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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伯也奇怪长女居然出了绣楼,不免多问了几句,在得知家里的姑娘准备洗手作羹汤,心中大为安慰,可嘴上却还硬气道:“恩,出嫁前多学学也是没错。”
何氏白了他一眼,也不揭穿,只是问道:“今儿怎么那么早回来?可是宫里头……”
“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定安伯坐在桌子旁喝着新上的茶水,放松道:“藩王大约这个月月中便要到了,所有事宜也不光靠着我一人,我不过是听着圣上的吩咐去搭把手而已。”
“那也是圣上信任你不是?”何氏恭维了一句。
定安伯点点头,应道:“那也是我的造化。”
何氏这时想起那位宝亲王世子,难免多嘴一问道:“你可听说那位世子的婚事,圣上可有想法了?”
“圣意怎可揣度?只是京都尚算不错的姑娘,怕都是有机会的。”定安伯也不希望家中的姑娘嫁去世子府,毕竟那山高水远,想要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说前任世子夫人死的太奇怪,不过她家族式微才无人登门,这谁知道填房又是个什么下场?好在他家中无适合的人选。
孟辛桐心头一凉,在她周遭,年纪相匹配的好像只有沈佳丽,但她随之放下心来,毕竟前阵子沈佳丽才送了信来,似乎前日就要小定,等沈佳丽定下亲事,到也不怕她被选中了。
“霍然可回来了?”定安伯忽然看着何氏问道。
何氏疑惑的摇摇头道:“他不是与你一同出门的么?”
“那想是还没有回来,圣上近来想起骁勇大将军,知道大将军唯有一棵独苗,便想着近些日子可以见上一见。”
陌篱与庄晋元两次发现了丞相府手下官员的弊案,虽说定安伯府因此顺利袭爵,可定安伯府也不是不知感恩,陌篱的名字自然也就送到圣上案头,好歹也让圣上有个印象,到也算互利互惠了。
“我听说那孩子过的并不太好,他那个伯母是面甜心苦的,他又没有大人撑腰,如今府里的正房都被人占了去,可他们毕竟抚养陌公子,旁人也不能说嘴。如今到是好了,有了圣上召见,那家大房兴许可以收敛一二。”何氏也听过大儿提起,只觉着陌篱着实可怜。
“三姐姐?”
相思端着菜站在门口回过神来,干笑一声便走了进去。
上辈子陌篱从来没有进过宫,她与他都像是生活在夹缝里的老鼠,谁都不会在乎,谁都走不出困局,到最后互相取暖也没活到最后。如今她在大房过的如鱼得水,陌篱也要进宫面见圣上,想必他若是如上辈子那样懂得经营,总不会后来让他大伯母坏了名声。
兴许他们就能够按照她所想的,就这么错过而后在自己的天地里走着自己的轨迹。
也好。
相思忍下不知名的酸楚,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道:“大伯、大伯娘快尝尝我的手艺。”
砰!
一个杯子被毫无症状的碰掉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缺口。
“这……这可怎么是好,圣上召见……那……”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愁眉苦脸的坐在上首,就是他刚刚一时慌了碰掉了茶杯。
他身边坐着一位打扮精致却并不奢华的女子,容貌娟秀,只是那锐利的眼锋破坏了原本祥和的面相。
“你慌什么?见就见呗。”那女子让人收拾了地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笑道:“老爷这是在怕什么?”
“万一,万一他到圣上面前说了什么?”那中年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女子将一缕碎发别与耳后,露出一只半翠半紫的翡翠镯子,水润润的似乎里头还有流水涌动。
“他能说什么?我们做了什么?”
那中年男子忍不住站起来道:“要不,我们搬回大房去?”
“凭什么?陌家难道不是你家?你弟弟死了,难道这个家要个毛孩子来掌控?”陌太太摸着屋里上好的红木,目光里隐含着贪婪道:“陌篱那孩子还小,我们不过代替他的父母罢了,总不能无人关怀吧,那也太可怜了。”
“可……可是……尤氏的那些嫁妆。”陌大老爷的目光直往陌太太手腕上瞅。
陌太太不紧不慢的将镯子藏在袖子里道:“当年你弟弟也没留下什么财产,若不是你帮衬着养着那孩子,他早就饿死了。至于尤氏,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家里都绝了户了,谁说她嫁进来就有嫁妆。”
陌大老爷还是犹豫。
“老爷若是担心,又不能不让他去,那便……”陌太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转了转道:“不让他说话好了。”
“太太……太太,他都已经没了一年的记忆,咱们,咱们没必要吧。”陌大老爷面无人色的说道。
陌太太朝着陌大老爷使了个媚眼道:“看老爷急的,这不也是下下策么?”
☆、第七十七章
“公子,庄子上送来了这次面圣的衣服。”尔西将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陌篱一直坐在窗户旁,淡淡往外瞥,半天也没说话。
“公子,这天气还凉着呢,您这伤……”
“东西放下吧。”陌篱头也没回说道。
尔西老老实实收了声,将托盘放在陌篱身旁的小几上。
陌篱听见关门的声音,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挪动的时候稍显迟缓,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伤势并未痊愈。他伸手在托盘上翻了翻,令他诧异的是,托盘里盖布下的衣衫并不是他平日喜爱的荼白,反到有些花俏,颜色也鲜亮不少,这分明是要将他打扮成花蝴蝶。
不悦的皱皱眉,他到底没让尔西送回去,武艺与智慧的差异已经让他不得不低下少爷的头颅,学会审视适度,学会顺势而为……
“公子?公子你睡了么?”房门外,尔东小力的敲敲门。
“若是我真的睡了,也要被你吵醒了,进来吧。”
尔东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憨憨的笑道:“我瞧见尔西送了东西过来,想是公子还没……”
尔东双眼发直,直直看着屋子里那个扶着案几站立在窗边的少年,少年一身净白的素衣,衣服上飘洒着片片梅瓣,到将一个原先清冷的谪仙少年扯下了云端,直落梅林立地成妖。他伺候公子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自家公子还有如此妖孽的一面。
“可是不好看?”两指轻搭袖面,未束的长发垂在腰间,陌篱展开一面广袖淡淡的问道,他还有一年多的孝期,所以梅瓣只是浅黄,可这是深深浅浅的黄色,太嫩了。
“好……好看。”尔东结结巴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呼出一阵浊气将这梅花般的少年吹散了。
“将我父亲留下的那枚春彩翡翠玉冠取出来,这次面圣我要戴。”陌篱已经不在乎自己原先有什么喜好,更不在乎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既然师傅想要他以这个姿态面见圣上,无论是存的什么心,他都必须坚定的走下去,左右将军府不过就只有他一条烂命了。
尔东抓抓后脑勺,这时候回过神才有些为难道:“公子的东西里并没有春彩翡翠玉冠,飘绿的成么?”
没有?
陌篱一下愣住了,自他醒来,一切都是由魏叔打理,他一直在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很多尔西对他说的话他都不上心,甚至还处处防备,如今想来,他到真的是想当然的活着了。
“那是当年先帝赐予我父亲的,上头有御造的字样,家里不可能有人将其拿去转卖……”虽然陌篱不想如此怀疑,可他还是迟疑的说道:“你让魏叔去大房问问我家伯父。”
魏叔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老人,只是他们以往并不怎么特别亲密,他还曾怀疑过魏叔,就怕他们都是师傅派来监视他的人。
低头看着衣料上的梅花,陌篱第一次放下心中隔阂,抛弃那些抵触的心理去想师傅,竟然发现师傅虽然老是给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但总归他都算收益,哪怕每次他被山庄的总管考校,一身是伤,可那些学识那些武艺是什么人都夺不走的。
心平气和的去想兰总管说过的话,光凭他个人的力量,想要查明一切实在太可笑了,他只有不断的结交权贵,不断的去接触曾经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他才有机会知道父母的死因。
对于大房一家,他原是怀着亲缘的想法,既然山庄的人觉着大房有问题,他就偏偏不管不问,反正他不愁吃也不愁穿,下意识就是觉着山庄的人是想孤立他,并不想相信自己唯一的亲人有可能会对他不利。
可在他这次重伤,隐隐放下心结之后,事实给了他一个嘴巴。
“之前我不想听,你们也就不说,是师傅的意思吧。”师傅真是了解自己,若是他的性子磨不圆,当真谁说都没用,哪怕他眼里看着也会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找借口。
尔西见着尔东出去,便进了伺候,听了陌篱这般说,脸上的笑意慢慢挂不住了。
“过来吧,说说看,我那位好大伯,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陌篱不带一丝抵触的说着话,慢慢将那一身的花瓣褪去。
“三娘……三娘?”
相思猛地回过神,看向抱着大部头的孟尘惜,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愣神了。”
“听说,这次藩王进贡,圣上要大摆宫宴,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宫?”孟尘惜略感不适的问道,宫里那地方人又多事儿也多,闷都闷死了,她还不如在家看书。
相思到是不愁道:“你和大姐姐我确实不知,但是我定不用去的。”
孟尘惜愣了愣才想起三娘是二房的姑娘,她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了。
两姐妹正围着案几说着话,外头石榴匆匆而入道:“大姑娘派人来了,说是想要在临行前见姑娘一面。”
相思看了眼好奇的孟尘惜,淡定的问道:“我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说?”
“二姑娘身子不大舒坦,说的话也怪……”石榴当着孟尘惜的面,可不好将那些快死啊,临终之类的话说出来,可她很清楚自家姑娘这位亲姐姐的人品,这将自家姑娘叫过去,指不定又要出什么昏招。
相思也确实不想再去,长姐无论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个自私贪婪且脑子不好的,上一次逼得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亲手就想除掉自己,这次让自己去说是临别姐妹叙情,打死她也不信,可若是不去,到底会落得个薄情的非议,毕竟长姐确实病着也要跟着父亲外放。这与上次母亲被拘禁也是一样。
这人……也不得不被名声所累,只是她也不能老是坐以待毙,总是要给人一些教训,才能让她收了爪子。
“你去说一声,我下午就过去看看,再让缠枝姐姐给我备些好补品。”相思想了想说道。
“姑娘!”石榴不安道。
相思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去吧。”
看着石榴出门,孟尘惜抱着相思的手臂道:“三姐姐不会舍不得二姐姐,去了就不回来了吧。”
相思摸着她的发顶,话里有话道:“怎么会呢?这里才是我的家。”
既然应了,相思也不可能言而无信,她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衫就带着石榴与缠枝回了二房,正如缠枝听到的消息,她们刚进了院子就闻到了阵阵的苦药味,她的这位姐姐明显不如上辈子那样康健了。
披着斗篷,相思伸手将帽子放了下来,她站在房门口见彩英进去又出来,便问道:“姐姐可还睡着?”
彩英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们家姑娘请三姑娘进去。”
相思多看了她几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