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悬在卫瑕、卫钰、李瑾心中多年的那件大事总算是了结了。那几日里,卫钰忙得连家都没有回过,只是偶尔会匆匆出现在道观里与弟弟商议些事情。
而引商则是在听说谢十一也被此事牵连时才想起了对方曾委托自己的那件事。
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她小心翼翼的抱着纸鸢去了郡王府。那天正巧赶上李瑾升任左金吾卫上将军,她在郡王府里从天明等到夜深,这才将对方给等了回来,然后亲手将纸鸢交到了他手里。
谢十一曾说这东西需要在长安城里发生大事之后再送过来,而她坚信,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这纸鸢实在是太破旧了,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几个年头,李瑾拿在手里的时候还要小心着生怕将其弄碎。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像是舍不得放开手一般,怔怔地不知看了多久。
引商不知他是由此想到了什么,只能先把想问的话咽回去,等到他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的时候,才开口问道,“我最近都没看到谢十一,您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她只知道谢十一受李林甫一事牵连,却不知他被贬之后去了哪里。仔细想想,好像自从送来纸鸢之后,那个人便在长安消失了,不告而别,就连赵漓都不知道对方的去向。
“他……”李瑾敛了敛眼眸,仍看着手中纸鸢,“他去了潼关。”
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是兵家要地。说句不要命的话,若是将来真有何人想要造反打到长安,也要先经过潼关这道天险。
谢十一自少年起便随军征战沙场,即便这些年是浑浑噩噩过来的,唐昌公主终于离去之后,他也没了别的念想。如今想去镇守潼关,倒不算是出人意料的决定。
可是话虽如此,他们这些人好歹也认识了八年之久,好端端一个人,竟然说走就走,毫无征兆,也难免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李瑾手里还攥着那只纸鸢,等到长史上前说了一声“郡王,天色已晚。”时才慢慢抬起头来,邀引商留下住上一晚。
现在已近深夜,回平康坊也是个麻烦事,还不如留下住一晚。引商也没有推辞,谢过之后便想起身随侍从去客房,可是还未等她站稳,身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知道你们那间道观的人都有本事,所以……”李瑾显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坚持着将这句话说完,“若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寿命,你们也办得到吗?无论多少代价,我都可以给。”
引商闻声便站住了脚步,偏过头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抬起头看过来,而是始终盯着手里的纸鸢,眸光微敛,叫人看不出里面的愁绪来。
她不由转过身端量着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过了许久才开口,“您若是心中不安,怕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如现在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便去的话,纵有遗憾,也不至于追悔莫及。”
李瑾拿着纸鸢的手轻轻一颤,又过了片刻才开口,却不像是在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这纸鸢是我四岁时,他做给我的。那时他才十五岁,还在宫里,与我姐姐待在一处……”
这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可是寥寥几语也算是说尽了心中的不甘、委屈与悲愤。
年幼时在皇宫里初见姐姐的情人,他本是满心的好奇与怀疑,偏偏那人像是不知道他已被封做郡王似的,竟拿着小小纸鸢便来“收买”他。再后来,也不知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谁,他终究没有将这两人的秘密说出去,甚至盼望着再进宫去找他们玩。
可惜,一次、两次、三次……他最开心的时候,姐姐嫁人了,而驸马却不是身边这个。
引商不知这些年来李瑾心中到底如何在想这些往事,可是眼下看了他的神情,却忽然发觉,其实这十几年里他与谢十一不死不休的对立,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先太子和唐昌公主之死。
到底何为恨何为情?情义生恨,孰对孰错,谁又说得清楚?
一夜难眠。
翌日一大早,引商便离开王府回了平康坊。进门前,她还在想着今日家里会不会再来客人,可是推开院门后却发觉家里冷情得有些吓人。
她心里难免犯了嘀咕,连忙跑进小楼本想喊大家一声,却也在这时听到了二楼传来的喧闹声。
喊声是从卫瑕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她三步两步冲上了二楼,顾不上许多便推开门问道,“怎么了?”
屋子里无人回答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窗边的榻上,躺在那里的卫瑕面色惨白,竟似没了气息。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此处安心是吾乡(6)
看着眼前的一切,引商心中的茫然是多于惊慌的。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才离开了一晚,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被卫钰留在这里的侍从匆匆忙忙去卫府找二郎回来,苏雅依着卫瑕之前的嘱托出门去寻李瑾。屋子里最终只剩下了沉睡不醒的卫瑕和相对无言的两人。
引商在门口傻站了许久,才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榻边。这样冷的天气里,窗子竟然还开着,她只觉心底有一股无名之火,却不知去对谁发泄,只能冲着屋子里唯一清醒的人嚷道,“你们是想冻死他吗?”
话一说出口,她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发什么脾气。到底是真的在为这个小事恼怒,还是想借此宣泄出心中的恐惧?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隐约察觉到了,她将要失去什么东西,而且是永远的失去了。
华鸢任她喊完,又等了片刻才开口,“没关系……”
“你在说什么?”
“窗子开不开,于卫瑕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他的脸上第一次没了那令人恼怒的笑容,始终收敛着表情。
可正因为就连他都露出了这副神情,引商的心才终于慢慢沉了下去,坠到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眼前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说,卫瑕早已与凡世之人不同,不会畏惧凡尘冷暖。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不仅仅是想要逃避,她是真的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可是华鸢却不肯将话说下去了,“有些事还是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
引商认识的姜华鸢,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件事到底到了怎样无法挽回的地步,竟能让他也稍稍懂事了些?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卫瑕稍稍动了下手指,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怎么一大早就在吵?”
引商惊喜的抬起头,“没有没有,我们没吵。”说着又去扶了他一把,“倒是你,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
“不是什么大事……”卫瑕正想安慰她一句,却听那边传来华鸢重重的一声咳嗽,“咳!”
这声音太刻意了,像是在提醒他谨慎些说话,或是说……说实话。
引商把想要去扶卫瑕的手慢慢收了回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卫瑕勉强扯了扯嘴角,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想要装作自己还没睡醒,可是楼下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喧闹声,想来是卫钰他们赶了过来,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又把被子拉了下去,露出一副笑脸面向门口。
没一会儿,卫钰推门进去,带着一脸的慌乱和担忧,可是唯独没有惊讶与困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日。
引商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最后在卫瑕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华鸢是紧跟着她出来的,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没多久就与猛地回身的她撞了个满怀。
怀里的少女满脸的委屈,她仰起头小声问他,“卫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华鸢活了千年万年,上至九重天,上下至酆都城,没有他不敢打的神鬼妖魔,也没有跟他对峙时还能占了上风的人。
可是眼下,他还未做抵抗便已完败。
“走!”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回走去,一脚踹开房门后,便对着窗边那人说道,“你现在就告诉她。”
对方气势汹汹,语气强硬,卫瑕在片刻的茫然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真不该相信这人会帮自己保密的话,怎么说变就变了?
犹豫片刻,他也只有点点头,“好。”
引商得到了一个与他一起回卫府的机会。
现在外面还有些凉,两人挥别了还要去处理公务的卫钰之后便动身向亲仁坊走去。只是,才刚刚踏出门槛,引商便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你的腿……”
就在今早这番大动静之后,卫瑕的双腿竟可以如常人一般行走了。若是换做往常,她定然要为此高兴欢呼一番,甚至呼朋招友的大肆庆祝,可是眼下却越觉惶恐。
“别担心。”卫瑕也只是一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久违的体会到了像常人一样行走的滋味。
其实自从两人相识起,他这双腿便已算是废了,像是这样并肩前行的机会并不常有。不过即便如此,他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也全无遗憾。
辞官离家入道观,长安城里许多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起意,可是得知他双腿已残之后,便渐渐相信了他是心灰意冷才选择了出家。于是,那些一开始还想方设法来求见他的人都开始涌向他的兄长。卫氏兄弟少了一个,顶替他入朝为官和继承家业的二哥就此揽下了所有应酬与麻烦,让他得到了这几年的清净日子。
仔细算算,也有八年了吧,岁月匆匆即逝,他已近而立之年。这些年的日子说不上好与坏,只能说是再回首时不会有憾意。
也足够了。
快走到青玄先生的府邸前时,见他忽然站住了脚步,引商便也跟着他一起望向了这座早已空无一人的宅院。
“可惜当年先生故去时你不在长安,没能见先生最后一面。”几年过去,她对青玄先生的离去虽然稍有释怀,再提起这事时心中却还是隐隐作痛。
“是有些可惜。”他话语中不无遗憾,“我还没能谢过先生大恩。”
当年他在街上被杀手行刺的时候,正是匆匆赶到的青玄先生救了他一命,这件事引商也记得很清楚,而且直到今日想起来还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当初那么凶险,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死在那里。”
“引商……”他突然唤了她一声。
“怎么?”她困惑的抬起头,却见他忽然收敛了笑意,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如果当初我重伤不治,真的死在那条街上……”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她摆摆手,不想听这个“如果”。
卫瑕也当真没有说下去,而是如她所言闭上了嘴,然后继续朝着卫府的方向走了去,只是当他走出十几步有余又扭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引商仍站在原地未动。
她低垂着头看向地面,不知在那里想些什么。
“引商?”他好奇的唤了一声。
可是换来的却是她微微颤抖着的声音,“是不是真的?”
“什么?”
“你刚刚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踉跄着跑了几步,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时便狠狠揪住了他的衣衫,喊道,“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事情不是真的!”
这条街上本就没有多少行人,在这样刮着寒风的日子里更是无人出门,空荡荡的一条路上,只有他们二人站在街中央,耳畔是冷风簌簌刮过的声音,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