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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树梢的乌鸦“呱呱”叫着,大片乌鸦像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飞来,啄食着这群行尸走肉。
我明知道这是噩梦,却根本醒不了,仿佛现实般置身其中,甚至能闻到行尸的臭味。我试着张嘴呼叫,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拖着身体往前走。
这时,田间走来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身着蓑衣的牧童单手板着断了半截的犄角,另一手举着牧笛吹奏,默然注视着我们,牧笛指向树林拐角一处破旧院落,门口插着一面破败旗子,写着“杏花村”三个大字。
一位风姿卓越的女人倚门而立,勾人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这里有最好的刀削面,还有上好的杏花村,客官们来啊。”
牧童,正是我和月饼在巷子遇到的小孩子;那个女人,正是酒娘!
“嗖嗖”两道灰影破空划过,钉住酒娘左右双脚。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从人群众掠出,半长头发斜斜盖着眼睛,瞥了我一眼扬扬眉毛:“这是梦!我已经封住她阴气阳走的泥丸宫,大家赶紧醒过来!”
两道灰气从酒娘脚背涌出,酒娘嘶嚎着现出那张恐怖的脸,身体渐渐模糊,终于化成一团灰气随风飘散……
空气中飘荡着她最后一句话——
“既然你们对《清明》有感应,迟早会来到这里。”
我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透汗,大口喘着气,梦境却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那个女子提醒,我根本想不起来曾经做过这个梦。
第482章 酒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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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对!我也做过这个梦!”
“他妈的快跑,今天中邪了。”
“我也做过……”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院子里,食客们纷纷记起了这个梦,再也不顾张淑兰冲出门出现的惨状,一窝蜂地疯狗般涌向门口。
我怔怔地盯着月饼,月饼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南瓜,你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
“月饼,你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们同时说着,又同时收声。
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出现在彼此的梦里?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让我先出去,我是女人。”
“我岁数大,让一下。”
“老不死的抢着投胎啊。”
“听我说,排队出去,要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食客们堵在门口,演绎着最丑陋的世间众生相。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捧着脚惨嚎的张淑兰,无数只脚践踏着她的身体踩来踩去。张淑兰起初还能“哼哼”几声,随着身体里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个不停,嘴里呕出几口黑血,再没了声息。只剩颤巍巍的左手半悬在空中,随即被一双红色高跟鞋根穿透,钉在泥血混杂的土里。
踩着张淑兰的女子穿着极为暴露,黑色蕾丝袜早被扯得如同抹布,挺着夸张的胸部往人缝里钻:“女士优先。”
“臭婊子别挡老子。”人群中横起一脚,身材壮硕的大汉把女子一脚踹飞,扒拉着食客吼着,“都他妈的滚开。”
女子仅能包住臀部的短裙“刺啦”撕裂,尖嚎着冲向大汉,黑色指甲对着大汉的脸就是一顿乱挠。大汉脸上登时多了几条血印,甩手就给了女子几记耳光。女子“滴溜溜”转了个圈,退到门口,又被大汉一脚踹中肚子,蜷着身体飞出门口。大汉趁着这个空当,也冲了出去。
突然,大汉和女子如同被沸水泼过,浑身冒着青烟,瞬间起了一片细细密密米粒大的肉疙瘩,“啵啵”爆裂,脓水四溅。两人摔倒在门外齐声惨呼,捂着脸满地打滚,阵阵灰烟从指缝中冒出,大片脓水渗出衣服,结成一块块恶心的黄痂。
再无人敢动,静立着像一群待死的俘虏。
我查阅历史资料的时候有个问题一直很不解——为什么战争俘虏面对人数比自己少数倍的敌人,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放弃求生希望,任由敌人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处死?其实只要有人振臂高呼,率先冲向敌人,下场可能是立刻被敌人射杀,却能激起俘虏们的求生欲望,继而暴动反抗。
当下的场面,我有些懂了。谁都怕死,尤其是看到同伴惨死,这种情况完全能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反抗意志,只是乞求比同伴晚死一会儿,谁也不会做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面对死亡,人性自私,莫过于此。
“大家不要慌,”月饼摸出几枚桃木钉,“我们一定能解决。在此之前,谁都不要乱动。”
月饼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食客们稍微平静,眼巴巴地望着我们。
我长这么大,除了在全校升国旗的时候念检讨,在苏州做讲座签售,还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手脚立马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不过月饼都放话了,我不跟几句不太合适,也是一时脑子乱糟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相信党!相信国家!”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众人又聒噪起来。
“两个毛头小伙能干什么?”
“呵呵,想出名想疯了吧?”
“你看他俩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靠谱。”
“现在的年轻人,唉……”
我懵了。
我们明明是想救他们,而这些人极尽嘲讽之能事,挖苦着我们,辱骂着我们,完全忘记了即将面临的死亡威胁。
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
“进了阴宅,吃了冥宴,即是阴人,”酒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美貌面具,手指对着我们点了点,“只有看了阴戏,由他们俩破解其中蹊跷,才能脱身。”
众人又是惊恐,又是疑惑,注视我们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仇恨。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我看到了,他们俩没有吃任何东西,早就知道这些事。”
“对!别相信那个臭娘们儿说的话。”
“说不定这俩小伙和她早就有一腿。”
“弄死他们!”
众人渐渐靠拢我们围成个圈,眼中都是野兽般凶狠的目光,却没有人敢动手。
月饼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使劲吞了口气,仰头长长呼出:“南瓜,这些人值得救么?”
我的头都要炸了!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经历着世间所有最丑陋的人性。偏偏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怎么能够见死不救?
可是,我真得很想不管不顾,利用我们俩的能力,一走了之不是什么难事。
很矛盾!
“你们懂了么?”酒娘微微闭目,眼皮颤动,眼角凝着泪珠,“千年前,他们就是这样。看戏吧,看完了,就懂了。”
“梆”!梆子声响起,唢呐、喇叭、锣鼓声喧闹起来,店伙计们早已换上唐朝服饰,眉飞色舞吹奏着乐器。那两个从屋里爬出的无脸人,站在屋前空地,“咿咿呀呀”唱着,演绎了一段千年前不为人知的惊天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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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酒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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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唐朝,开元盛世,正是“纸香墨飞,词赋满江”的文豪辈出年代,文人都以能写出一首传世名诗为荣。酒馆、客栈、青楼更是留出一面白壁,供诗人即兴挥墨。若诗写得好,不仅酒肉白吃、客栈白住,青楼女子也会青睐有加,共度良宵,诗人在温柔乡缠绵数日,临别时赋诗一首,不但使青楼女子身价倍增,更是一段缠绵悱恻的千古佳话。
酒娘本姓曹,生于东北苦寒之地。曹父有一手家传的酿酒手艺,倒也家境殷实,收入颇丰。按说这日子过得不错,可是曹父偏是个有匠心的酿酒师,总是对所酿美酒不满意。东北虽说物产丰实,酿酒材料应有尽有,可是天气极寒,酿酒周期太短,水质又冷,酿出的酒浆烈而不醇,浓而不香。
曹父索性变卖家产,带着妻儿走南闯北,寻找酿酒佳地。他们路过山西汾阳,此地四季分明,粮食丰厚,水肥土沃,正是绝佳的酿酒场所,于是定居此处,专心酿酒。
靠着多年酿酒所得家产,曹家收粮买料,酿了五年酒,却不卖一两半钱。邻里不解,这样光买不卖,再大的家产也撑不住几年。曹父总是摸着封酒的阴窑,笑而不语。
直到五年后的农历四月二十一,子夜时分,曹父突然惊醒,探着鼻子闻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喊了一句“成了”,匆匆披了件套褂直奔酒窑,捻起一撮墙根土,用舌尖舔了舔,仰天大笑:“曹家古法酿酒,失传百年,今日终于让我破解,无愧列祖列宗!”
第二日,曹父郑重地打开一封木盒,取出黄豆大小的五粒药丸,埋于酒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留一粒放在手中,对着窑门三叩九拜,念叨着祭祀酒神的敬语,这才开窑取酒。
泥土密封的窑门打开,顿时酒香扑鼻,随风四散,方圆十里都能闻到这股异香。窑子里的酒坛原是陶土坛子,经过酒浆的多年浸淫,竟然晶莹剔透,宛如琥珀。
围观邻里肚子里的酒虫早就蹦达不停,起哄请曹父快快开坛,否则就动手抢走了。邻里玩笑虽说粗俗,可也是对曹家美酒的认可。曹父笑吟吟摆摆手,把药丸捻碎倒进小竹筒,郑重地交到酒娘手中:“此为曹家传下来的千年酒引,凡酒洒进一点儿小沫,立成佳酿圣品。咱们曹家的酒,那可就是能位列王母娘娘蟠桃会的仙品。为了不让酒有污浊之气,需由处子之身进窑调入酒中。去吧,每坛倒入一丁点儿即可。”
酒娘年级尚小,哪懂得什么是“处子之身”?邻里粗俚的笑声让她多少有些明白,红着脸进了酒窑。众人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等着,曹父更是搓着手面色紧张。足足过了三炷香时间,酒窑里忽然酒香大盛,只是闻闻就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几个酒量差的满脸通红,踉踉跄跄跌倒在地,胡乱说着醉话“好酒”,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酒娘顶着满头尘土怯生生钻出,曹父一把抱起她,抛在空中稳稳接住,转身对众人说道:“今天曹家美酒开窑,诚邀邻里乡亲品尝。”
此话一出,几个精壮小伙跑进酒窑,抬出几坛美酒,分与众人开怀畅饮。
村里教书的老秀才砸吧着嘴:“曹师傅,这么好的酒,该有个好名字啊。”
“曹某才疏学浅,还望先生赐教。”
老秀才指着远山一片杏树:“此时杏花刚开,依在下愚见,就叫‘杏花村’如何?”
“好!就叫杏花村。”曹父舀了一碗酒递给酒娘,“把酒喝了。”
酒娘绞着衣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辣……我不喝。”
“你还要继承为父手艺,怎能不会喝酒。”
酒娘捧着碗抿了一小口,霎时间嫩脸通红,剧咳不止。
“哈哈……”众邻里和曹父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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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酒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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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如此过了几年,“杏花村”的名号越来越响,曹家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酒娘也出落成明眸皓齿的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夺下了全乡“花魁”。
难得的是,酒娘把花魁奖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