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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晚上,郁骥主动提出要请客,地点在东华市的一家会员制会所,步莲华手头还有一些账目要过目和签字,云翳要去拜访导师在本市的好友,四个人倒是只得兵分四路,各自前往。
步莲华看了一下午的账,等到了会所的时候,已经双眼干涩,脑子发胀了,没记住具体的房间号码,她站在长廊里,翻手机打算给郁骥或者郁骁打电话问问。
郁骥的声线前所未有的紧张,匆匆报上了房间号,便率先挂了电话。
心里念叨着,真是奇怪,做东的人还这么不干脆,步莲华一抬眼,就看见长廊的尽头处站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儿,侧对着自己,只能看见一半脸。
她应该也是在讲电话吧,眉眼之间,有一股明媚的耀眼,头发颜色染得极叫人喜欢,衬得脸白似雪。
是陈丹然!
她怎么在这里,想到之前,她与芈闲鹤的形影不离,步莲华倒吸一口凉气,脚下的动作远比思维还要快,转身就要大步离开。
“到了怎么不进去?”
蓦地一声问,引来两个人的吃惊,陈丹然往这边看,正好与步莲华的眼对上。
陈丹然的眼里有一抹兴味,对于步莲华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意外,这边步莲华却是一怔,也扯动起嘴角,生硬地对她一笑。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位陈家小姐。
“怎么傻站着?”
始作俑者毫不知情,云翳长腿一迈,搂过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眼光往前看,这才看见,之前陈丹然站着的地方,是他的视线死角。
“你是……云翳哥吧?”
陈丹然走近几步,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凤云翳好几眼,眼睛里惊喜道。
“小然,好久不见呵。”
云翳温和有余热情不足地打着招呼,两个人是小时候在帝都的夏令营里认识的。
“天啊,这世界真他么的小!”
陈丹然咋咋呼呼的,推开房门,率先进到包房里,拉开椅子便坐下,翘着腿看着一屋子的人。
坐在主位上的,并不是今晚吵嚷着要做东的郁骥,而是多日不见的芈闲鹤。
见步莲华正意外地瞪着自己,他一挑眉,倒是难得的波澜不兴。
“二位到了?坐吧,没外人。”
一句话说出来,各人心思不一。
郁骥和郁骁都是第一次见到芈闲鹤本人,之前有所耳闻,但毕竟官商有别,这么面对面的“交锋”还是头一遭。
护着步莲华进门的云翳,率先反应过来,一双眼睛依旧极其温柔。
“小鹤,怎么带着小然来了?”
他很是聪明,故意带上陈丹然,叫芈闲鹤没办法上来就把矛头指向他的宝贝老婆。
果然,陈丹然被当成枪使了,听了这话,鼓着腮帮子赶紧告状:“嘿,他倒是不想带,不过需要我来打掩护,不然他前脚出了紫禁城,后脚就得被抓回去……”
云翳“嘿嘿”地笑着,似乎还真的和陈丹然攀谈起来,几句话下来,芈闲鹤脸色越来越黑。
“都坐下来吧,走菜了!”
他打了个响指,招来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低声吩咐了几句,倒好像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一抬头,看到步莲华脸上的表情,她向来不藏事儿,就听芈闲鹤解释道:“这儿的老板是我一发小。”
步莲华一扁嘴,知道今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云翳、郁骥和郁骁都在这儿,还有他的“未婚妻”陈丹然也在,她不信芈闲鹤能胡来。
很快,菜上齐了,一直在扒拉着米饭的步莲华纳闷儿,这么几个家伙坐在一张桌子上,咋还能吃得下去呢?
事实是,还真的在吃着,喝着,说着!
第319章 命脉
其实整张桌上,最活跃就属陈丹然,她吃吃喝喝,似乎还对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郁骁很感兴趣,两个人你问我答的,有来有往,居然也不显得冷场。
云翳和步莲华相邻着坐着,他不时夹些她中意的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也不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凑在步莲华耳边说了句什么。
步莲华一听完,伸手就冲着云翳的胳膊捏了一下,嘴也嘟了起来,看上去娇嗔的样子很可爱。
对面的芈闲鹤,忽然地不自觉往后一靠,眯起眼睛,抱起胳膊,打量着她的神情,眼睛里的愤怒和嫉妒一闪而过。
“云翳,”他将手指间夹的烟在烟缸边缘点了几下,眼睛依旧是危险地眯缝着,口中的烟圈吐得很大,氤氲了面部表情,“太宠老婆,不是件什么好事。”
步莲华为了躲着麻烦,从上菜后就开始吃,头不抬眼不睁,芈闲鹤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咬下去一大口一个丸子模样的东西,哪知道这东西跟撒尿牛丸似的,里面有汤汁,滚烫的,一股水就烫到了舌头。
“啊……”
她眼泪唰地就落下来,那肉滚在嘴里,咽不下吐不出的,完全是凭着下意识的想法将头转向云翳。
云翳眼疾手快,赶紧抄起个小碟子,拍着她的背,叫她吐出来。
两个人的动作,好像演练过似的,忒有默契,看得周围的男人和女人都陷入了沉默。
“真是恩爱啊,看得我好羡慕,可惜……”
芈闲鹤微微扬起嘴角,薄唇抿得很是严酷,面上的表情半认真半戏谑,故意只说了一半话。
“云翳,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作为哥儿们,我真他么地好奇一件事哎?”
他在说话的时候,带有帝都特有的微微上挑的尾音儿,咬得字眼都恶狠狠的了。
正在喝着冰水的步莲华,头皮忽然发麻了——
芈闲鹤这么说话的时候,往往都要语出伤人,这是她在他身边这么久,得来的经验体会。
果然,他用力掐灭了烟,将烟蒂死死地按在烟缸里,喷出最后一口烟,死盯着对面的云翳。
“头上这么多顶帽子,不嫌沉啊?”
步莲华怒了!
参照一般小言的女主来说,步莲华不见得更为讨喜:她不娇弱,也不坚强,脾气还不是很好。
就像现在,她嚯的一声站起来了,手边刚好是还剩半杯的冰水,想也不想,她抓起来就往芈闲鹤脸上掴去!
“啪!”
半杯水尽数扬在他的脸上,一滴滴从发际和脸上滑落,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跌到冰点。
然后便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有几片蹦得很高,差点划伤芈闲鹤的手背。
郁骥和郁骁的表情是很复杂的,毕竟,芈闲鹤是真的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这句话显然把大家小心翼翼维持已久的平衡给打破了。
陈丹然此刻也无法再用笑话和荤段子来挽救氛围了,可怜她都没怎么吃,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夹了块鱼,听见声响抬起头,白生生的鱼肉就从筷子间掉下去了。
非常尴尬的是,包括步莲华自己,都忍不住去看云翳,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攥紧了手,云翳一向温和无害,步莲华担心,他的心就这么被好友刺痛。
或者,从芈闲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算是朋友了。
就像是天气的变化似的,就看见暖煦的笑,一丝丝地从云翳的脸上褪去,他的手上甚至还拿着湿巾,随时准备给步莲华擦干净嘴巴。
他坐得很正,腰背很直,一看就是从小受到良好而严苛的教育。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手指敲了敲桌面,轻声道:“坐下来。”
步莲华登时再也没有任何气焰,乖乖坐了下来,将手上的水擦到餐桌布上。
“鹤少,你这么说就有点儿不妥当了吧?”
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慵懒地放在步莲华身后的高背椅的椅背上,姿态闲适而优雅,说话依旧是慢条斯理的。
连最年长的郁骥,也不由得在心头暗叫了一声“厉害”。
这份定力,在这么年轻的人身上体现出,难得呢。
从他称呼上的变化,就看出了他起伏的怒气正在勉强被压抑着,芈闲鹤自然也懂了。
其余四个人的目光,就都黏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陈丹然最先回神,她只是外表大大咧咧有些娇憨,然而自小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儿,自然也忙着圆场起来。
“嘿嘿,这都是什么什么啊?要我说,今儿这饺子才最好吃,正所谓‘好吃不如饺子’……”
说完,她讨好地夹起了一个白胖胖的蒸饺,蘸了醋,递到芈闲鹤面前的小碟子里。
芈闲鹤却不领情,横了一眼那饺子,没动。
尽管陈丹然不爱他,可这也在大家面前下了她的面子,不免令她有些忿忿起来,放了筷子冷起脸来。
一时间,气氛更冷了。
一声轻笑,打破沉闷。
云翳倾身,将手肘落在桌子上,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对上对面的芈闲鹤的眼。
他今儿戴了一副眼镜,其实他很少戴眼镜的,很浅的近视度数,有时候,看人时稍稍眯起眼,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今天这副眼镜,使他看上去略显严肃,也有些“鬼畜眼镜”的味道似的。
镜片上折射的光一闪,步莲华有些不敢看。
她第一次发现,她的先生一点儿也不是个懦弱的男人——
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个当初她洒了一身咖啡的柔弱帅哥,不能保护自己,所以每每遇到事情,她不想说,是因为她觉得他无法解决,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错了。
这个认知,令步莲华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了。
她的“噗嗤”一声,本来是很轻声的,但由于此刻太静了,便显得极为突兀,芈闲鹤明显地皱了下眉。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摆脱身边的人,甚至还不惜找上陈丹然作掩护来到这里,用关系先他们几个来到这家会所,不是为了看他的女人对别的男人笑的!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明知道不能慌,不能乱,却还是率先出声道:“你笑什么?”
她也不怕,眼波一动,将周围人看了一大圈儿,这才“漫不经心”地将淡淡的眼神落在他的一张俊脸上。
“我笑我想笑的,”她似乎真的很有心情,说话间也在微笑,“不可以么?”
似乎,刚才怒气冲冲将水杯扔在他头上的,不是她,换了个人似的。
说也狼狈,正好这时候,他头发上一滴水落下来,正黏在芈闲鹤眼皮上,他有些愠怒地抹了一下脸。
步莲华搅和完了水,起身捞起椅背上搭着的薄外套,随意穿上,轻声说了句:“我去外面透透气。”
推开门,走廊里的温度稍低,却也叫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拍拍有些紧绷的脸颊,步莲华绕过弧形的拐角,信步朝着长廊的一头走去。
她站在尽头的一扇假窗前,托着腮不知道恍恍惚惚地在想什么,如果她现在有魔力,那么她恨不得比划一下仙女棒,叫这些个男人,一个不落地全部消失才好呢。
“步莲华,你说那正面战场热火朝天的,你这大后方怎么心不在焉的?”
嗅到香味,她知道是陈丹然来了,也没回头,只是搓搓冰凉的手,含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陈丹然无奈地耸肩,实话实说道:“里面不适合雌性生物,太吓人了,我怕成炮灰,还是女炮灰,所以赶紧出来了!”
步莲华咧嘴,谁说小说里只有坏心眼女配,眼前这一个似乎还挺有趣的。
整整她的领子,步莲华慢声道:“大不了就是掀桌子打一架,由他们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