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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冠天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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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鹤年是武将出身,早年因在冬狩中护驾有功而得到重用。此人善搞权术,两个儿子列职左右都尉,掌管禁军。荀范二人依仗在朝中势力深厚,连当今皇上都不大放在眼里,相互间更是看不顺眼,明争暗斗是常事,比如范鹤年曾想将小女送进宫中,却被荀田一以其年纪太小为由阻挠。我记起听到的民间传闻,荀范两人都曾试图拉拢燕铭九,听闻荀田一曾连送了三批美女到将军府,皆被燕铭九原样奉还。范鹤年则想将女儿嫁与燕铭九,也被他以时常征战在外恐冷落佳人为由拒绝,两派人只恨得牙痒痒,但因燕铭九军功无数,连皇帝都恩宠有加,所以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说回裴湛蓝的父亲,一次因征地之事触动了荀田一的利益。荀田一怀恨在心,加之裴父并非范鹤年一派,在朝中并无背景,便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给裴父安了个莫须有的疑众罪名,当街问斩,其妻妾没入乐籍,其子流放边塞。裴湛蓝的母亲来自西域异族,天生蓝眸,荀田一垂涎其美貌,掠入府中,裴母誓死不从,咬舌自尽,另一小妾也上吊殉夫。裴湛蓝年仅四岁的妹妹在发配途中没多久便染上恶寒,死在他的怀里。裴湛蓝自己也被传染,奄奄一息,押解官吏恐被传染,在树林中挖坑将他活埋。许是老天怜他命不该绝,随即天降大雨,冲散泥土,因埋的不深,裴湛蓝拼着最后一点气力爬了出来,被一位路过的高人所救,也就是他后来的义父。
  义父精通医术,裴湛蓝病愈后便跟着义父学习医术。因他随母亲生就一双蓝眸,为防被荀田一的爪牙发现,他的义父便配了一种草药让他连服数月,使其蓝眸变黑,与常人无异。
  半年前裴湛蓝告别义父,来到夏都。大小穆是他父亲旧部的子女,因裴父一事受到牵连,被贬为民,裴湛蓝找到他们后便自愿跟随左右。因当年发配官吏的回报,荀田一自然没想到裴家还会有后人留下,所以裴湛蓝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
  我慢慢走过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么冰凉,是不是一如他的心?我看向他,他的眼里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一定很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隔着那副温雅的面具漠看世人的曲心矫肚。我轻咬了一下唇,开口道:“你想报仇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心里明白,裴湛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只是想跟我一述衷肠。他身负家仇来到夏都,定不会放过那荀田一。虽然我尚不清楚我在他的复仇计划中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我宁可一开始便挑明,好过大家虚情假意地周旋。
  裴湛蓝淡笑着看着我:“玉瓷,你总是这么直接吗?”
  我也笑了,直视他的黑眸:“我并不是因为你救过我而报恩。那荀田一满手血腥,论其罪行砍头一百次都不多。所以我是真的愿意去做些什么除掉这个人渣,当然如果这刚好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裴湛蓝的墨眸闪烁,我从里面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不是不怕死,只是我真的很想看到这双眸子盛出真正的笑。人生在世,很多事本就不需要太多理由,趁着年轻还有冲动的资本,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
  
  




10

10、暖风芳草竟情绵 。。。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出工,晚上便跑去找裴湛蓝。我依然习惯翻墙,只不过不用再呆在房顶上了。小穆一开始对于我出入的方式极为不满,我笑着把街上买回来的新鲜玩意送给她,小丫头便也不再嘟哝了。大穆则依然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有裴湛蓝跟他说话时,才能看到他眼里的精光闪动。
  我和裴湛蓝在一起什么都聊,就是不谈报仇。裴湛蓝学识极广,从政治到天文,从文学到风土,无不通晓。我仗着自己上辈子积累的那20多年的知识与他辩究讨论,见地一致时大家常不禁拊掌称快,看法相左时也会直抒己见,据理相辩。裴湛蓝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欣赏,我对他的才识从心底由衷地敬佩,毕竟我知晓的是经过千年积累的现代文化,而他的很多见地却已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
  一晚聊到人才任用,我激烈地批判了当今一人为官,全家皆为官的世袭制造成官场勾结、垄断,以致于真正有才学的人要么不得不屈从于谋权之人,要么终生不得所用,雄志难酬,而权臣的家族和党羽往往占据朝中要职,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权臣若是个有良之人,能真正为百姓着想也就罢了,但若是个佞臣,便是天下之祸了。
  裴湛蓝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照你说来,皇帝的存在就毫无用处了?”
  我摇摇头:“皇帝也是家传的,父亲是明君,儿子却不一定中用。历朝历代皆会有皇帝依仗的重臣,毕竟治理国家不是一个人的事。只不过若是明君,他会很好地利用这些重臣帮他共理天下,而若是个昏君,则反会被权臣所利用,成为傀儡。”
  “如果世袭制如你所说有那么多的弊病,那么你认为,何人可治天下?”裴湛蓝凝视着我。
  “得民心者,得天下。”我缓缓道,“有人说,有能者得天下。但何谓之‘能’?一个用武力收服天下的人,只能说他是个将才,但战火荼毒,家园被毁,成就了他的个人霸业,却非老百姓所愿。而治天下的人,应顺应民心,体察民情,并不是百姓臣服于他,反应是他为民服务。所以应由老百姓来决定,谁为他们做得多做得好,谁便可担治国之任。”
  裴湛蓝幽潭般的黑眸中,光芒点点,涟漪微荡。我冲他莞尔一笑,忽听院外鸡鸣,侧头一看,天已破晓,不知不觉竟聊了一夜。
  我伸了个懒腰,忽然很想放松一下,便问裴湛蓝:“你累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裴湛蓝笑道:“佳人有约,岂能错过?”
  我脸上不禁一红,心里却甜滋滋的,原来我也算得上“佳人”了。
  我俩走到街上,天刚蒙蒙亮,已有勤快的妇人起来剁食喂鸡。我们一路走过街巷,感受着朴实而温馨的生活气息。拐出街巷,穿过一大片树林,我俩在一道巨石前停下。
  我冲裴湛蓝调皮一笑,吟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罢一扶裴湛蓝的胳膊,带着他轻跃到巨石上,微一踮脚,已翩然落到巨石的另一侧。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绿草茵茵,鸟婉莺啼,溪水叮咚唱着欢乐地流转。我开心地拉着裴湛蓝走进去,笑吟吟地问:“这里是不是很美?”裴湛蓝嘴角扬出一抹灿烂的笑,由衷道:“的确别有意境。”初升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璀璨生辉。
  我轻快地跑到一棵大树下,占据最好地型,仰面躺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直哼哼。
  裴湛蓝在我身旁坐下,我枕着自己的手臂,侧头说道:“我给这里起名叫无忧谷,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到这里待上一阵,心便会安定。”
  “无忧谷。。。”裴湛蓝低喃道,“世累都忘春复秋,婆娑槐木亦无忧。不知千古云间梦,梦见临行故人颜。”
  吟诗哦?这个我不擅长。不过…。我略一思索,便笑着说:“给你猜个谜,好不好?”
  裴湛蓝微微一笑:“说来试试。”
  我来了精神,上辈子我可是玩脑筋急转弯的好手呢。
  “一男一女去比试脑力,为什么总是男的输?”
  裴湛蓝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难得糊涂(男的糊涂)。”
  我顿时一愣,想不到在这个时空也能碰到个中高手。
  “什么人冬天最不怕冷?”
  “雪人。”
  “有一头头朝北的牛,它向右转原地转三圈,然后向后转原地转三圈,接着再往右转,这时候它的尾巴朝哪?”
  “朝下。”
  “早晨醒来,每个人都会去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睁开眼睛。”
  ……
  “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裴湛蓝抑制不住地笑看着我:“傻瓜。”
  我挫败地把脸埋在胳膊中哀叫了一声,复又不甘心地探出头:“还有一个!”
  裴湛蓝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谜呀!”
  “我博学呀!”我大言不惭:“下面这个可是我考遍江湖无敌手的保留题目!什么东西经常会来,但却从没真正来过?”
  裴湛蓝没有像刚才那样马上回答,沉目思索了一会,坦笑道:“看来这回要玉瓷告诉我答案了。”
  我喜逐颜开:“答不出来就输了哦,我得想想罚点什么。”全然忘了之前的“战绩”。
  裴湛蓝一时啼笑皆非,见我仍在冥思苦想“惩罚”,便道:“也要先听听是否真有这样一个东西。”
  我忙道:“当然有了,就是‘明天’呀。”
  裴湛蓝若有所思,微吟片刻,抬头笑道:“所言有理,算你赢了。可想好罚什么?”
  我一时反倒没了主意,便道:“我现在还想不起来,那先记着,你欠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裴湛蓝轻叹一声:“真是个不吃亏的鬼精灵。”
  我知他是答应了,乐滋滋地伸了个腰,不知不觉就去约会周公了。
  梦乡中我似觉着有什么在我脸上轻抚,温暖润柔,甚是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几只顽劣的鸟儿在枝头打架,叽叽喳喳地斗贫嘴,我被吵得实在不行了,不得不睁开腥松的睡眼。
  嗯…。刚伸了下腰,我忽觉头下的枕头有点不对劲,再一细看,我竟然睡在裴湛蓝的腿上,素雅整洁的白袍已被我压得尽是褶皱。而我刚才的动作,已碰醒了他,此时那双温润的黑眸正含笑凝望着我。
  我猛地跳起来,尴尬地说不出话:“我…那个,睡好了,你再睡一会吧,我去洗个脸。”
  我跑到溪水边,撩起溪水蒙在脸上,冰凉的溪水让我的红脸稍稍降了温。难道是我梦中色心大动自己爬到他腿上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不禁□了一声,又泼了一把水在脸上。
  我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转过身慢吞吞地朝裴湛蓝走去,心虚地瞟了一眼他素袍下摆八卦阵似的褶皱,正琢磨是要道歉还是装傻,裴湛蓝却忽然伸手把我拉到身前,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绢,端起我的脸,用绢帕细细地擦净了我脸上未干的水珠。
  我当场石化在那,老天呀,这么暧昧的场景我只有上辈子在电视里看过,想不到现在情景再现,看来剧本真是源于生活。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生活其实远比电视剧更精彩、更残酷。
  我嗫嚅地不知说什么好:“裴公子…。”
  “叫我湛蓝吧。”他眼神温柔。
  历史的里程碑终于奠定了,我只剩一路傻笑。
  从无忧谷出来和裴湛蓝分开后,我便直奔汇丰绸缎铺。一进门便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子正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见我进来,笑着比划了个手势,让我稍等。
  我倚在柜台一角手里把玩着一截红缎。曲丽君和我同岁,在这绸缎铺当工,夫君刘良是一家酒楼的大厨,与我因吃相识,随他认识曲丽君后,我俩便成了闺蜜。丽君很贤惠,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小日子过得十分温馨。
  丽君送走客人,凑到我面前,手指一刮我鼻头:“宁大姑娘,又思念谁呢?”
  我脸一红,嗔道:“哪有!我是想你了好不好!”自从我跟丽君讲了与燕铭九和裴湛蓝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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