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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琱急忙站起,只可惜蹲得有些久,双腿发麻,东倒西歪得几乎站不住。
想到逍遥子的催促,他赶紧扶着床板,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提上自己的剑,又拿起逍遥子放在床头的那把剑,紧紧地绑在背上,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茅屋,大步流星地朝后山跑去。
等到熊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后山,他看见,师父逍遥子正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太阳。
“师父。”
熊琱站稳之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一大清早,太阳就毒辣得狠,跟前些天截然不同。
半山腰上有树,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暴晒,可这里却是山顶,鲜有人来,别说遮挡,就是连一片瓦也不见。人站在大太阳底下,要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要被晒得皮肤冒油,一碰就疼。
熊琱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在哗哗淌汗,把身上的衣服都快打湿了。
见逍遥子没理会自己,他不禁又喊了一声。
半晌之后,逍遥子才收回了视线,看向熊琱。
熊琱赶紧把背在身后的那把剑解下来,递到逍遥子的手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你的剑。”
然后,他又把早上逍遥子给自己的那把剑也握在了手里,剑柄抓得紧紧的,手心里一片汗津津。
是激动,也是紧张。
他想,自己恐怕马上就要看到这么一个高手,就在这里,展示他毕生的绝学,然后传授给自己了。
一想到这里,熊琱就忍不住兴奋得想要长啸,想要呐喊,想要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奋力拼刺!
逍遥子接过熊琱递到自己手里的剑,他没有着急马上动,而是满眼玩味地看着面前这个唯一的徒儿。
“你发现我的剑,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吗?”
他伸出手,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透着森冷的寒气,十分逼人。
熊琱愣了愣,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平静下来,然后眯着眼睛,在阳光下去打量着,他的师父的剑,和别人的剑究竟有什么不同。
看了半天,他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直到……
直到熊琱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剑鞘。
“师父,你的剑鞘呢?”
他这才意识到到,平日里,逍遥子只是拿布随意往剑上一缠,然后摆在床头,晚上就当着枕头枕着睡觉。
“扔了。”
逍遥子似乎很满意,熊琱或许还不蠢,发现了剑的奥秘。
“为啥要扔了?”
熊琱想不通,他知道逍遥子拿着的剑,是一把绝世好剑,可是剑没了剑鞘,就好比马没了马鞍,那怎么能行呢?
“扔了剑鞘,出剑才能更快。遇到对手,在他还没有拔出剑的时候,已经杀掉他了。这就是原因。”
对于逍遥子的解释,熊琱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不敢完全苟同。
他虽然尊敬师父,但不见得,每一件事都觉得他做得对。
比如师父的挑食,洁癖,还有比女人还柔美的一张脸。
在熊琱的心目中,他的师父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个粗犷不羁的大汉,霸气得犹如东北山林中的老虎一样。
这就好比,在逍遥子的心目中,他的徒弟应该是一个聪明伶俐,能说善道的翩翩公子,和自己并肩走在一起,就像是风流倜傥的两兄弟,走到哪里,都像是阳春三月里下江南的富家少爷。
两个对彼此都暗含不满的人,就这么成了真正的师徒。
“师父,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高手?”
咬咬牙,熊琱还是恭敬地问道。
连日的相处下来,他对于逍遥子对自己的嘲讽,几乎已经免疫了。
还记得那个逃命雨夜之后的清晨,逍遥子曾说,他是痴人说梦,蚍蜉撼树。
这个评价,熊琱一直记在心上,每到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它们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成为一个个会动的字符,和上官岚的面容交替着,在自己的眼前反复地闪过。
他并不怨恨逍遥子,相反,他还觉得他说得很对,但他不想放弃。
“熊琱,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下定决心,把你带上山来的吗?”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逍遥子,不知道为何,今天却有些话多。
熊琱重重地顿首,沉声回答道:“徒儿不知。”
逍遥子浅笑起来,握着剑转过身。
“就是从你说出来,想要做个高手,打败赫赫有名的仇家那一刻开始。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侠,亦不是英雄,我只是个行走江湖的杀手,卑贱,冷血,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倘若我是一教掌门,当你说出来你想要成为高手,想要杀掉仇人,我一定会大骂你是好高骛远。可惜,我既不是一教掌门,也不是名门正派,那些条条框框,对我来说,连能浇菜的粪都不如!”
说罢,他看看跪在地上的熊琱,微笑着追问道:“现在,挺直胸膛,来,再问我一遍,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说!”
熊琱一愣,但却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激荡着一团涌动不休的真气,犹如一团火,将他全身都烧得滚热,让他不自觉地充满了力量。
他挺直上半身,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师父,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高手?”
他的声音太大了,又朝着前方的空谷,所以,话音未落,一阵阵回音就从四面八方里传了过来。
师父,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高手……
怎样才能成为一个高手……
成为一个高手……
一个高手……
高手……
这些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耳膜给穿透,嗡嗡作响。
一口气吼完,熊琱有些忐忑地看向逍遥子,却见到对方正满意地看着自己。
“你拔出剑,刺向太阳。”
逍遥子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却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让熊琱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完,手臂一动,手里的剑,已经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天空中的太阳,尽管,四周全都是刺眼的阳光。普通人别说瞄准,就连抬头看一眼,也会急忙低下头,以免闪瞎了眼睛。
虽然不得不承认师父这么做的动作极其潇洒,但是,熊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还是有些迟疑。
就一招?
没有剑诀?
没有心法?
没有七十二式变化,三十六路口诀?
就这么……像个傻子似的朝天上刺?
熊琱迟疑了。
确切地说,他是怀疑了。
“师父,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他第一次,对逍遥子的话,有些不敢信从。
逍遥子看看熊琱,挑眉反问道:“你觉得这么做有些傻是吗?”
“呃……”
他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但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碍事,看起来是有些傻。不过,你本身看起来也傻乎乎的,所以没关系。”
说话间,逍遥子收回了手,又毫无预兆地再次刺向太阳,整个过程,快得令熊琱几乎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师父,可是,可是……怎么拔剑,又怎么刺,朝哪里刺?这些,你统统都没有告诉我啊!”
熊琱无奈了,眼睛都快花了,可还是一头雾水。
“你不需要知道怎么刺,你只要不停地刺,刺着刺着,就知道怎么刺了。从过程里得到结论,就是这样。”
逍遥子说话一贯都很玄妙,现在也依旧如此。
“就这么……朝着太阳刺?”
熊琱动摇了,开始试着拿起剑,朝天空中挥舞了一下。
阳光太过炽烈,怪不得逍遥子一直在看天色,从早上开始就故意拖延着时间。
原来,他是要等到一天中最热的这个时辰,再来带他领会何为剑法。
就好像是一个厨子,要等到客人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再把一碗美味的牛肉面端上来。
第111章 一剑刺向太阳
逍遥子平静地点点头,看着熊琱。
“就是这么刺。”
熊琱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复杂,混合着不解,难以置信,怀疑,等等之色,他注视着逍遥子的眼睛,大胆得已经近乎挑衅了。
“师父……”
“早上从东边开始,刺朝阳;中午从头顶开始,刺艳阳;傍晚从西边开始,刺夕阳。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九华山上多云雾,像今日这般的好天气,一年三百多天,怕是只有一、二百天吧。”
逍遥子看了看天色,一脸郑重地说道。
熊琱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他还有一个问题,但是,有些惧怕逍遥子,所以暂时还不太敢问。
“你有什么话,最好一口气问完,不然,每天挤一点儿出来,我终有一天会被你烦死的。虽然,我今天说的话,已经赶上平时一个月说的话那么多了。”
逍遥子虽然有些烦,不过,他更青睐一次解决掉熊琱的所有问题。
见师父已经如此直白,熊琱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师父,我要刺多少下,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逍遥子眯眼看了看他,笑了。
“十二万下,只多不少。只要你刺够了十二万下,你现在心里不明白的那些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在此之前,即便我给你说什么,你都还是不会明白的,只能靠自己。别忘了,十二万,刺的时候,自己记着点儿。”
说完这些,他重新把手里的剑用落在地上的那块布包好,系在背上,一路优哉游哉地走回茅屋了。
熊琱一个人,独自站在空地上。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能够遮挡阳光的东西存在,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能遮挡着自己。因为,一旦遮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没有办法做到,用手里的剑,去刺向挂在天空正中的那一轮圆圆的太阳。
低下头,熊琱看着手里的剑,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唯有学会逍遥子的绝学,他才有可能杀掉仇人,替上官岚报仇雪恨。
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仇恨,他却不愿意随便放下。
该杀的人,必须要杀。
该解决的事情,不管多难,也都必须要解决。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他提起手里的剑,一剑刺向太阳!
一下,两下……十八,十九……三十七,三十八……九十四,九十五……
就在熊琱试着刺第九十九下的时候,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还是轰然倒下。
因为在日光下暴晒太久,熊琱整个人都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从前襟处一滴滴淌下来。不仅如此,他白皙的脸颊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了,而且两片嘴唇像是龟裂的土地一样,裂出了好多口子。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手里还在握着剑,没有松开,也没有把剑扔掉。
身下的土地也被晒得热烘烘的,带着一股干燥的土腥味道。
他试着抓了一把,五指并拢,但是只能抓起来一捧同样干巴巴的沙土,然后从他的指间一点点流出去。
熊琱吃力地转了转眼珠儿,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滋润着几乎快要冒烟的喉咙,他强忍着,没有去用舌头舔嘴唇,以为他知道,这个方法只能是饮鸩止渴,会越舔越干。
他翻了个身,仰面倒在地上,双腿叉开着,忽然大笑起来。
因为干,他笑的时候,不太像笑,而像是咳嗽。
于是,在这个炎热的午后,一个男人躺在九华山的山顶空地上,像个傻子一样,在朝着头顶的太阳大笑着。
熊琱闭了闭眼睛,脑海里不禁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