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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丢人!”
张歆听见这话,心中大定。本来因为没搞清楚到底给人家造成多大损失,心中有点虚,过意不去,这下彻底放心了。
陈林氏趁这会儿跑到案发现场侦查了一番。这两天没下雨,他家也没去收拾。除了有些村民走近看了看热闹,现场保护得不错。
见陈林氏回来,张歆连忙起身让座,倒杯茶给她。
陈林氏接过,一气喝完,提出疑点:“不是说那块田里的庄稼是畜牲踩坏咬坏的?我怎么见到人的脚印?好些地方倒像是被人踏坏的。”
养鹅人接口说:“那是他家人自己踩的。他们从田里踩过来,冲坏了我们的篱笆,象强盗一样冲到农庄里。若不是这样,好好的,我们做甚么打他们?”
张歆爽快地笑笑:“既然踩坏庄稼的有畜牲有人,就算畜牲一半,人一半好了。倘若惹事的畜牲真是我庄里的,这一半庄稼的损失,自当我来赔。还请阿伯给句实话,闹出这案子的鹅,到底是野鹅,还是我庄子里养的鹅?”
他家小儿子一根筋,立刻叫起来:“是你——呜。”被他两个哥哥紧紧捂住了嘴。
人家问的不是踩坏庄稼的鹅,闹出这案子的鹅,首先是进了他家人肚子的三只鹅。承认是她庄子养的,不就是承认自家偷了三回,还对族中长老撒谎?一家人还要不要在村里住下去了?
阿生大伯一咬牙:“是野鹅。是我气糊涂了,以为是你庄子上的畜牲生事。”
“上有青天,下有王法,又不是没有讲理的地方。阿伯是气得糊涂了,没仔细想。可巧我庄上接连丢鹅,大家心情不好,见你们突然冲进来,以为来了强盗,慌乱之下,也糊涂了,也不仔细看看。既然两边都是糊涂之中办糊涂事,互相道个抱歉,从此还是好邻居,阿伯以为可好?”张歆一脸真诚。
里正点头称是:“奶奶说的是。青天白日,有理说理,不可动不动拳脚相加。互相退一步,握手言和吧。”
郑氏族长也出声附和。
阿金马上笑着上前抱拳说道:“都怪我管束不严,他们只顾着捉贼,也不看清是谁,上去就打。这事与东家无关,是我的不是。”
说来说去,还是扣着个贼字。形势逼人,阿生大伯却是无法,只得抱拳回礼说了句:“怪我孟浪。”
张歆欢快地说:“既然曲直已经清楚,两下讲和了。我们再说说赔偿的事吧。”
退
“打人,总是不好的。你们治伤的钱,我赔。”
郑家村的人都是一愣,对方理亏,打了也白打,她还要赔。是示弱,还是心软?
兄弟几个一听有门,哼哼得更大声了,老五还嚷着:“我骨头断了。”
看得贾大夫十分不齿:“奶奶不用理他们,不过磕碰了几下,根本不必治。”
老五被拆穿,大怒:“你这个庸医!我明明骨头断了,你查不出来,还敢说我没伤。”
镇上只有两个大夫,贾大夫收费公平,也清高骄傲,闻言卷袖子冷笑:“你非说断了,我查不出来,那必是自己接上没长好,我就给你敲断,重新接驳好。我是庸医,以后你们郑家村请大夫,别找我就是。”
那父子几个还没怎样,村民先慌了。另一个大夫诊金要的高,不愿意给穷人出诊。村民有伤有病,最常麻烦的就是贾大夫。就有人揭发他家老五头天还上树掏鸟窝,手脚利落敏捷,没半点受伤的样子。
张歆微微一笑:“若是信不过贾大夫,回头,我再把镇上另外一位请来。两位大夫会诊,诸位总该信得过了吧?我们打了人,赔。你们弄坏了篱笆,是不是也该赔呢?”
张歆仁至义尽,通情达理,赢得郑家村人好感,纷纷说该赔。
阿生大伯想着一道篱笆,随便修修就是了,也就答应了。
阿金笑道:“我们庄子的篱笆不高,却有讲究。我看过,几株灌木虽然伤了,还活着,不必补种。竹篾,剑麻,山上就有。你赔两个工人一天的工钱就是了,我自寻人备料,修补,也放心些。”
想到他们庄子开给工人的工钱一向高,阿生大伯心有不甘,还要说道。
阿金没给他机会,叫出郑家村两个总缠着同他讨差事的人的名字:“你们若是有空,就帮我一天。寻你们阿伯要了工钱,上山挖几株剑麻,砍两根竹子回来,把那段篱笆补好。”
一天工夫,谁没有?这回干得好,以后就好讨差事。那两人看着阿生大伯,两眼冒光。
“这么说,鹅的官司落定了?却有另一桩事,要请大人和长者评评理。”张歆转向阿生大姆,脸色一沉:“由鹅闹起来的事由,是我和你家的事情。你们打上门去,告官打官司,咒我骂我,都由你们。阿姆等不得我来,跑到我姐姐姐夫家门口撒泼。我敬你是我姐夫长辈,叫你一声阿姆。你自问可有点做长辈的样子,可配我敬?
“天气转暖不久,地上还凉,你不懂爱惜自己,赖在地上不起。我姐夫的娘,也是你同辈妯娌,好心来劝来扶。你满口不干净,又打又推,又踢又撞,把我亲家阿姆推倒在地,摔伤了,扭了腰,到今天还起不来床。是怎么个说法?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落下毛病,怎么办?
“你为老不尊,蛮不讲理,祸害我这个小辈不成,就打我姐姐姐夫的脸,伤我长辈的身。我若不讨个公道,就是不孝不悌了。”
这番话说出,就连陈林氏和阿龙一家都愣住了。在他们眼中,阿妹是不肯正面与人冲突的,聪明机灵,遇事总是设法周旋。如今,竟然抓住细枝末节,硬生生顶上一位长辈,一点不留余地。
阿彩感受到妹妹的维护,一下感触莫名,眼中起了泪花。
阿金却是暗暗点头,暗赞东家聪明。乡下地方,最难对付的不是耍刁耍滑的男人,而是撒泼不讲理的女人。若是阿生大姆带着女人杀上门,他们这些男人可没法放开手脚对应。东家是女子,晚辈,借这个机会对上阿生大姆,也算擒贼擒王。
张歆向着郑氏族长说道:“我姐夫一家也姓郑。这一宗说起来是郑氏家族家务事。我姐夫一家和善,息事宁人,不会闹到族里去。我是外人,可这事全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请问长者,郑家规矩,管不管这事?”
阿生大姆泼辣惯了,对族长也是冒犯过的。族长本来对这女人没好感,又恨他家把家族的脸面丢了个干净,连累自己的权威操守都被族人质疑,张歆先让了步,不再追究偷鹅的事,包庇的事,难道还为这点小事,再到外面丢一回人?不如还她一个面子,闻言立刻说:“不是说了,伤人者,赔看伤抓药的钱。再让他家派个懂事的媳妇过来伺候你亲家阿姆。”
贾大夫也痛快,刷刷刷写了三付药方,一付内服调理,两付捣烂外敷。顺道连阿龙娘的膝关节炎一块儿治了。
张歆接过药方看了看,笑道:“抓药的事,还是让我姐夫自己去办放心。烦劳大夫算算要花多少钱,叫他们拿出来就是了。”
贾大夫倒好说话,果然估了个数目:“在我的药铺抓,十天的份,约摸是这个数。只是,他们姓郑的叫我庸医,多半要奶奶另请高明。”
连族长在内,郑家村人忙不迭地说:“贾大夫仁心仁术,医术高明,我们极信服的。”掏钱不是他们的事,得罪大夫可关他们的事。
张歆就对阿生大伯说:“既然说定这个数目,难得今日里正大人,族长,贾大夫都在,众目睽睽,我们两边清账吧,也省得日后为讨钱又闹出什么事体。再打架再伤人,还要请大夫,还要掏钱买药。这种钱花得最冤枉,阿伯不心疼,我心疼呢。”
一大笔钱呢,阿生大伯如何不心疼?眼刀刷地向老婆刺去。
阿生大姆还想闹的,被丈夫这么一盯,想到回家逃不过一顿毒打,心里先慌了怯了。
阿生大伯声称一下子掏不出这么多钱。他几个儿子又哼又嚷,叫着也要治伤。
“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猛地一声怒喝,现住了阿生家房子的阿生叔公出场:“敢动手就得担后果。掏不出钱,拿田地抵给人家。早些把你爹留给你的田地败光了,省得日后兄弟相残,害先人闭不上眼。你们几个,再嚷嚷,我先打断你们的胳膊腿,再掏钱给你们治。”
阿生大伯不闹了,转回家,不一会儿,乖乖捧了银两来。兄弟几个也老实了。
阿生叔公一锤定音,为张歆摆平麻烦。张歆却无半点感激:您老有这魄力,这威风,早干什么去了?!非要等快落幕了,才肯出场压轴。这会儿卖个现成人情,回头还不知道要讨什么价。
阿生叔公先不肯出头,自有思量。那块地是他爹传给他哥再传给他侄儿,被张歆买去,他心里不痛快。一块荒凉坡地,被张歆改造成肥沃梯田,虽然没道理,他总觉得张歆占了便宜。他和族长不合,有意看族长笑话。还有——
“陈家阿妹,你在山坡上种的是什么?一样是黄豆,另一样,我看着眼生呢。”众人散去,阿生叔公顺着阿龙爹的客套,自然而然地进门喝茶。他辈分高,连陈林氏都得客客气气侍奉他。阿生叔公一付礼贤下士的样子,堆起和蔼的笑容,向张歆套话。
他手里也有一大块坡地,很留心张歆这个小农庄,正要依样改造。这女子小小年纪,见地不凡,没种过地,倒比一辈子种地的懂得还多。老人家想偷师。
闽地多丘陵,土质不好,适合种稻种麦的农田少,番薯这时还没传到中国,粮食不大够吃。张歆原本就计划慢慢向周围乡亲介绍玉米,希望能对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
然而,被姓郑的闹得厌烦,又觉得这老头奸猾,不是好人,就不肯给他个痛快答复:“那个啊,是跑船的人从南洋带回来的,我看着有趣,种着玩,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不但那个,我庄子上还种了几种番邦带回来的东西,你老没看见?人家告诉我有毒,不能吃。我看着漂亮,随便种些。你老人家若是不怕,种出来,就请你老先试试?”
有毒不能吃,你会一种种那么多?阿生叔公不信,却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冒险,知道人被他侄儿一家气着了,心里不痛快,只好先罢手,徐徐图之。
打发走外人,张歆对阿金说:“这回的事,你做得很好。不过,老鼠捣乱,碍着瓷器还不好痛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阿金哥的能耐,只管这么个小农庄,也屈才了。我想把这个农庄出手,另外买个大的庄子,交给阿金哥来管。”
阿金想了想:“东家若是还让我管,最好还是在本县买地。护短排外,各处都是一样。我们都是这个县的,出了事,也容易周旋,真把官司打到衙门,官老爷也不会平白就偏向对方。”
张歆笑:“人的名,树的影。跟郑家村一霸交手,没吃亏,以后的邻居要惹事,也会先想想。我明日回泉州,这一卖一买,还要请阿金哥费心。”
这个小农庄,就像“无名食肆”,是张歆拿来练手的,买进价格不高,虽然花了不少金钱和心思改造,相信价值已经提升,必定不会亏的。张歆把田地当生意看,放手也没舍不得。
阿金却是不同。这块地在他手中一点点变样,这个过程中,他慢慢领会东家与众不同的思路,花心思一点点去实现。这个农庄是很小,却几乎算是在他手中从无到有建设起来,好像他的一个孩子,竟舍不得随便交出去。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