十分适合闹鬼。
“墨竹——”此时身后传来袁克己的喊声。
果然闹鬼不假。她没停步子,她知道他追的上来,一阵风似的,声音已经出现在她不远处了:“叫你停下,你没听到吗?”
“……”墨竹翻了个白眼,原地停下。
这时袁克己追上来,骂道:“你作死是不是,大晚上往这边来,连个侍女也不带!”
墨竹道:“自己家里怕什么。”
“你忘了小巧?”
“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大胆的,多数都老实等着挨宰。”墨竹道:“父亲也请你来看昙花吗?我以为只叫了我。”
“我是来看你的。”袁克己看了眼天上的圆月:“你现在多重要,你知道吗?”
“……”墨竹继续向前走,很认命的道:“知道、知道。对了,您今晚上是在跟魏家决裂吗?”当着魏开颐的面,如此不给魏暮云颜面,破坏力约等于把魏暮云休回娘家。
“我把她撵回府,这样对你也好,省得她把你带坏了。”袁克己道:“这样的处置,根本算不上惩罚!”
她嘟囔:“啧,难道你还想给她骑木驴?”
“木驴?什么?”
她赶紧闭嘴,她绝不能把后世更奇葩的糟粕带到这个本就让人吐血的年代。她岔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要替她遮掩?!”袁克己与她并肩而行,此时偷偷侧目看她,月光下,她神态落寞,却好像比白天更耐看了。忽然涌起一股别样的冲动,他赶紧咬了咬嘴唇,保持冷静。
“……如果父亲与她好好相处,她何至于此……”男人三妻四妾没问题,受冷落的妻子找其他的伴侣,就得受所有人的鄙视。她知道袁克己不理解,所以也没打算让他认同,才说完,她就道:“不愿意听,你也别生气,当我没说过。”
没想到袁克己大怒:“难道你丈夫冷落你,你就能明目张胆的做淫…妇?!”
明目张胆倒不至于,但她很乐意出于报复给他顶绿帽子戴戴:“你替姓何的操哪门子的心?”
“……”
这时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屋舍了,袁克己道:“嘘——小点声,别吵到父亲!”
墨竹住口,她原本就懒得跟他说话。
屋舍依山傍水而建,简朴清幽,颇有‘采菊东篱下’的归隐情趣。
只是这情趣完全是人造的。
篱笆外守夜的小童,提着灯笼走过来,见是大公子跟小姐,弯腰道:“……老爷已经歇了。”
墨竹带死不活的问:“昙花呢?”
“回大小姐的话,半个时辰前昙花已经谢了。”
“……哦……”她沉重的转身往回走。其实内心已经隐隐感觉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袁克己见她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经过一番思虑,决定做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墨竹……”
“干嘛?”她嗓音低哑的问。
“累不累?我背你下山。”语气尽量充满关爱。
她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你、你要干什么?”她做好转身回去向父亲求救的准备:“你、你在打什么主意?”
“……”袁克己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但谁让他做了违背常理的事呢,他压住怒火,冷声道:“就是问问而已,你不累的话,先走吧,我站这儿看着你。”
“好、好的。”墨竹警惕的慢慢远离他,先下了几个台阶,发现袁克己真的没跟来。赶紧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跑了。
“跑的还真快……”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袁克己幽幽的道。
☆、第十章
细雨涔涔,湖上烟波浩渺,不远处的楼台水榭若隐若现,如同仙境,墨竹站在临湖楼阁内,依着栏杆,瞅着道道雨线发呆。她出门散步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的,没想到转眼云层低垂,淅沥沥的小雨淋了下来,她只好进入附近的楼台躲雨。
母亲魏暮云走的悄无声息,临行之前没有知会她,等她早上过去的时候,据说人已经坐车出发了。她又去了父亲那里,却被看院子的小童告知,袁宏岐去山顶散步了。
吃了五石散,必须要经常散步活动,否则有性命之虞。
墨竹不打算干扰父亲这项关乎性命的运动,默默的回去了。其实她住的地方离父亲的南山相当远,她一天一夜内连走了两次,累的不行,接下来几天,她再没远行。今天难得出来一趟,却遇到了个坏天气。
这时,通向楼阁的青石小路上急匆匆跑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奴婢,慌慌张张的四下张望,忽然看到墨竹这边,惊喜的加快步子,因为太过激动,险些栽倒。
“大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大公子请您去见他,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您。”奴婢大口喘着气,一股脑的说道。
墨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别急,你先歇一会,雨停了,咱们就过去。”
听了这话,紫琴和那丫鬟不约而同的微微皱眉,显然对小姐慢待公子的命令十分担心。紫琴小心翼翼的提醒:“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大公子若是有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墨竹压根不想见他,对他的命令向来消极应付,又怎么会主动想见他。
众婢女惹不起大公子,但也不敢忤逆大小姐,没有人再敢出声。老天似乎跟墨竹过不去,她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雨越来越小,稀薄到伸出手在空中接了一会,竟分不清是空气中水汽还是雨水。
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沿路的树木,被雨水冲洗干净,叶子油亮亮的葱翠,花朵娇嫩嫩的垂着水滴。道路湿滑,加之墨竹赏景慢行,到和袁克己见面的厅堂时,已让他十分不耐烦了。
他闭着眼睛,克制怒火,听到她的步履声接近,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不是让你尽快过来么?”
“我的确来晚了,如果你继续纠结我迟到这件事,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有事的话,请直接讲吧,不要再耽搁了。”
他惊讶她厚脸皮的诡辩,但想想也对,开门见山的道:“何家知道你回来了,派人送了些礼物给你。”
其实墨竹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两个锦盒与一个扇盖着绸缎的物件。但是刚才黑着脸的袁克己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没太关注。现在听袁克己一说,立即来了兴趣,盯着那三样东西打量。
“……是什么?”
“我看过了,很金贵。”袁克己冷笑道:“看来,他们想真是一门心思要迎你过门。”
你这冷笑是什么意思?!她看不懂袁克己的表情:“难道不该高兴吗?”
“我当然很高兴。”
“是么?”她轻声反问。心道,可看你的阴测测的笑意,可不像高兴的模样。她坐到桌前,双手交叠放好,向袁克己问道:“叫我来,是让我看何家送来的礼物?”
袁克己微微颔首,亲自撤去扇盖用的绸缎,就见里面随之露出一尊琉璃菩萨坐像。菩萨晶莹澄澈,光彩耀人,做工精致,连手指这样的细微的地方亦极为精巧。
墨竹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到其他两个锦盒上:“还送了什么?”她不信佛,这尊琉璃菩萨像,她并不感兴趣。这时见袁克己狐疑的看她,她本能的提防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琉璃做的,你能看出来吧。”琉璃乃是珍宝中的珍宝,原本只在宫中有几件西域进献的琉璃物件,后来士族荣耀一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凭借权势也开始拥有琉璃宝物了。但多半会珍藏起来,会客的时候,才拿出来供众人一观。可是,妹妹袁墨竹似乎没并觉得有什么新奇的。
“嗯……看出来了。怎么了?”她已经在努力读书了,难道她又犯了什么大错误?
“……先帝曾经有一次去当时做宰相的顾家吃饭,发现顾氏用琉璃碗盛饭,气的当即拂袖而去。”袁克己道:“咱们府里原本有一对琉璃盏,后来□时打碎了,父亲心疼的茶饭不思,生了一场大病。”
物以稀为贵,这个时代的琉璃就像拿破仑时代的铝一样珍贵。墨竹反应过来,马上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呢,琉璃罕有,实属宝物啊。”努力做出‘垂涎’的样子盯着这破玻璃像。
“……”袁克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上来。因为妹妹对宝物还是很喜欢宝物的,前几天送她一颗珍珠,她就很喜欢。
墨竹发觉袁克己奇怪的眼神,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其他两个锦盒道:“嗳,那里面是什么?”
他先打开其中稍大那个锦盒,里面红澄澄的绸缎上盛着一块无暇圆孔白壁,打磨的圆润光滑,整块玉宝光四溢。墨竹虽对玉没有研究,但这块玉璧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恨不能上手沿着它光洁的弧线轻轻抚摸。
可她是见识过珍贵琉璃的人,看到‘不那么珍贵’的玉器,自然不能如此没出息。她撇撇嘴:“是块玉璧呀,还是摆设用的。”
“别这么说啊,人家挺替你着想的,你看这个。”说着,打开另一个小锦盒,推到墨竹面前:“有给你的。”
里面是一串琉璃手链,较之刚才的菩萨像更加澄澈,如水如冰,在阳光下,纤瑕绮丽,流光溢彩。
好一串玻璃球!
袁克己瞄了眼妹妹凝脂皓腕:“戴上看看。”
“……”这玻璃球儿有什么好戴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这太贵重了……还是收起来吧。”
“少在我面前口是心非!”他一把抓过妹妹的胳膊,将那串琉璃珠套到了她腕上,然后仔细打量,赞道:“不错。”毕竟是罕有的宝物,袁克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握着妹妹的手腕不放,而墨竹则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他赶紧放开她:“就戴着吧,人家的一片心意。”
墨竹干笑道:“……好,我那就戴着吧。”也算有个好处,就是凉快。过了一会,她见袁克己仍斜着一只眼睛怔怔的盯着自己,她很不舒服的道:“哥,您还有其他的事吗?”
“你不用急着走,该放你走的时候,我一定会放你走。”袁克己垂着眼眸,不看墨竹:“魏开颐已经搬去南山与父亲同住了,他们在筹办金秋酒筵的事,你别去掺和。”
人家有共同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