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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庾邝惊的摔了账册,“他疯了不成!而且,他此时不应该在将军府中等着当他的少爷吗,怎么会知道铺子被封的事?”
“跟踪的人说他今日忽然从将军府中出来了,不知为何会去了那间铺子,已发现被封。”
“呵,小小的铺子而已,封便封了!他不老老实实当他的少爷管这么多闲事作甚!就算本公子不出手,凭左将军的能力也不会让他卷入此事中,激动个什么!难不成还跟别人扮母子扮出感情来了,想来求情?”庾邝没好气道,只觉的诸事不顺让他头都疼了起来。
“那公子的意思是,不去理会他?”
“……罢了,给我备马。”庾邝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们都不必跟着了,别被府上人发现。”
“是。”
伴着夜色,一人骑马悄悄从后院而出,马蹄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留下一串“嗒嗒”声,更显幽寂。
半个多时辰后,庾邝来到了约定的西亭,果然见一人背对着他坐在亭中。
心里因他不侯在外面迎接而不悦,但特殊时期还是忍了下来。庾邝大步走了进去,冷声道:“蒙拓,这么晚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公子来了?小的此时约见公子,自然是有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事要说了…”蒙拓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幽幽,让人不适。
庾邝皱皱眉,不耐烦道:“那就快说吧!”
蒙拓缓缓转过身来,庾邝这才发现他此时衣着不整,头发也有些散乱,不明白他发生了何事,就见他忽然抽出一把剑向他刺来,怒吼道:“重要的事就是取你的狗命!庾邝,你自作自受!”
庾邝一惊,身子凭直觉地往旁边一躲,从石凳上滚了下去。蒙拓没想过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也能躲开这一击,冷笑一声,又提剑冲了过来。
“蒙拓!你疯了?!”庾邝睚眦欲裂,不顾形象地爬起来,向亭外跑去。
“我疯了?这不都是你逼的?!庾邝啊庾邝,我什么都没有了,被将军府赶出来,连丝绸铺子也回不去了,还成了逃犯…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就受死吧!”蒙拓是真的豁出去了,发疯一样地追着庾邝就刺,混乱中划破了他的衣服,后背有血渗了出来…
庾邝没时间反应蒙拓都说了什么,他只有小时候被庾邵逼着锻炼过几日,完全比不过穷苦出身又在军中待过的蒙拓,眼见两人越来越近,庾邝忍不住惊慌地喊到:“来人!快来人啊!”
他这一喊似乎更激怒了蒙拓,只见他追的更迅猛,可见他喊了之后并无人前来后,蒙拓也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庾邝啊庾邝,你叫啊?你叫人来啊!怎么都没人啊?哈哈哈——”
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庾邝回头,眼睛倏地睁大。在他面前,月光辉映下可以看见蒙拓忽然止住了步子,面色扭曲在一起,身子顿了顿,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不少喷在了庾邝的前襟上…
蒙拓艰难而难以置信地回头,见到一人立于马上,手中的长弓缓缓放下,慢步向他踱来,玄色衣袍几乎融入了夜色中,离近了方见美如冠玉的五官如雕如塑,明明谪仙般的姿态,却在嘴角牵起时带出了些邪肆,他就这么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道:“你看,人来了。”
蒙拓又喷出一口血,瞪着眼睛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庾邝在这一瞬间忽地瘫软在地,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然后,他就见那人来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声音轻而安稳。
“回家吧。”
☆、第九十章 兄弟
庾邝坐在马背上,还是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不真实一般。身前那人腰背修长挺直,长发垂下时而扫过他的手指,玄色衣袍在夜色中透着凉,让人不敢靠近。
因为后面坐了人,那救下他命的长弓自然被他抱在了怀里,触摸着凌厉的锋勾,庾邝莫名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在年幼之时,他也常常被人提到马背上,抱着箭筒等着送箭,好像抱紧了兄长的腰,不懂射猎的他也成了驰骋山原的焦点。
最后清点猎物时是他最紧张的时候了,当随从高声报出兄长远远高出他人的数目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在其他公子或沮丧或羡慕的目光下挺直了胸板,自豪地紧紧拉住兄长的手。
多少年过去了,庾邝突然发觉他其实很想念那宽厚温暖的大手,想念被它摸着头的感觉。如今他也可以骑着马与人一决高下了,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骄傲地道:“有阿邝为我递箭,赢过你们实在是太轻松了哈哈哈!哎呦别瞪呀,谁让你没个弟弟…”
……
庾邝一晃神的功夫,忽然一阵晕眩,险些栽下马去,身前那人却好似背后长了眼般,一把拉住了他手,放到了自己腰间。
“不想掉下去,就抓紧些。”声音冷冷的,让庾邝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小声道了声谢,便轻轻地扯住一角衣襟。
点到为止,并不敢靠的太近。
虽然迄今为止这是在马上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但庾邝就是觉得,这个人正在生气,而且怒火还不小…但奇怪的是,虽然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怕这个人生气,却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上没有恶意,以至于这份害怕的心情还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和依赖。
“锦城将军…怎会深夜到此?”为了压下心中陌生情绪,庾邝哑着嗓子开口道,不自觉地带了小心翼翼的意味。
“猎雁晚归。”
庾邝一愣,继而了然,不由扯了扯嘴角道:“将军对容四姑娘当真用心…”
大周提亲有送女方活雁的传统,“孤雁一世”,成双的大雁如果有一只去世,那么另一只也不会独活,有着对爱情忠贞的含义。然而如今大雁不好猎,更何况还要是活的,已经很少有人还遵守这一习俗了。一些有心的世家子或许还会让家中护卫去猎猎试试,自己亲自跑出来一直等到深夜的就从没听说过了…
庾邝说完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前面人的回应,不由讪讪。他的背后一直在流血,再加上体弱又受了惊吓,此时精神也不太好,不一会儿眼皮就沉了下来。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他似乎感到马停下了片刻,身子被移动了地方,他没有了力气,失去支撑后便向后跌了过去,却好像靠在了一片坚实上。
马儿再次颠簸起来,却没有先前那么难挨了,连带着脸上冰凉的触感也不知为何能让人有了温暖的感觉…
***
容芜这日清晨刚乘马车来到女学门口,便感到有些不寻常,姑娘们好似比平时里多了不少,面色绯红窃窃私语,磨磨蹭蹭地都堵在门口不愿进去。
她疑惑地下了马车,随意看了两眼便打算穿过人群进门,却不料看到了十分惹眼的某人,顿住了脚步。
歪过头来瞪着眼睛观察着某人,见他像是特意打理过的样子,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精致的玉冠中扣着一颗藏蓝萤石,更趁着面白俊美,清贵逼人。身穿白底锦衣,上面是与玉冠萤石同色的藏蓝暗纹,腰带系的一丝不苟,端端是宽肩窄腰,公子如玉。
他就这么斜靠在女学对门的书画店铺的柱子上,一手还牵着马绳,狭长的黑眸微微垂下像是在走神,保持着这个姿势已不知过了多久,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围观的状况。
容芜:……
一大早就跑来招蜂引蝶?她也不出声,就这么歪个头瞪了一会儿,见他还没发现自己,脸一拉,扭头就往门里进。
这人真是,不管他了!
刚进了半个身子,忽然听到身后低沉好听的声音唤道:“阿芜!这边!”
摆出一脸冷漠地转过身来,却在见到他笑的开心的俊脸时差点破功。
那双黑眸睁了开来,亮如点漆,当被他看着时就仿佛是他得唯一,那样专注而深情。
容芜甚至可以听到,在他走过来时身边的低呼声,而对于这些,庾邵全然不在乎。他来到容芜近前,弯唇道:“阿芜,借一步说话。”
“……”容芜轻瞪他一眼,在众人的围观中跟着他上了旁边的茶楼。
一直等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人猛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那位就是晋国的锦城将军了吧?被赞有‘美姿容’的冷面将军?”
“…他哪里冷了?刚刚笑的好温柔啊,而且也不像将军,更像是个世家公子…”有人捂着脸轻喃道。
“他是来专程等容四姑娘的?我来的早,看他等了好久了!”
“听说锦城将军去昌毅侯府提亲了,一开始我还觉得远嫁晋国真可怜,现在觉得容姑娘好幸福…”
“是啊模样俊秀又温柔的夫君呢,好幸福…”
……
留下一众姑娘的感叹,容芜却在茶楼包间里无视了这张脸的魅力,没好气道:“一大早跑来门口让人看,是打的什么主意?”
庾邵将茶点推到她面前,又为她一边倒着热茶一边道:“先吃点东西。”
“…我在家里吃过了。”
“唔…我还没吃。”说着夹了个汤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被烫了一下。
这回换成容芜一脸无奈地为他吹凉热水,还没吹好就被迫不及待地抢过去灌了下去,然后对着她委屈地伸出舌头…
“别闹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容芜忍住笑,推了他一下问道。庾邵不是个张扬的人,从前就算来找自己也是在后门处等,若不是有事,不会跑到女学门口被人围观。
庾邵笑了笑,换上了认真的语气道:“阿芜,若是睡梦中一直做噩梦,还卡住自己的脖子大喊着滚开,会不会是…”
容芜闻言沉下眸子,蹙了蹙眉道:“你说的人可是太子晋?他身边一直跟着个女鬼,但我见她并无恶意,也就没有再跟你提及。”
“并不是晋,而是…”庾邵顿了顿,有些忐忑地瞟了她一眼,小声道,“是阿邝。昨夜我派去监视蒙拓的人来报说蒙拓约了阿邝在城外西亭见面,我不放心便过去看了看,正好从发了狂的蒙拓手中救下阿邝。他受了伤,现在在太子府昏迷不醒,昨夜整夜不安稳,看起来很不对劲。”
容芜本想拍桌子走人,已经知道庾邝不是什么好人,这人还上赶着跟着,真是要气死她了!但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又着实担心的模样,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哼了一声泄了气:“他这个样子倒是与从前书生附在我三姐姐身上后的样子挺像,会掐着自己脖子,就算不是被附了身,恐怕也是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也说不定是他自己干了坏事心虚!”说到最后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庾邵赶紧又讨好地夹过去一个汤包。
容芜把汤包当成对面那人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具体情况我也不能确定,你这是帮我当成神算子了不成?究竟有没有,我还是跟你去看一看好了…”
庾邵知道容芜对庾邝不喜,来问一下也是因为被折腾了一晚心里不安,如果阿芜肯定了是鬼魂作祟,他便打算带庾邝上朝恩寺求见惠济大师,对于容芜不喜欢的人和事,他绝不舍得委屈她去做什么。
可如今容芜竟然主动道要跟他去见庾邝,一时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确定道:“真的吗?那…等你下学我来接你?”
“算啦,还上什么学,你的事比较重要…”容芜摆摆手,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呆呆的可爱,抿嘴笑着冲他眨了一只眼。
“阿芜…”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