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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人一听是孟家二房的女儿,目光就带着探究,不过很快就转头道:“是你母亲稀罕的,定然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可惜咱们将军府里女孩子太少,日后有机会大郎就带着妹妹们来将军府上游玩,我会劝着你们母亲答应的。”
“那就多谢夫人了。”孟霍然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那夫人又看了相思一眼,只觉着她落落大方并不畏缩,便知道定不会是庶出,再看她虽是低眉顺目然脊骨挺直只是虚弯,心里到有了点点喜欢,也难怪何氏会接到身边来。
“我最喜欢你家大姐,那一手的绣活,前些日子郡王妃见着我还说来着,有时间让她去我那儿坐坐。”说完这话,贵夫人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相思站在原地,还能听见有人对那贵夫人道:“小郡主说是今儿来明觉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郡王妃已经派人去寻了。”
“那是大姐要议亲的人家。”孟尘惜小大人似的凑在相思耳边道。
“是谁家啊?”相思好奇道。
“镇国将军府。”孟尘惜努努嘴道:“刚刚和大哥说话的,是他们家夫人,说不定将来会是大姐的婆婆。”
“小丫头片子,知道的到不少,回去别胡说啊!”孟霍然想想,又威胁道:“要是你乱说,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孟尘惜绷着脸,侧到一旁,算是懒得理他。
相思再次望向那几乎消失的人群,孟尘惜说的没错,刚刚那位还真是大姐未来的婆婆。镇国将军府并非是普通的将军府,甚至将军都不是一般的武将,而是宗室。
陈国的皇帝并不是那么多疑残暴,兄弟之间也多有活着寿终就寝的,那子嗣当然也就不少。像是镇国将军已经分家了几代,从最初的王爷分成了将军,待到大姐的夫婿成亲分出去,便连镇国将军都不是了,只能混个辅国将军,日后一代代的分家,直到宗室连个爵位都没有了。不过这与相思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看来,今儿求平安符的人也不少。”孟霍然不看错眼,就怕两个小丫头走丢。
“若不是母亲身边的小丫头提醒着,母亲还不一定记得来呢……”孟尘惜透露道。
“我也以为母亲心血来潮。”孟霍然摸摸妹妹的发髻笑道。
三人一路说笑进了梅花林,相思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枝,待到冬至前来,风雪弥漫之时,也只有这欺霜傲雪的梅花可以一枝独秀了。
“那个……那是不是二哥!”孟尘惜说完,就急着跟了上去。
孟霍然没看清楚,但又不能丢下妹妹,所以也跟着跑了。
相思无奈,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跑了起来,心中大骂孟端方不受管教,回去非和大伯告状不可。
☆、第二十九章
“大哥哥?”
“五娘!!”
扶着梅树,相思只觉着脚跟酸痛,全身都没有力气。
因着孟尘惜发现孟端方有可能从他们之前所待的禅房里跑了出来,孟霍然担心孟端方单独行事,有偷溜的嫌疑,就赶紧跟了上去。
相思毕竟年纪还小,又一直牵着孟尘惜的手跑的较后,谁承想居然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子冲散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却碍于寺庙里香客众多,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连石榴都跟丢了。
原想着寺庙重地,歹人总是会顾及一二,再加上孟尘惜想要来一观梅林,若是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便总能遇上,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梅林之内一无所获,途中总会有些小沙弥经过,到时候她随便找个人带着回去便是。
她还是天真了,明觉寺后头的梅林被称作陈国一绝,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其中梅林所占的面积就足足够上半座山,人若是进入其中,又没有人细心引领,哪怕就是相思这样上辈子来过多次的人,也会毫无悬念的迷失在其中。
来时只觉梅花枝头含苞待放,生机盎然,可此时人困腹空便觉着这里安静寂寥,好像是那些异志中描写的狐山鬼冢,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袋子,相思无奈的取了里头的点心吃了起来,这东西本是大姐姐孟辛桐给她与尘惜准备的,她已经不是孩子,对这些甜索索的东西早就失去了孩童时的喜爱,可她又不好驳了大姐姐的好意,就一直带在身上。之前还暗笑怕是这包东西会怎么来怎么回去,现在却饿的再顾不上口味了,大姐姐的好意也终究用到了实处。
抹了抹嘴,糕点很软也很香甜,只她嗓子眼渴的冒烟,哪怕再软和的东西吃了下去,也觉着嗓子撕扯着难受,梗得慌。
伸出手,相思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捡地上的落叶啃两口,至少有些还并没有干枯,总会存留些水分进去。
唰——
眼前好似有个黑影闪过。
相思全身一僵,就躲在了树后,她没有什么好奇心,经过上辈子的经历也很清楚陈国有个叫做江湖的圈子,许多武林高手都在其中,这些看似整日舞刀弄枪的莽汉,日日在她们这些权贵子女看不到的地方,快意江湖,恩怨情仇。
她这辈子只想做个安安稳稳平静的后院女子,这些并不是她想要好奇的。
“快走,小郡主就在那头,今儿只要事情办成了,报酬终归是少不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藏的太好,没人发现,之后有人从刚刚那道黑影闪过的地方走过,若是刚刚相思没有发觉,这会子就别想善了了。
这是今儿第二次有人说起小郡主。
回忆上辈子的记忆,因着历代皇帝并不昏庸,对功臣也极为善待,所以除了现今这位新帝喜好抓人把柄夺掉的爵位外,京都里还有不少勋贵侯爵以及宗室族亲。
能称王的有七八人,都是新帝的叔伯或是他自己的兄弟,算是直系亲属,那都是亲王。之后排下去的才是老亲王下一代的掌权人,笼统算算除去去了封底的,领了差事的,名存实亡的,留在京都政治中心的,就只有四大郡王。至于后头那些宗室的各种将军,包括大姐姐未来夫家那种级别的,也都不用细数了,实在不在少数。
能在这个时间到明觉寺里,还被有心人盯上的应该也只有四大郡王家里的姑娘,只是上次大姐姐送绣品的那位郡王妃年纪不小了,女儿也早嫁人了,这时候称作小郡主实在不大妥当。若是往下数年纪小的,还能被郡王妃寻找的,必定是嫡出且在家十分得宠,这样的小郡主上辈子真的有听过么?
相思心一凉,是她一叶障目了。她之前列数了四大郡王并没有错,只是她忘记了,她所想的都是她嫁人后的郡王府,也就是大约六七年后的郡王府,那时候再往回算,总会有些偏漏,毕竟在相思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受宠的小郡主,并不一定就是在她九岁时受人欢迎的姑娘。
她脸上有些黯然,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在她上辈子许多年前被称作皇室明珠的姑娘,就是一位小郡主,她是豫郡王家中的宝贝疙瘩,曾经常年在太后身边陪伴,只可惜这个女孩子绚烂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在一日之间迅速的灰暗。
她是在上京的路上丢掉一根手指,而那位小郡主则是在一次进香的过程中,被歹人害瞎了一只眼睛。从此自闭落寞,再不见人,后来听说长到十五就落发出家去了。
相思还曾想过,这是同病相怜。
伸出小手,手上一根根如玉般的手指齐齐整整,一根不缺,就好像上辈子那只丑陋残缺的手只是一场噩梦。
“既然是有这一番机遇,我就试试看吧。是好是坏都是你的造化,但我却不能被你连累……莫怪了。”自言自语一番,相思将落到脚面的裙摆往上塞了塞,虽然不至于露出脚脖,却也比刚刚容易走路的多。
她慢慢走到之前有人说话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下脚印,估计慢下步子,小心的往那头走。
李芸萝往后退了两步,几颗石头被她向后一带,纷纷落下山崖,她腿上打着颤,含泪看向地上已经死透的贴身丫头,后悔的恨不得重头再来。
她兴许是被宠的太过,性格也很是跳脱,身为女子本应该娴静文雅,她却如同没有人管束的猴子,整日上蹿下跳,恨不得日日逃脱父母设下的“囚牢”,只要能让他们抓不住她,她就好像得到了某种认可,让她得意非常,甚至常常看不起后院那些被拘着的姑娘们,觉着她们软弱没有个性,觉着她们长大就是男子的附庸没有用处。
外头的空气真的那么好么?若是没有侍卫保护,若是没有丫头带着食物,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冷风中享受着危机四伏,甚至连死前都吃不饱肚子,连天牢里的死囚都不如。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要回家,若是她能安然回家,她必定不会再嘲笑姐妹,更不会想着天天往外跑,就算是想要出门也会带足了侍卫,听母亲的话,她再不会认为她的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身子往后悬了悬,李芸萝悔到极致也只能苦笑,可能她再不能悔过了。
“要怪就怪你爹!挡了别人的路。整日给那个皇帝当狗,真当他是能臣不成?现在咱们就要让他尝尝逞强的下场。”那几个黑衣人包围过来,根本没有想过要拿什么赎金,今儿他们就是要取李芸萝的性命。
李芸萝脸上还带着泪,只是听到这些人说她的父亲,忽然生出无限勇气来,她挺直了背,大声说道:“尔等是盐道口贪官的狗腿,还是上次赈灾银贪腐案的罪臣?我爹他就是能臣,哪怕他在宗室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尔等皆说皇亲国戚不堪入目,背后说我们无能荒唐压榨民脂民膏,可尔等见过宗室男儿与女子的努力么?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尔等凭什么中饱私囊!若是放任尔等蛆虫,那岂不是在等着尔等窃国?我陈国皇室只想与这天下百姓同享山河,却不屑与你们这些贪腐的狗官狼狈为奸!”
说完也不再等有人来救,她十一岁花骨朵般的年纪甚至还未等着开花,就一身傲气的纵身跳下了山崖。
秋风瑟瑟,好半天都没人说话,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震慑与刚刚小郡主所说的话,他们连相互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兴许,也是老天不忍这么个灵巧的孩子过早的凋零,就在黑衣人消失之后,崖下传来了女孩子细微的呻吟。无论是黑衣人还是李芸萝,谁也没想到山崖下头看着万丈深渊,实际上在落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块被绿色植物覆盖的突石。李芸萝就是被这块石头接着,她又紧急的拉住了藤蔓,这才免于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是,她之前与人争斗时,不慎被中毒的匕首划伤了手臂,这会子毒素发作,她的双眸开始变得模糊,要是再不来人她恐怕就要支持不住掉下崖去了。
“你……还好么?”
李芸萝被吊在山崖壁时想了许多,最多的是她就是这么倒霉,老天爷耍弄她让她心存生机之后,再次面对死亡,或是往好了想有人路过,家中侍卫突然出现,她幸运获救。
可偏偏就没有眼下这一种,山崖上透露出一颗小脑袋,李芸萝就是双眸开始模糊也看的清楚,那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娃娃。
“救……救命!”人总是心存生念,李芸萝脑子都没过,就开始呼救。
那个小姑娘甜甜一笑道:“我迷路了,并不知道回去的路,且只有我一人。”
李芸萝只觉着天要亡她,在这样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