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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潮汐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波一波……
见她一脸正色,云翳顿住,也随之感觉到了。
两个人同时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骇住!
原本平静无澜的湖面,像极了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
那清澈的水,霎时翻滚成血红血红的颜色,伴着那从湖底升腾起来的大小泡儿!
想起适才喝过那水,步莲华止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云翳的胃同样在抽搐,然而他发现,那血水似乎有要漫过湖面,向他们二人涌来的趋势!
“快走!”
他一把搂住尚在呕吐的步莲华的腰,极快地闪身欲走。
那血水来势汹汹,霎时已经漫到他的鞋面。
云翳只觉得脚尖一疼,接着便有些麻,心知不好,赶紧要飞身离开。
他回过身,另一只足尖一点,已经飞出几丈开外。
刚站定,身后就有淡淡的声音传来。
“就凭这样的人手,你能保护得了这个女人么?”
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美。
风姿绝代,气质神韵皆脱俗,可一瞧便知是男人,没有丝毫的脂粉造作之气。
一个灵性的男子,云翳竟看不出,他是多大年纪。
有着二十岁的清新,三十岁的稳重,四十岁的成熟。
可是再一细看,便全然不作数。
眉眼间,那种云淡风轻,那种超脱尘世……
他看得一震!
竟然忘记了问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随着那绯红的衣角飞速移动,云翳终于回神,再低头看怀中的步莲华,竟是昏了过去。
一颗小小的石子,跌落在他脚边,滚了几圈儿。
这般近的距离,他竟没有躲得开,任凭那男人,随手击中了步莲华的睡穴。
“你究竟是何人?”
云翳怒吼了一声,身侧那几棵老树,轻晃,随之簌簌落下几片残叶。
如若不是亲眼见到,云翳决不会相信,在如此天寒地冻的冬日,还能看见这样的景象。
十里红艳,明媚灿若朝霞。
细看,那朵朵花儿,均是绯红的花球儿一团团,花团锦簇,细小的花瓣,在瓣片的末端,蜷曲着向花心儿扣拢。
他心里一抽,蓦地竟想起一个妖冶的名字来,曼珠沙华?
似乎看出他所思所想,前面领路的男人回过身来,轻轻摇摇头,手掐上一朵蓓蕾。
“咔”一声脆响,那柔弱的蓓蕾被他折断,流出半透明的粘腻汁液,粘在他的指间。
“不是。她没有那么妖艳,她只是一种普通的花儿。”
他垂下眼,看着手上的花汁,说话的神情,那样寂寥。
寂寥到,令云翳,差一点忘记,自己鄂下,还被他胁迫着一把通体火红的剑!
他年少扬名,本就颇为自负,然而方才动起手来,连一招不到,胜负已分。
却不料,那男人叹了一声,逼着他的下巴,似乎好是失望。
“跟上我。”
他抱着昏迷的步莲华,跟在那片红色衣角,穿梭在好似没有尽头的花径之中。
身前的男人走过,那花香便似乎浓重几分,剑气一掠,细密纤小的花瓣,便洋洋洒洒地落下。
一地残红。
触目惊心的红,云翳的眼角都酸胀起来。
终于见到了一汪湖水,环绕着一处三层小筑。
那火红连绵到岸边,楼台前后。
水连天,天接水,一簇簇的火红花团好似烧在水里。
云翳语塞了,许久,才喃喃道:“这是哪儿……”
男子妖媚一笑,推开面前的门,做出个让他先进的手势。
“这是敝山庄的分堂口之一,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她是弃命山庄的人?!”
朱红色的门槛,抬高,正在抬脚的云翳,听见“弃命山庄”四个字,脚下一踉跄,堪堪站稳。
再看怀中的少女,睡梦中也蹙着一双黛眉。
弃命山庄,那个肮脏的,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组织?
这样纤弱苍白,一尘不染的小仙女,是……杀手?!
他糊涂了。
郁骥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垂首看向步莲华,眼中尽是爱恋与迷惑交织。
郁骥难得的情绪起伏,袖内的拳头紧攥,修剪得整洁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仍不觉分毫疼痛。
——
女子已经三十多岁了,保养得宜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然而每当展颜时,那眼角处细小的皱纹,还是透露了年纪。
“莲儿,你怎么还不明白他的心呢……”
段媚娘半跪在窗前,握了床上人的一只手,暗自叹了一声。
她看着这个孩子来到山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更看着那个男人,用往事作茧自缚。
可是,她不了解他,一点儿也不。
郁骥踏进房间,冷冷一扫,喝退了立在屋外的几个小丫鬟。
“她还没醒,你下手太重了。”
段媚娘有些忧心,适才给步莲华号脉,这孩子出生时便先天不足,这半年来又极是折腾,身子好才怪。
森然一笑,郁骥挤出一丝浅浅的冷笑。
“重?”
不重,远没有他看见她与其他男人笑作一团,那感觉来得更重。
“你不肯要她,也不许旁的人要她,主上,你太自私了!”
眉眼一跳,郁骥的面色越发深沉,在墙上镶嵌的夜明珠柔和的光下,明暗不定。
“段媚娘,你走开!”
他抬脚欲走向床边,冷不防被段媚娘抓住手臂。
她是太急了,竟忘了触碰郁骥乃是大忌,瑟瑟地收回手,然而她仍是劝阻道:“主上,别冲动啊,你难道还要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不等说完,她好像咬到舌头一样噤声,再不敢开口。
郁骥听罢,却是一顿,眼神并未更加凛冽。
见他并未勃然大怒,段媚娘扑通一声跪倒,哽咽道:“您明明是爱着的啊……为什么非要摧毁呢……”
他被猜中心思,默然许久,才甩开她的手,低声道:“我不爱,我不能爱。”
——
女孩儿难得找到了山中这一片静谧所在,树影婆娑,五月的味道清新又带点雨季特有的粘腻。
她抽抽小巧的鼻尖,回身望一望,那隐隐露出的朱红高墙,令她一窒。
那是爹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么?
她被乳娘藏到卧室,不许她离开屋子半步,遥遥的刀剑拼杀声,传入耳中。
她终于跑出来了,师兄弟常来玩的后山,她却未曾来过。
绣花鞋一滑,她差点跌下去,慌忙中,抓住了一块顽石。
她奋力爬上来,惊魂未定的时候,看见了他。
她忽闪着眼睛,忘了呼吸——她一直以为,娘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人儿,未想到,还有人,比娘还要艳丽几分。
而且,是个男人呢!
女孩儿的粉面上顿时飞过云霞。
那人却并未看她,只是兀自喝着酒,他的金丝绣靴边,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已有了七八个。
她小心地挪过去,扯扯他的一片衣角。
“你要上山么?”
脆生生的童音响起,那人终于拧起好看的眉毛,看了看她。
风吹起他的长发,他苍白美丽的脸上,有一种界于男女的美,带着某种奇异的蛊惑。
她好像被击中胸口,她好像不能呼吸了。
“你愿意跟我走么?”
“你愿意跟我走么?”
“你愿意跟我走么?”
“你愿意……”
“你……”
第208章 金针封脑忘前尘
声音从四面八方用来,像是潮汐一样,瞬间席卷了她。
她揪住胸前的衣襟,冷汗涔涔,想要喊,但是无法出声。
而那迫人的声音,不断地询问着,可愿意跟“他”走。
他是谁,是谁?
她终于妥协,无法挣脱,只得顺从地动了动干燥的唇。
“我……愿意……”
一滴甘甜的水,滑入她的口中。
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吸吮起来,那甜津津的水,令她满心贪婪。
她有些狠绝地咬着了,牙齿死死地扣住,不松开。
灵巧的小舌,为了得到更多的滋润,不住地探入,纠缠在一个温热的湿润空间里。
她像是在一个尽情肆意的梦里,醒不来,便放纵自己沉沦,不醒来。
尖锐的痛感,从下颌传来,她眨了眨眼,厚重干涩的眼皮在那疼痛的逼迫下,终于还是掀开。
那是一张男人的妖艳的脸。
“怎么是你……”
步莲华咳了几咳,眼前人影止住了晃动,看清后,脱口而出。
郁骥的神色,猛地一怔,手上还托着一盏温热的水,唇上仍残留着水润。
随即,他眸里原有的满满柔情,变成一种可怕的阴霾。
狭眸眯起,他盯着她的惊恐,嘴角扯动起来。
“你以为是谁呢?”
原本的柔情,已经消失殆尽。
步莲华嗫嚅了一下,眼前的郁郁骥,是陌生的,那种佞邪,她不曾见识过。
“云翳呢?”
她终于压不下心头的焦虑,禁不住抓住他的手臂,急急道。
他的脸色,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更加阴兀。
郁骥的眼神,刀子般刻过她精美面容的每一分,肌肤白嫩,五官完美,最后,那视线落在那刚刚缠在他唇上的嫣唇上,变得灼烫。
他的眸子转浓,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和那个雨夜的他极为相似。
她想要偏开头去,郁骥快了一步,钳住她柔细的脖子。
“你心疼那男人了?嗯?能耐长了不少啊,我的两个弟弟被你耍弄得团团转,你还在外面偷吃?”
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他说这话的口吻,像极了善妒的夫君。
他一挑剑眉,冷冷地训斥。
“不是的……嗯……唔……”
她的拒绝,被他吞入口腹之中!
步莲华吓坏了,她从不知道,郁骥会在清醒的时候吻自己!
辗转厮磨,反复缠绵,她受不了,张开嘴咿唔着抗拒着,他顺势导入自己的舌。
霸道,逐渐加速地与她纠缠。
她无法出声,难以喘息,贴着他无谓地扭着自己,想要逃脱。
这种扭动,却让郁骥有些受不住,退开,低头看着那似火的娇颜,眸中笼了淡淡的浅色雾霭,薄薄的唇片肿起,胸脯起伏着,无意识地蹭着他。
“你就是用这样的脸儿,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身子……”
他手指擦过她的脸颊,低喃着。
另一只手掌加重了力道,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又揉又搓起来。
“不要……”
步莲华蹙着眉,委屈的神色格外叫人怜爱,无助地应对他的粗暴。
一个吻,无疑是饮鸩止渴。
蓦地,段媚娘的话彷佛又响在耳畔,“您明明是爱着的啊……”
身躯一震,爱?
他表现得,竟是如此明显么?这样陌生的字眼,竟真真发生在他身上么?
只是,方才那男人,令他的心里,扎了一根刺。
哼了一声,他缓缓启音:“那个男人,我看他资质不错,你说,要是做成‘尸引’,是不是会是一元猛将?”
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可遏制地发抖,脸色煞白。
“求你,不要,不要动他!”
步莲华慌了,脱口求饶。
“哦?这么关心他?怎么,你爱上他了?”
郁骥步步紧逼,邪肆地勾起眉峰。
她湿漉漉的眼儿紧盯着他,不知该怎么答。
爱云翳?不爱云翳?
他是第一个真心待她,甚至对她的一切过往还不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