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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过…”低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溢出。
“什么?”容芜听不真切,焦急地俯下身子贴过去细细听,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力道拖进了灼热的怀里。
“……!”
压住她的手臂是僵硬的,脸贴着的胸膛亦是,硌的有些生疼。
耳边呼吸声越来越近,在容芜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感到庾邵像是渐渐融化了一般,头一顿顿地垂了下来,下巴最终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你…”容芜紧张地一动不敢动,完全搞不清此时的状况,只会结巴地蹦字。
虽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身子被压着,容芜只觉快要接不上气来,但又不敢随便推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不像方才那么烫了,身子也软了一些。
就这么僵持了不知多久,只听耳边响起一声长长的呼气,接着就见庾邵费力地用胳膊支着床边缓缓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容芜,眼神在憔悴的面容中衬的明亮,轻轻道了句:“抱歉,吓到你了吧…”
因为庾邵的高体温,容芜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湿漉漉地也很是狼狈。
“你这是怎么了…”她顾不得自己的状况,见庾邵好像缓了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在人间停留久了的反应么!正常正常…”庾邵扯了扯嘴角,摆出轻松的模样道。
“……”
容芜无语地看着他,直看的庾邵心里发毛,忍不住轻咳一声辩解道:“那个…我这情况不是比那个叫小宝的男娃好多了?别紧张嘛…”
“那最后…你也会像他一样消失吗?”容芜没心情跟他扯皮,表情认真地直接问到。
“那也得是完成心愿后啊!像我这种尘缘未了的,你就是赶也赶不走!”庾邵说着冲她呲呲牙,一脸坏笑道,“怎么样?若想早日摆脱小爷,就乖乖听话啊,小爷让你干嘛就干嘛,说往东就不…”
“可是,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容芜无情打断他,目光直直地逼向他,“寻找你的死因?可你自己却承认了是因为心悸。那是放心不下家人?如今崇安侯府上下虽对你的死仍难释怀,却也是在渐渐习惯,我不觉得你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国事抱负未平?别闹了,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是不会信的…那么,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执着地留在此处不肯往生?”
“……”
容芜问完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应。
庾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什么,最终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见他如此,容芜咬咬嘴唇,垂下了头。
“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也逼不了你。我只是觉得,你若不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我很难帮的上你…”容芜说着,转身爬上了床,背对着庾邵躺下。
庾邵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又止了住,开口道的是:“衣服都湿了,去换了再睡,省的着凉。”
容芜默默地又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进了里屋去换衣服。等她再出来时,见庾邵正坐在地上靠着她的床边闭目养神。
她重新钻进被窝,盯着庾邵的后脑勺许久,忍不住小声道:“喂,你也上来吧。”
“……嗯?”
“听不见就算了!”容芜气鼓鼓地调了个身转到里面,掖实被子不再理他。
“咦,你真的让我上去?”庾邵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怎会突然如此好心?”
“……这,这不是能够缓解你的症状吗?”容芜闷闷道。
之后就没有听到庾邵的回答,过了会儿,感到脚下的床垫陷了陷,有人轻轻从下面跨到了里面,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躺了下来。
容芜心里噗通一声,捂着被子又转了个身,脸朝向外面,这才敢睁开了眼。
她的脸色有些泛红。不管怎样,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虽然她现在还是个五岁的小女娃,虽然对方还是个鬼。
“呼……”嘴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来,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都是形势所迫,总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一日日虚弱下去吧?反正他又不是人,更谈不上什么男人了…男女大防对他们俩这种情形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吧…
这样自我催眠着,容芜还真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睡的香甜,终于如愿在床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庾邵却开始辗转反侧了。
感受到容芜平稳下来的呼吸后,庾邵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缩着的小小身影,心里远没有表面上看着的这般冷静。
“你竟…竟然看出了让我缓和疼痛的方法…”嘴里喃喃道。
没错,靠近容芜或接触她常用之物可以让他的不适得到缓解,并且可以延长他留世的时间。这一点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在摸索过容芜所有常用之物后,发现床是带有她的气息最重之地,这也是他为何死皮赖脸地非要待在这里的缘故。
庾邵不是个会依赖别人的人,他本不愿让容芜知道这些徒增负担的,却没想到竟被她自己细心地发现了。
枕着手臂仰躺在床里侧,脑中回想着容芜的逼问,嘴里不觉酸涩。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我自己也没下定决心…”庾邵苦笑道,“究竟是为什么呢?…终归是,不甘吧…”
***
如此过了几日,在庾邵的帮助下,徐先生对容芜也渐渐有了好脸色。再加上她本身就用功,如今有了正确的方法更是事半功倍,在诗词上进步的很快。
容芜的这一转变,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容菱了。原本总算可以在一门上压制她,如今也没了优势。有时被徐先生抽到不会背的东西,徐先生还会拿容芜的进步来给她做例子,更是让她难堪。
容芜自是察觉到了容菱对她的怒气,可也无可奈何。
这一世活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不可能因为要顾及姐姐的面子而轻言放弃。至于进行劝说这种事情,容菱又如何会听的进去她的?怕到时候关系会变得更差…
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转眼间到了这一学年的末尾,传说中的末考即将来临。
容芜对此既期待又紧张,毕竟这是对几个月的学习的总评价,还会提交给侯府中的长辈们过目的。
考前这段时间,容芜每日都复习到很晚,庾邵也尽量放轻了动静不如打扰她,只等有不懂的地方再去解答。经过几个月睡床的美好待遇,他的脸色有了好转,未再有那日僵住的情形发生。
末考成绩出来后,容芜得到了不错的评价,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年中考她的成绩就让人眼前一亮,在书法和诗词这两项上甚至超过了容菱。
“四妹妹,恭喜了呢!”容莹笑着走来祝贺,“秦先生给你的评语可是最好的。”
“大姐姐别取笑我了,我是新来的,秦先生当然是鼓励为主!”容芜不好意思地放下评卷,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原来这种通过努力而得到的好结果,是这么让人有成就感啊!就好像做的每件事都是有意义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大家都不错,三妹妹也进步很多呢!”容莹点点头,见容菱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学堂,急忙冲她招招手唤道,“阿菱,等下我们一起回去,母亲那里说是中午到主院用膳…”
话音未落,就见容菱已经抱着书本匆匆走出了门,容莹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大姐姐你说话总是这么轻声细语的,三姐姐都没听到呢!”容芜回过神来,立马找台阶缓解气氛。这种状况最近不止一次发生,她每次都要找不同的台阶也是很为难。
“是…是么…”
“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三妹妹这个月怪怪的?”这时,一直沉默的容芬忍不住开口道。
“嗯…好像有一些,她已经很久没跟我一起下学回去了。”容莹蹙眉道。往常的容菱就好像容莹的小尾巴,无时无刻不跟随左右,而这一个月她总是一下课就独自匆匆离去,也不跟其她姐妹一起说笑了。
“难道是太用功了?”容芬迟疑道,“她的末考成绩可比中考好上不止一点两点,尤其是国事论,连先生都感叹不像是一个女娃能写出来的东西…”
因配合女学新增设的入门考试,昌毅侯府的族学也跟着开设了国事论的教授。其实这门课主要是给明年就面临着进入女学的容莹开的,容芬和容菱基本是旁听,却没想到最终的成绩确实容菱拔得头筹,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这倒没什么,阿菱能用功是好事…我只是担心,她为何会突然疏远于我?就算她国事论成绩第一,我也断不会因此而有…有什么不满的…”容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圈红红地低下了头。
“大姐姐你别多想…三姐姐哪里是针对你?她也没跟我们亲近呀…一定是因为最近复习功课太累了!”容芜拉着她的安慰道。
“嗬,太累?笑死小爷我了哈哈哈!”庾邵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翘着腿表情夸张地笑道。
容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声警告道不要添乱。
“瞪我做什么?那个丫头啊…有古怪。”
☆、第三十八章 入梦魂(上)
容芜从老侯爷和太夫人的院落中出来,两边树木嫩芽抽枝,微风拂面,一派春意。
刚刚被考问过功课,精神终以放得放松,再加上天气转暖,整个人都好像舒络了起来。容芜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手肘打在了伸出来的树枝上,啪地一疼,急忙缩回来放在嘴边吹着气。
“呦,长个儿了啊。”庾邵闲闲地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那身藏蓝色的劲装打扮,背着手踏绿而来。
“疼…”
“真抽到了?让我看看。”庾邵蹲下身接过,只见白嫩的手腕上一道红痕赫然显眼,皱眉道,“傻不傻,人家树枝没动也要平白挨你一下。”
“……”容芜瞪眼,刚准备抽回手来,却见庾邵垂下了头,轻轻地冲着红痕吹着气,发丝从侧脸扫下,蹭着她的胳膊痒痒的。看着他难得认真的模样,容芜心里一动,竟然萌生了一丝丝地貌似感动的心情。
“你…多,多…你做什么啊啊?!!”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容芜就大惊失色地蹦起来,甩着手臂躲了老远。
庾邵淡定地擦了擦唇边,站起身来斜睨道:“没见识,不知道唾沫可以治伤啊?”
“……好恶心啊!”
“你说什么?竟然敢说小爷我恶心?”看到容芜戒备地把手藏进怀里,一脸嫌弃地瞅着他,庾邵状似要扑过去,吓的容芜连跳几下躲到老远。
“呀你这么恶心别过来啊!”
“…容芜?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呃,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容芜一震,急忙站好,收起表情回过头去,却又被见到的情形吓的差点叫出来。
“这是我问你的话,自然要你先答。”容菱扬起脸冷哼道。她在今日老侯爷的功课考核中出尽风头,样样对答如流,将外人对她末考成绩的质疑声彻底打碎,老侯爷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赞许了她,这一切不禁让她有些飘飘然。
“刚刚有只毛虫掉到了我的肩膀上,好可怕啊…还好已经甩开了!”容芜说着扫了扫自己的肩膀,还怕她不信似的又仔细找了找地面,像是担心那毛虫还躲在附近阴魂不散。
容菱撇撇嘴,绕过她径直走了过去。容芜呆呆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只见那纤细的肩膀上竟沉甸甸地攀浮着一个人,纶巾布衣,单薄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