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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房间、也可以说是燕朝红房间,总之就是我刚刚出来的那间房,门还没关,屋内还亮着火烛,这年头蜡烛很贵,不过他们当山贼又当杀手的,自然不缺钱。
两个人同手同脚踏进房门,燕朝红的头还在我耳边厮磨,我嫌痒,又躲又避,又心急,我真的不想这样没完没了下去,但偏偏想脱出他怀抱的那几个招式,在他这个杀手眼里,又都像是欲拒还迎。
惹急了杀手没有好果子吃,这一点,我还铭记于心。
然而再一抬眼,我却怔住了。
屋内的火烛之侧,在我之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我甚至还能看见自己当初长吁短叹的挫败模样——就在那里,现在却坐着野人,他抱着似乎是我的旅行包,身子微弓坐在圆桌边,眼睛笔直地看向我,四目相对,或者应该再加上燕朝红的,总之三个人六双眼睛,五步的距离,中间没有任何阻隔,无论是目光还是惊骇,全部直来直去。
野人似乎有些发呆,他没有像我被吓得跳脚,却是比我更慢从怔忡间回神,因为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可以称为情绪的东西,他的瞳孔很大,火光将他的眼珠照得温润,凝结的棕色,伪装成黑色。
“你放开我!”我用手肘使劲捅了身边燕朝红一下,燕朝红也不傻,讪讪地松手,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走时还极为好心地为我将房门关上。
其实比起我,他更只是玩玩,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还好这种共识,此时不需要用言语沟通,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再如何面对这个乍然出现于我屋里的野人了。
走向野人身边,他已经侧着头,眼睛看向了别的方向。怀中是粉红色、又大又膨胀的旅行包,他抱得很紧,死紧,像有人要上去跟他抢,他抱着旅行包的样子,像惊弓之鸟,抱着他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
“你别误会。”我将手放到他肩上,却换来他被电击一般剧烈的振颤,然后幅度不大地斜过身子,他躲开我的手。
“说了叫你别误会!”我在他面前蹲下,扳起他的头看他的眼睛,“你听我说,我跟刚才那男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跟他说清楚的,但是还没来得及,我们——”
我忽然说不下去了,野人在等我,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黑眼球像戴了瞳孔放大片,甚至占据了白眼球的位置,他很专注,耐心地等我,我一直不说话,他一直等下去,但是我真的说不下去了,我觉得看着他的脸,心跳得好磨难,跳一下痛一下,跳一下痛一下,跳一下痛一下……
直到——
野人弯身,很仔细地,将旅行包放进我怀里,我是蹲着的姿势,他拿起我两手,让我将这个着力点在地上的旅行包环住抱好,然后他自己站起身,向门外走。
我顿时觉得不好,反应极快,还好没有像众多言情剧里演得那么迟钝,野人没走出门前,我已经不顾头晕目眩站起身,跑着去追。
然而我又猜错了,他不是要走,我想以他的为人,除非我赶他,他大概不会自己先离开。
即使我不知道这种信心来自哪里,我却知道,自己就是对他有信心。
他出门竟然是为了去厨房烧水——我站在厨房门口,看他驾轻就熟用不属于本世纪的打火机点火,蹲在炉灶边,一点点地往灶内加干柴,他的每一个步骤有条不紊,他很有耐心,而且是一个做每件事都极为专注的人。
“你烧水干什么?”我站在门边问他。
他回过头,火在他脸边烧得狂妄炽热,慢慢伸出手,他指向角落边上摆放的木桶,原来是想烧洗澡水。
我弄明白了,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那我回屋等你去了。”像很自然地,我开口一句话,就是对他的支派使唤。
他再次回过头,向门边的我点头。
入浴服务
我的房间里,来回走,因为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野人在烧洗澡水,那他是烧给我的、还是烧给他自己的?
如果从经济效益考虑,其实最好两人洗一锅水,但我前脚才赶走了燕朝红,后脚就忙不迭地跟野人共浴,是不是太轻浮了一点?
不是轻釜—最后我无奈想,根本是水性杨花!
野人烧好水回来,摆木桶,提热水,提冷水,他来来回回忙乎了五六次,才终于将一切搞定。
而我,坐在床边,手不由自主攥着衣领,像一个即将被恶霸逼进洗澡盆的可怜女子。
野人站到我面前,我低着头看到他的脚,然后很不幸地,我再一次愣住了。
因为他的脚,很惨烈。
有多惨烈——我抱怨北宋卖鞋子的商人只顾赚钱、却不在鞋子质量上下功夫。野人脚上的那一双白布鞋,前端竟然全破了,露出脚趾,最过分的是,脚趾竟然也破了,流出不知道多少cc的血,把明明该是白色的布鞋,全染成了不知道什么颜色,又脏,又恐怖,又不堪入目。
“脚痛不痛?”我抓住野人的手,抬起头问他。
他静静摇头,然后转身指房间中央的大木桶,原来他真的是烧水给我洗澡。
我想不出该说什么,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野人便侧过脸,他想了想,又走向摆在墙角椅子上的旅行包。
他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内衣内裤,我吓一跳,竟然真的是我的?!
再看野人,不得不感叹,他翻旅行包的功夫,是一等一的高手!从牙刷、牙膏、洗发水……洁面乳、沐浴乳……到化妆水、精华、眼霜、面霜……整整一套,全部是照我平时拿来用的顺序,一样样,在木桶边的椅子上摆好。
我当然也很速度,脱衣服我最快,目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但这条内裤,却使我彻底陷入两难。
话说这条内裤,我是该脱、还是不该脱?
如果我脱了,是摆在边上一会儿自己洗,还是扔给他,让他索性帮我连着衣服全都洗了?
以前我是怎么办的?野人身后,我已经再不怀疑,失忆的人是我,不是他认错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一起,并且是一种达到男女关系程度的关系。
当野人将一切摆好,回过身,看到当真一~丝不挂的我,随即在原地怔了一秒,然后立刻转回头。
他不愿看我!这个念头让我觉得很不爽,往他身边走,路过他,看他仍然背对我不愿回头,我再次感觉无敌挫败。
把自己埋进洗澡桶,野人又搬了张椅子坐在我身后,帮我洗头发。
他的手指其实并不柔软,指腹上有茧子,指尖还有伤残遗留的各种硬痂,但他将手插~进我的头发里,却千真万确没有将我的头皮弄痛。洗两遍,该用润丝的,他用了发膜。
中途他为我换过一次水,将我沐浴乳弄得周身泡泡冲干净。
这一切进行时,他尽量不看我,也不会与我有任何交流。
我要出浴,他将一支身体磨砂膏递给我,我真佩服他,竟然倒过来提醒我用磨砂膏。再次坐回木桶里,我叹气,他拿过我一只手,用手部磨砂膏帮我按摩手指,好在我没有把磨脚的一起带过来,不然他铁定抱着我的两只脚一起磨。
想到这一点时,我很吃惊,原来有些细枝末节,我并没有忘记。
野人的指尖,在我指甲的四周打圈,从拇指到小指,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做事真的很专注。
“野人……”
他的手停了停,人却没有停下来理我。
“野人!”我反手抓住他的手,磨砂膏油性的介质,在两人的手指间打滑、流动。
“你跟我说句话。”我大声要求。
他转过头,张口慢慢问我:“说、什、么?”
“不是的!”我皱眉,“不是用嘴说,我要一句完整的话——从头到尾,你只问过我一句‘为什么’——难道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松开他的手,将掌心递到他眼前,“现在你可以在我手上写,要说什么,你写给我。”
野人垂眼,看向我整只油光闪闪、又粘着磨砂颗粒的手掌。
“写啊!”我催促。
野人却再次抬起眼,“孙、青、山,”他慢慢说,“水、冷、了,出、来、吧。”
我觉得全身失力,砰一声坐回木桶,水花四溅,溅了野人一身,连头发都湿了,顺着脸,一直往下滴水。
野人弓身,舀水帮我把手冲干净,然后又站直,走向床边拿洗干净的浴巾。
我从木桶里起身,野人为我将浴巾披到身上,他还是不看我,还是小心翼翼。
我实在想不起来以前是如何与他相处的,也不敢太任性,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就做得过了头。
魂不守舍,伸手拿起眼霜,直接当面霜涂了,涂完才骂自己:社会蛀虫啊蛀虫,浪费啊浪费,人民币可贵啊可贵,真心疼啊心疼……
然后踏着拖鞋一路走回床边,套了内裤,上衣不穿,直接钻进被子里,翻个身,脸面向墙壁,头发湿辘辘,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野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他跟了过来。
我耐着心思听,却没想到,他在床边坐下,卷着袖子的手探过来,我看到他一手的手腕,瘦到骨头突出来,已经不是皮包骨可以形容的了。
他微微用力,将我的人扳过来,我从侧卧变成仰躺,瞪着眼,看到他的脸。
“干什么?”我语气不好问他。
他将一个小瓶瓶放在手上挤了两下,然后倾身靠近我,手指蘸了东西,往我脸上涂。
“是什么?”我保养品一大堆,没味的一大堆,黑灯瞎火,老实说气急攻心下,我真的不知道他在给我涂什么,万一是涂红霉素眼膏怎么办,我明天起床还不得长一脸闭合痘?
不过这个可能性为零,因为红霉素不是瓶装的。
“到底是什么?”我不耐烦,野人正帮我从额头涂到鼻子,近距离下,与我两两相望。
我终于看清他的眼睛了,像盖了一层迷朦朦的雾,他看着我时,我也不确定他在看着我,他不看我时,我更搞不清楚他到底在看哪里。
终于被强迫着看了我一会儿,野人的手指再次移动,为我将整张脸涂了个遍。
他收回手,人坐直,直到这时才拿起我搁在他身侧的一只手,在我手心处写:overnight peel。
我知道自己又瞎猜疑他了,对于他的办事能力,我再也不想怀疑了。
但是野人没有马上放开我的手,片刻之后,他又写:七日三次……时间刚好,放心,不会坏了效果。
我真想揍他——这算大事吗?!以前没有他,我洗了澡就忘了用,我也从来没当回事,可能我以前叮嘱过他,但我相信我绝对没有把去死皮当成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对他耳提面命——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宁愿对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却不对我说他以前与我在一起的事,那些才是重要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