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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像乱麻一样无法思考,太阳穴也凑热闹般隐隐作痛,欢馨用手捏着眉心,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舒服多少。混乱中,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眸在脑海中逐渐放大,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样双眼的人内心也应该同样充满阳光和朝气吧!此刻,矛盾的欢馨虽有着不确定的惶然,但下意识里却执拗地坚信着一些东西,坚信着人性中最美好的存在……
34相思无用(1)
晚饭时,曼菲斯德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听马提娜说他去执行紧急任务了。这到让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欢馨松了口气,但心中又隐隐感到些许失落。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欢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朦胧间仿佛有人推门而入,静静矗立良久,才悄悄退出。
她感觉那身影熟悉得呼之欲出,但眼皮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一晃三天过去了,曼菲斯德就像突然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问马提娜,她也是一脸茫然,于是她只能将不安和歉疚埋在心里,默默等待……
由于希特勒对犹太人的痛恨,连带黄种人也被视为他们的分支。因此如今在柏林,像欢馨这样没有正大光明身份的“黑户口”,白天是不敢随意上街。她只能整天不是在花园里游荡,就是和马提娜泡在厨房消磨时间。
这天晚饭后,百无聊赖的她推开了曼菲斯德的书房,想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打开灯,只见书房面积很大,暗沉的红木家具在柔和的灯光下透露出宁静、沉稳的气息,那流线线条让整个空间都顺畅了起来。
不过让欢馨惊讶的是,书桌正面的墙被一大片书海所覆盖,高及天花板的书柜上摆满了书。《莎士比亚戏剧集》、《变形记》,甚至还有中文版的《三国图志》、《孙子兵法》等,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各种各样的书都容纳在这个小田天地里。但这么多书却不显杂乱,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显得井然有序。
欢馨随意地抽出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亚全集》。信手翻来,见里面每隔几页便会有一些精辟的,甚至是一针见血的批注,有时是一句话,比如在《一报还一报》这个剧本的其中一页上就写着:“贞洁”与“罪”同时徘徊在人性与法律之间,既不应要求人人皆圣,亦不应一味地原谅罪人,一报自会还一报。有时只有几个字:“假道学”、“这家伙,可气又好玩”……
那飞扬的字迹显示了主之人桀骜不驯的性格和独特的见解,让欢馨似乎看到了一个气质高雅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嘴边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边看书边随手写下自己的感触……
又换了几本书,上面无一例外都有同样的字迹,甚至某些批注让欢馨有种捧腹大笑的冲动。如《茶花女》——开创了法国“落难女郎”系列的先河;《钦差大臣》——最完备的俄国官吏病理解剖学教程。
终于在看到一本中文版的《三国》上的批注后,欢馨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在书中当司马懿问道:“我有头吗?”竟被男人用德语促狭地点评为:不管有没有,掉下来都是你的!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欢馨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曼菲斯德懂中文的!那么那天他让自己教他中文,是否也表现了男人的另一种温柔呢?
欢馨合上书本,将它轻轻贴在胸口,强烈的思念就如狂潮般突兀地汹涌而来,又仿佛一张网,紧紧网住了她那颗彷徨的心。
不知怎么,现在的欢馨完全没有了看书的兴致。她依窗而立,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地面上,将一室的沉闷和阴暗统统隔绝在外。
秋天的夜空估计高远,令人神往,月光非常明亮,足以让人不再惧怕黑夜。这样深沉的夜,这样纯粹的深蓝色,让欢馨突然极度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只属于她的港湾……
可惜世界仿佛在这个秋夜永远地沉睡过去,不再醒来,她则成为了这寂静世界最后的一个人,彷徨而孤单。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优美的词藻,淡淡的忧伤,低低的吟诵诉说着内心深处的真实。
欢馨蓦然一惊,什么时候起思念竟会像身体的一部分般,如此融入血液,渗入骨髓,再也无法剔除……
当等待变成一种期盼,是否说明爱情已经存在?
欢馨驻足在那片逐渐凋谢的薰衣草前,扪心自问。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应该放弃的是理智!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执著!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愚昧!那么她一个拥有21世纪独立灵魂的女性在这个20世纪的时空中,到底应该放弃还是执着?
几天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是此时的欢馨已经茫然无措了。
突然,出门买菜的马提娜匆匆推门而入,圆润的脸上显出少有的仓皇和严肃,这让欢馨顿感不妙。
“马提娜,出什么事了?”欢馨疾走两步来到近前。
“欢馨,听说……”马提娜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警惕地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处在白色恐怖下的柏林,那些像蟑螂一样的盖世太保可是无孔不入的!
见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她才压低了声音说,“元首在从拉斯登堡回柏林的路上遇刺,现在街上全是盖世太保和宪兵,挨家挨户不知在搜查什么!”
35相思无用(2)
希特勒遇刺?欢馨心中一惊,心没来由的猛烈跳动了几下,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失踪”有些日子的曼菲斯德。
马提娜见欢馨低首不语,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份,连忙安慰道:“没事的!管他是谁,在这幢房子里也得顾忌三分!”
听罢,欢馨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接过妇人手中的菜篮,刚要进屋,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三四个人,随即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马提娜和欢馨飞快地对视一眼,一边暗示她进屋,一边朝门口走去。
欢馨识趣地躲进厨房,但是忐忑不安的心又驱使着她回到客厅,悄悄向外观察着动静。
只见门厅外站着四个身穿原野灰制服的军人,以欢馨有限的历史知识判断他们应该属于国防军编制。
为首的是一个上尉模样的军官,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立体的线条,高大的身影,在在显示着日耳曼民族优良的遗传基因。
为什么那个战争狂人能鼓动德国那么多俊男靓女自愿去给他当炮灰?真是太没天理了!
她正暗自腹诽着,马提娜已经侧开身子让那些人走进了客厅,她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自己藏在窗帘的阴影里,自欺欺人地希望不要被发现。
因元首在回柏林的路上遇刺,又接到线报说柏林市内隐藏的抵抗运动组织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所以全国领袖希姆莱紧急调动了盖世太保和宪兵进行搜捕,由于人手不够,还借用了驻扎在市内的国防军,弗朗克就是今天参与搜捕的国防军成员之一。
走进别墅,弗朗克立刻感到有一道窥探的目光从客厅的一角射来,他立时停下了脚步,犀利的目光直视欢馨的位置,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欢馨见被抓了个正着,也不好再躲,又想到刚才听马提娜说话的语气似乎胸有成竹,就干脆走了出来,让自己暴露在阳光里。
弗朗克没想到走出来的会是一个东方女孩,精致的五官,如扇的长睫毛下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身上白色绣碎花的羊毛连衣裙勾勒出女性曼妙的曲线。短短的黑发虽然看上去有些男性化,但细看倒是别有一番风韵。此时,那女孩正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弗朗克将欣长的身躯缓缓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欢馨,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小姐,很抱歉我们的到来打扰到您的休息。我是赫奇特上尉,奉命到此搜查!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德国人竟在这里向她一个集中营出来的“女囚”要身份证,这可真是个技术性问题!欢馨张口结舌地不知该怎么回答,立刻将求助地看向马提娜。
而马提娜却显得很是镇定,冲欢馨会意地眨眨眼,随即礼貌地说:“好的,上尉先生!请您稍等!”
自己还真有“身份证”?欢馨惊异地看着走入内室的马提娜,当场愣住。
呆立了一会儿,欢馨忽然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不由将视线调转回来,正碰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欢馨索性大方地回视过去,表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其实内心却直打鼓,她暗暗乞求马提娜的身份证可别出什么纰漏。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不禁让弗朗克对这个大胆的东方女孩起了兴趣。如今在柏林,犹太人自不用说,都进了集中营,而被视为和犹太人同一体系的亚洲人在德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看到德国军人,不管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哪像眼前这个女孩还敢正面和他对视?
不过住在这里的,有一部分是德国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她和这看上去很有来头的家庭是什么关系!弗朗克正要发问,马提娜已经拿着身份证走了出来,并递给他。
36相思无用(3)
弗朗克沉默地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还不时抬眼扫视着欢馨。他每抬一下头,站在一边的欢馨就感觉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一下。还好这样的注目礼并没有持续多久,否则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发心肌梗塞。
在男人仔细核对了身份证上的照片后,他礼貌地将身份证还给了马提娜,然后公式化地道:“这位女士的身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按照惯例我们还要搜查一下房间,以免什么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威胁到两位的安全!”不等她们回答,弗朗克已经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进屋查看。
住在这里也有些日子,在下意识里欢馨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因此刚从紧张中恢复过来的她,见那些德国士兵在没征得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就要擅自行动,脑子里21世纪依法办事的观念一下子冒了出来。
“等一下!”想着,欢馨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很自然地一伸手,沉声说,“我可以看一下搜查令吗?”
那些士兵被欢馨大胆的举动弄得一愣,看着自己的上司,踟蹰不前。
“搜查令?”弗朗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欢馨,扬了扬头,冷漠地回答,“对不起,尊敬的小姐!今天的行动是特批的,不需要搜查令!所有被派出的人都可以便宜行事!”
欢馨不由挺了挺胸,冷冷地哼了一声,讥讽地笑道:“上尉,您还真是执行命令的楷模啊!”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出她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儿,弗朗克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指挥手下开始搜查。
而欢馨则被马提娜拽着让到了一边,又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别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去在意什么是合法什么是不合法的!”
马提娜的话让欢馨犹如醍醐灌顶,她暗笑自己真是傻得可以,这里不是民主的和平年代,而是二战时期的柏林,是个有理没处讲、端看谁的枪杆硬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