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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拾到的,怎么了?”她一挑眉。
警察同志啊,你反应这么大,演技是不是略浮夸了些?
严小三儿将手中名册往桌上一撂,浑似方才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该不会是谁给你家宅子下的咒吧!这写的哪儿是字儿啊…我怀疑是人画的符咒,是巫蛊密语!”
“你,你…”他这么一来,岳凝歌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往下演了。
这算什么?无招胜有招?不按套路出牌?
不管了,就算他没按自己原来的设想走,岳凝歌也必须把宋宇交代过的剧本强行演完。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安慰着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装害怕的严小三儿:“小三儿,你莫要怕…应该不会是什么符咒,我们岳家又不曾有什么仇人。不如你陪着我把它交给父亲看看?父亲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指不定能晓得这是什么。”
严小三儿连连点头:“甚是有理!实在不行,让舅父早些去请个茅山术士来做做法也成…二姐姐,你也莫要怕,总会有办法的…”
他声音依旧带颤。
怕?笑话!人家是学着马克/思主义唯物哲学长大的好么?会信这些牛鬼蛇神?开玩笑,都是纸老虎。
可是此情此景下如果显得太过淡定,指定会引人怀疑。
念及此,岳凝歌便装模作样地忧心忡忡道:“哎…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该不会真的是巫蛊密语吧…爹爹他是得罪了谁么,为何如此…”
“二姐姐…”严明旸澄澈的小眼神儿望着她。
他这副看似无邪的面孔还是颇有些杀伤力的,令岳凝歌看了都心中一软,居然还有些内疚。
不成不成——她忙打消了自己这股念头。如果此人真是警察,那么“严明旸”只不过是他借用的躯壳罢了,年轻稚嫩的表皮之下搞不好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糙汉子,怜惜他作甚?
在岳、严二人的“护送”下,名册终于被送到了岳友直案头——这也是宋宇指定的“销赃”地点。
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把这块烫手山芋送到哪儿去都不合适,唯有送到大家长岳老爷那里去才可行。
只要在封建权威岳友直面前闹上一通,不管那位狂拽酷炫的“警察”大大的伪装身份是什么,他或她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只要岳凝歌演得够像,这出戏也足以洗去她自己的嫌疑。
岳友直又黑又瘦,整个一肾虚脸。他的整张面皮沟壑纵横,满是皱纹。
岳凝歌在心里从来不愿意称他的名字,总觉得“老树精”这个称号才更符合他的外形。
她领着严小三儿,在老树精书房的门上轻轻叩了几下。
过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进来。”
“爹爹。”
“舅父…”
岳友直瞅了他们一眼,道:“何事?”
估计他也会为岳凝歌这个倔闺女主动找上门来而感到些许意外。
不待岳凝歌开口,严明旸就率先道:“舅父,二姐姐拾到个东西,上面写的好像是符咒…”
“嗯?”老树精抬了抬他那稀疏到几乎没有的眉毛。
岳凝歌将名册双手奉上,还不忘复和着严明旸:“是了,女儿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你拾到的?”
“是…”岳凝歌低下头去。
老树精仔细打量着名册,目光专注,一页都没翻。
半晌,她从老树精浑浊的双眸中窥出了一丝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岳凝歌:哈哈哈哈哈笑死辣!简体中文就简体中文,居然还有人能当成“符咒”?!谁能咒我啥啊?
严小三儿(默默画圈圈):我猜是有人咒你嫁不出去吧…不然怎么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成亲?吴妈,你说对伐?
☆、任务来了
老树精居然生气了!
他似乎并不认为这些简体中文是严明旸口中的“符咒”,而是断定此乃岳凝歌故意写出来的缺笔少划的字和没头没脑的词句,为的就是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表示无声的抗议——抗议他对她生活作风方面的□□,抗议他对她教育方面的不上心。
严明旸见气氛不对,急忙救场,皱眉急切道:“舅父,这委实是二姐姐捡到的书,我作证!”
可是说再多也无用了,岳凝歌还是难逃被老树精罚抄写《唐诗别裁》的命运。
不过好在那本名册被岳友直没收了,一定程度上也达到了原来的目的。
是夜,岳凝歌便将何皎皎拉到自己的房里大吐苦水。
“皎皎,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和我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呢?”
皎皎笑了笑,道:“还能为什么?怪师姐你表现得太淡定呗!”
“怎么讲?”岳凝歌是知道了,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锅,跑不了。
何皎皎耸耸肩,道:“要么,你得表现得像严明旸一样害怕。要么,你得做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请教姿态。可是师姐你脸上端得平平的,什么表态也没有,也难怪岳老爷会觉得你是在没事找事挑衅他了。”
“你说的有那么一定点儿道理…”岳凝歌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她心里无比清楚,何皎皎说的全都对,是要怪她演技不行。只是作为一个师姐,这么被学妹指出来未免有些脸上挂不住。
没法儿了,她岳凝歌正是这么个好面子的人。
“抄吧抄吧,不就是《唐诗别裁》么…”她自语道,剪了剪灯芯,拎起自个儿那支细杆小羊毫。
“凝歌师姐,老树精要你抄几遍?”皎皎问道。
“三遍,整本书。”岳凝歌耷拉着脑袋,手下继续着“鬼画符”。
“deadline什么时候?”
“后天…”她越说越无力。
“师姐,来支笔,我来帮你。”何皎皎道。
“有义气,好学妹!”岳凝歌动容道,“我让吴妈去拿笔来,等着啊!”
她忙奔去,谁料一开门,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二姐姐,我…”
“严明旸?你为何会在此站着?干甚么不敲门?”
“我只是怕姐姐不愿见我…”说着说着,他竟有些委屈。
这副可怜无辜的小模样,令岳凝歌看了很不是滋味,简直想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儿。
“怎么会呢…”她扯出一抹笑,心中略有些抱歉。
“二姐姐,你瞧,我帮你把全本抄了一遍,模仿的可是姐姐的字迹…”他微微颔首,“二姐姐,你再赶紧儿的抄两遍就成了。”
他乖巧时流露出来的分明是由内而外的谦卑和温顺。尽管身高上高出她半头去,可澄澈见底的眼神依旧将他的稚气出卖得一览无余。
无疑,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位潜伏在她们身边的“警察”,此时此刻,她都是有些感动的。
“进来坐坐吧。”岳凝歌温言道。
“不了,天儿不早了,不打扰二姐姐歇息了。”
“谢谢你,严小三儿…”岳凝歌喃喃道,“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严小三儿眼珠子一转,坏笑道:“若真想谢我,再赏块绿豆饼就成。”
岳凝歌倒是不吝啬,一股脑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存货都塞给了他。
抱着感恩之心送走了严小三儿,岳凝歌再度坐到了案前。这时,何皎皎已拿着岳凝歌方才撂下的毛笔抄完了好几页纸。
“又有人给师姐送助攻了?”何皎皎问道。
岳凝歌木然点了点头,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想着严小三儿之前的种种。
“师姐…”皎皎抬起头来直视着她,“你真怀疑他是警察?”
“嗯…”
“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岳凝歌睁大了眼睛。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会信吗?”
“不会。”岳凝歌坚定道。
奈何她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丝松动——女人啊,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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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岳凝歌跟何皎皎固然想时刻抱团相互照应,可不管怎么说,岳二小姐和田家人理应是不对付的,若是一下过于亲近只会惹人猜疑。故而她们在人前也只能保持距离。
岳、江两家皆因一家之主调职京城而举家北上。
江若仪也在家忙着相关的事情,岳凝歌已经一连数日未曾见过她了。
不过她也没空去找江若仪,毕竟出发的日子渐渐逼近,谁不是手头一堆事儿?
事实上此次上路的除过岳家人,还有田盼儿和严小三儿。
田夫人眼巴巴指望着田盼儿能嫁给岳湄,必然会寻个托词一直将她带在身旁。这下岳凝歌是不必担心自己和学妹分开了。
严小三儿之所以跟着,乃是因为他的父母想让他跟着这位“政坛大佬”舅父去天子脚下见见世面——哪怕只是去玩儿上个把月。
岳凝歌是个大松心,她的大多数细软物什都是吴妈妈和心蕊来收拾的。
直到走的那一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行李是如此之多。
明代南方的漕运发达。岳家人一开始打算先走段水路,再转陆路。可无奈小少爷岳清晕船,一上船便开始头晕呕吐。
这个大宝贝疙瘩抱恙,老树精和田氏岂能坐视不理?
于是,一大家子一起放弃坐船,改为全程陆路。
以为走陆路就能安生了?非也。
岳清年纪小,先天不足,身子骨弱了些。陆路的颠簸他也十分难耐。
“且弃了官道,抄近路罢。”岳友直做出了如下的指示。
远道迢递,岳家人赶了三个整天的路,岳凝歌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疲累。
途中,驿站的接待官员引他们在一处整洁又安静的客栈下榻。
岳凝歌长舒一口气——终于得以歇息片刻了。
她在客栈中所住的客房正在何皎皎隔壁,这令她甚是欣慰。
吴妈妈和心蕊服侍她洗漱完毕,刚要就寝,便感到录音贝壳震动了起来。
“喂?我是岳凝歌。”她把头埋进锦被中,小心翼翼低声道。
“我是宋宇,任务来了。”
“什么?”岳凝歌一下子坐了起来,有种难以名状的亢奋:“学长快说!什么任务?”
再不来任务她都要闲得头顶长草了。
“史哲这两天就要来与你们汇合了。”
“那太好了…”
“这次任务就是设法让岳家人认识他,一定程度上接纳他,方便你们以后往来。明白了?”
“嗯,我会想办法的。”岳凝歌道。
宋宇接着说:“先与他碰头再说,自己别轻举妄动,凡事多听听史哲的想法和安排,好吗?”
“嗯…好吧…”
听史哲的安排?可明明她才是师姐,她才是领队的。
罢了罢了,不满归不满,总不能跟宋boss吵起来吧?
宋宇大概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便道:“我让他从北京城的物资补给站捎了袋大白兔,吃完记得处理好糖纸。”
岳凝歌的脸腾一下地变烫。
这个宋宇,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这种技巧掌握得也太好了。可岳凝歌素来对此没什么招架之力,连自己都常骂自己“没出息”。
“学长,谢…谢谢你上次的糖…”她想起了那一回他悄悄放在她枕旁的奶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
贝壳那一端沉默了须臾,方有声音:“什么糖?”
“就是上次…”
“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宋宇道,“好了,好好完成任务。挂了。”
绝了,装糊涂,敢做不敢认?
岳凝歌现在把大师兄宋宇手撕了的心都有。
在她还没计划好要如何将这个想法付诸实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