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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陪伴在小姐身侧的,亲眼看着她那一次的转变,尽管很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但知道确实曾有那么回事,以至于小姐这一次的性情大变,都没有让她太感觉到惊讶和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相伴,与其说她是小姐的丫鬟,倒不如干脆说是姐妹,再加上她母亲又是小姐的奶娘还是夫人贴身丫鬟,那关系就像是她和小姐,于是自然的就更加亲近,再加上无论夫人还是小姐都甚是宽厚,所以她这个丫鬟,长这么大曾多次对小姐做出不恭敬的举止,却从来都没有对小姐下跪过,也没有看到娘亲对小姐下跪过。
现在看到了,忽然就觉得震惊,然后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跟着这么做了。
心里有些茫然又忽然有点害怕,害怕来自于对娘亲的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在隐瞒着什么?今天她一个人留在夫人的坟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太多疑问从脑海闪现,她看看身旁母亲,又抬头看小姐的脸色,然后咬着嘴唇纠结了眉心。
沈思曼的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只看着跪在脚边的奶娘,目光微微发冷。
而奶娘,她跪了下来,祈求着说道:“我不敢对小姐有任何的不敬不忠,也绝不愿做任何伤害你,对你不利的事,只是今日之事,我真不能与你说,也请小姐放心,并不会损害到你,这伤,也确实是我自己弄的,只求小姐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说着,俯身便磕下了头。
沈思曼听着她这一番话,不禁目光微微闪烁,而后忽然伸手,在她脑袋磕地前将她拉了起来。
她想不出能怀疑奶娘的理由,而关于她为何会受伤这事,她既然这般为难着不说,就随她自己的意思,算了吧。
奶娘被拉着站了起来,连忙就抬头来看她的脸色,神色中还有些深切的担忧,担忧小姐是否有误会。可她抬头,也并不能够从沈思曼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不禁便抓紧了她的手,张嘴轻唤道:“小姐,我……”
沈思曼摇了摇头,说道:“你既不想说,那就算了,今日奔波劳累,你又受了伤,不如先去休息。”
“小姐,若是可以,我不愿隐瞒你任何事情,只是此事……”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春儿,扶你娘回房去歇着,今日她的所有活计就全部交由你去忙碌了。”
春儿闻言马上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跟个没事人样的笑弯了眉眼,对沈思曼行礼应声之后就扶了她母亲出去。
沈思曼站着看她们走出门外,然后也转身进了卧房。
另一边,右相殷离听完了属下的回报,便是脸色阴沉,明显的不高兴,他旁边坐在旁边,正柔柔说着:“原来那竟是沈二小姐,我都没有认出来。以前也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虽不过是点头的交情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但今日所见之沈二小姐与以前简直是大变了模样,一直听说那传言,看来也并不虚假。”
殷离转头来看她,说道:“难得你中意了那珠钗,回头我再去问她讨要来给你。”
她闻言捂嘴轻笑,说道:“哥哥你可是堂堂右相,怎么竟能做出这般事情?我也是不知你竟让阿福追了上去要那珠钗,不然定是要阻止你的。再说,现在又知道了那是沈夫人的遗留之物,如何还能再去开口讨要?别说沈二小姐定是不会答应,便是她亲手送了上来,我也不好意思收了。”
“你不是很喜欢吗?今日难得出门,逛了这么许久也就中意那一样。”
她摇了摇头,随之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哥哥你今日没事要忙吗?竟是陪我逛了这么大半日,若有事我们便回去吧,你的正事要紧。”
他身子往后靠了些,淡然说道:“无妨,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尤其现在,睿亲王回了京城,有些事也不必我去理会了。”
说到睿亲王,这殷小姐的两颊之上蓦然飘起两抹红晕,随之却又一点点退去,神色中一点点痴怨和失落。
009 您又不是外人
那天旁晚时分,左相府内又是摆开了香案祭台,奉上骆梦雪的灵位,再行祭拜。
这祭拜,十分郑重且隆重,沈仲文亲**香请了骆梦雪回家,随之沈思曼上前跪拜,卢氏紧随其后,左相府所有夫人公子小姐们跪了坟头之后又跪灵位,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折扣的行礼祭拜。
在之后,是沈思曼自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第二次与左相府的那一群人同处正堂并同桌用餐,那其中的气氛自然的十分古怪,所幸她最擅长的其中一项本事就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整一个吃饭的过程她就没拿正眼瞧过任何人,也没有改变一下脸上的淡漠表情,更甚至,她都不屑于跟他们说上一句话,白白的浪费口水。
这晚餐便在沉默中度过,倒是难得的竟没有人在此刻出言或挑衅或尖酸或是阴阳怪气,尽管沈思曼眼光的余光都看到隔了两个位置的沈思瑜将手收到桌下的时候将那桌布都蹂躏得不堪入目,可愣是没有此刻来触这霉头。
毕竟,今日乃大夫人忌日,现在更是刚祭拜过后,谁来触犯沈思曼,不管有理还是没理,那都是错的,除非……
她悄然伸手,扯了下身旁母亲的一片袖角。
卢氏不着痕迹的将袖子抽了回来,侧目看到沈思曼就在以沈仲文相隔的另一边旁若无人的用餐,动作不快吃得却不慢还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那举止有着一种另类的,与众不同的优雅,十分好看,当然这落在卢氏的眼里,是绝对也不会让她感觉到任何赏心悦目的。
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仲文,才带着那么点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她不快的开口,说道:“思曼,今日乃是你娘的忌日,你去了她坟前祭拜回来途中却竟与睿王殿下离开,说是游玩去了,这怕是有点不太好。”
这话音未落,便是“砰”一声,碗底与桌面相撞的声音,顿时将所有低头吃饭实则耳朵早已竖起的众人都惊得抬头来看,看到沈思曼一脸的漫不经心,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抱歉,手滑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她又说道,“不过我也确实已经吃饱,就不再相陪,各位慢慢用膳。”
说着,她直接从座椅上站起,理一下因为久坐而形成的衣服褶皱,离开饭桌转身朝门外走去,走两步又停下,侧头看向卢氏,道:“关于你说的那件事,当初在现场你为何不说却要等到现在来提醒说不好?”
“我……”
卢氏当即脸色幽幽似受了大委屈,放下了碗筷犹自嗫嚅,沈仲文也是蓦然脸色一沉,将碗筷重重的望桌上一顿,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分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竟还敢反口来顶撞?还懂不懂规矩!”
沈思曼目光清冷,丝毫不为之所动,淡漠说道:“我一向都是没规矩的,不过我倒是听说我娘亲生前就十分的喜欢睿王殿下,也十分期待我与睿王殿下的那一场婚约,所以她应该会很乐意看到我与睿王殿下一同去游玩,并不会因为今天是她的忌日而有丝毫不快。”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留身后一屋子或恼怒或看戏或幸灾乐祸的人,从陈姨娘和沈思倩身旁经过的时候,她还看到她们对着她笑,笑得真心的愉悦。
自前些日子那件事之后,这母女两就对沈思曼充满了感激,并对沈仲文彻底的绝望,还对卢氏母女有着满腔的无处发泄的愤恨,以至于有那么一次,沈思曼亲眼看到沈思倩偷偷的将那卢氏所生还年仅六岁的左相府六小姐沈思彤推入到了水池中,那六小姐被府中侍卫捞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没了气息,后来好不容易才终于又救活了过来。
沈思曼对这个行为并不赞同,但也不会出手去阻止,不过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然后凉漠转身,别人的生死与她何干?况且那所谓的六妹妹无论性子还是言行举止都不怎么让她喜欢,处处透露着一种非善茬的气质。
尽管沈思曼自认为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并且还不很喜欢那太过善良的人,但孩子必须得除外,而且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她也不可能会喜欢那么一个六岁的小妹妹。
她一路直行回了梦竹院,而这个时候,另一边的风玄玥才刚从皇宫离开,一路疾行回到了睿亲王府,脸色的前所未有的沉凝,眼眸之中黑雾深深,显然这一趟皇宫之行并不愉悦,甚至连寻常也完全谈不上,而是深凝的沉重的,让习惯于嬉笑玩闹的他都沉凝了神情眸色。
他一路疾行回到了睿王府,翻身下马直入府中,半刻也不在前院停留而是去了书房,随从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出言打搅,并在身后连连挥对府中那些不明状况的侍卫们打招呼,让那本是要上前来说晚膳准备好了请主子去用膳的下属都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与身边同伴们面面相觑,随之又悄然退下。
书房门开启,又迅速的“砰”一声关上,所带起的风将身后随从的发丝都顺着两侧往后飘飞了起来,他脚步一顿后转身就在站在了门外左侧,院中有隐隐人掠动所发出的声响。
远处墙角有人探出了脑袋,无声的朝着这边打手势,那站在书房门前的人伸手,朝头顶的天指了指,那墙角的人当即脸色一变,又悄无声息的缩回脑袋消失不见了。
当日晚上,风玄玥连夜出府,在宵禁城门关闭前策马飞奔出了京城。
也差不多的那个时候,沈思曼已熟睡,有黑影如幽魂鬼魅轻飘飘飞入了左相府,并熟门熟路的进入到了梦竹院内。
房门悄然开启,就守在门外榻上的春儿仍在熟睡没有丝毫察觉,有黑影从那开启的小小缝隙中一闪而入,房门则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关闭恢复了原样,房内,那人一步步朝着那床的位置走去,黑暗中也没有使方向偏移一点,更没有磕碰到桌椅等物,一步迈出,落地无声,很快就到了床前并恰到好处的停下脚步。
他站在床前,周围一片黑暗,他融入在这一片黑暗中难以分辨,只隐约中似有个影子静静站在那儿,无声无息也无任何动作,简直就像是那鬼魅一般,让人看着都不禁心中发毛。
他好像在凝视着床上熟睡的人,黑暗也阻挡不了他的视线,目光轻轻从她的身上扫过,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周身散发的气息温和轻柔乃至好似还有那么点慈爱欢喜的味道,如在看着什么人间至宝,让他忍不住的欢喜怜爱。
就这么静静看着,忍不住就看得有些痴了,情不自禁的又走前一步与她更加靠近,无意识伸手似要摸摸她的脸。
手掌与那他在黑暗中看着都觉得莹白如玉的脸逐渐贴近,眼看着就要相触,本是在熟睡的沈思曼却在此时忽然睁开了眼睛,盖在被子下的手也迅速探出,有一抹白光在黑暗中倏然扫过,其迅速将空气都割裂出了“呜呜”之声,朝这深夜闯入到她闺房里来的不速之客杀了过去。
他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一惊回神,迎面而来的凌厉杀气刺得他肌肤有点疼,他又是心中一凛迅速往后退了出去,而就在他往后退的这个时候,有“嗤”的一声,他罩在头上的斗篷被如此凌厉的气息靠近竟是霍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脚步不停继续后退,面对着床的方向他已看到她从床上跳起正朝他追杀过来,他不惊不怒反而有些欢喜以及那一点淡淡的失落和遗憾,然后“砰”一声撞开了这房间的窗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