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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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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小姑娘,楚云低落了不久,便沉浸能够出宫的喜悦里了,虽然是从一个笼子飞到另一个笼子,可到底还是个新鲜的地方,还没有母妃管束着。
    到了亲蚕礼那天,一排排车驾离宫,小姑娘雀跃的拉开车帘,只见两侧马匹高大,军士英武,哒哒的马蹄声汇聚成一首声势浩大的曲子,再往前看,远远的只能看见靖安所乘的凤舆了,晨曦中如同振翼的凤凰,华贵高傲。
    “没想到父皇竟真让她乘凤舆,也不知回来时能不能让我坐坐,左右那般宽敞。”楚云嘀咕着,一双明眸像晨曦下的护城河泛着细碎的光。
    与楚云同乘的是四公主,生母是九嫔之一,性温和,低头只作未听到,心里却思量着那凤舆是皇后车驾,岂是人人都能坐得的。
    外面的官人低声劝楚云放下帘子,小姑娘嘟着嘴满是不情愿的放下手,忽然又“呀”的一声陡然掀了上去,一双眼睛都鲜活明亮了起来。
    谢弘身着轻甲,腰佩宝剑,背脊挺得笔直,明亮的面容在清晨的阳光里越发夺目,身下枣红色的大马怎么看怎么威风霸气,将他身后的一干儿郎都比了下去。
    四公主不禁好奇的瞥了一眼,目光却落到谢弘身后的男子身上,皂色直裾,玉带束腰,整个人都沉淀着温润沉稳的气质,不经意的抬眸却又英气逼人。
    “那便是想要求娶靖安皇姐的状元郎?”
    “嗯。”楚云漫不经心的应道,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低落,他怕是为了靖安来的吧,明明说了不在意,可一见他便满心欢喜她能怎么办。
    心里飘过一片乌云,面前却确确实实的多了一片阴影,楚云一抬头正对上三皇子不言苟笑的脸,慌忙收了手,乖乖坐好了,这才想起父皇谴兵一万由三皇兄带领随行,谢家的人跟着也就不足为奇了。
    到了先蚕坛,一切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三五日后新蚕生,司仪前来奏请躬桑礼的日程,拟定了日子,靖安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她住的是昔年母后住的行宫,入目的无一不熟悉,转眼却是物是人非。
    “殿下,驸马都尉求见。”宫人在帘外低声禀道。
    巧儿回头等靖安示下,却见公主只是一顿,便接着去看那些养蚕的书籍了,不无失望的又听见那句“不见。”
    宫人得了回音便退了下去,见巧儿一副纠结的样子,想来是被姑姑们提点过了。靖安用了些茶点,窗台溜进一缕春风,依稀能看见谢弘笔直的身影,这桩婚事不过也只是拖着罢了,她与谢贵妃斗成那样,谢家不可能没有耳闻。
    “谢贵妃近来在做些什么?”
    “前两日邀了三殿下一起逛了逛周遭的农田庄子,听说三殿下还学了插秧,看了水车,昨日还与三殿下下了局棋。其他的便没什么了。”巧儿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了。
    这叫没什么,呵,只怕不几日三皇兄孝顺、爱民、亲事农桑、躬耕田亩的名声便要传的人尽皆知了。
    “殿下。”
    “还不曾走吗?”靖安漫不经心的抬眼道。
    “是三皇子妃来了,想要见一见殿下。”
    “快请。”
    “阿羲。”朱初珍笑意温软,靖安却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丰润了,却也比以往更美上几分,许是做了母亲,脸上总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你。”靖安亦是笑道,拉着她坐了。
    朱初珍打量着四下一切如旧的布置,不禁叹息,忍着心头的一点酸涩,宽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而今来见她,心下不知怎的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靖安却是眉眼坦荡,看她有些局促,先开口道:“谢贵妃可有为难你?”
    朱初珍闻言心下一松,笑着摇摇头。
    靖安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半是打趣道:“往日不曾,今儿你从我这门里出去了可就不一定了,表姐你倒不如今日宿在这里。”
    朱初珍许久不曾进宫,而今听她在面前言笑晏晏却只觉心疼,往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靖安,如今却要和宫中的那些弯弯道道打交道,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好坐的。
    “好”她伸手抱了抱她,答应的爽快,靖安靠在她的肩上,眼圈有些泛红,却笑着推了推朱初珍。
    “算了吧,我只怕真留了表姐,谢贵妃还没为难你,三皇兄得先找上我了。对了,我那小侄子可好,像三皇兄多些,还是像表姐多些,说来惭愧,这么久了做姑姑的居然都没去看看他。”
    “本想抱来你看看的,可惜他太小,就留在府里了,你见了就知道了,虽然还小,与你三皇兄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起儿子丈夫,朱初珍整个人都温柔到了极点,眉梢眼角全是幸福,语气也带着不自觉的骄傲。
    靖安只觉得很好很好,也庆幸着自己当初没有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想着那孩子一个人在府里,心里又有些不放心了,问道:“府里可还安分?”
    “留了娴侧妃在府中,她是稳妥的人……嗯,王婉被禁足在佛堂了,随行的只有那个丫头梅香,殿下停了她侧妃的一切份例。”朱初珍说得委婉,王婉的日子只怕是极其难过的。
    许久没听到王婉的消息,靖安竟有些愣神,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阿颜死后,是她在佛前煎熬着日子,而今王婉失子,佛堂里的日子不知会比她当年要好过些不,而跟了她,又被揭露背主的梅香,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可惜了,这三月的春光。
    帝都的春天有醉人的春风,和煦的暖阳,杨柳如烟,绿草如茵,飞花似梦。曲水桃花绕着宫室、府邸、巷陌、屋舍,连田间的茅草屋都变得诗意十足。
    书生流连于帝都少有的柔情,一卷纸一支笔写不尽胸中文章,画不尽眼前美景;游侠们系马高楼,饮不尽的豪情万丈,说不尽的意气风发;仕子们则渴望着在杏林春宴上一展才学,谋划着自己乃至帝国的未来。
    可这些都与这里绝缘,纵然隔几条巷子便是帝都最好的酒馆,扑鼻的酒香让多少游子醉生梦死。可这里,没有酒、没有柳、听不见春风、梦不见桃花,甚至看不见光。
    一灯如豆,厚重的黑布遮蔽了天光,耳边只有木鱼声声。王婉跪坐在蒲团上,白衣黑纱,冷厉的眼,刻薄的唇,怕是王家的姨娘见了都不敢轻易去认自己的女儿。
    王婉不知自己被关了多少时日,只觉得一天比一天难熬,想到余生便要这样度过,又觉得一天比一天短暂,恨意盘踞在她的心头从来不曾散去,戾气也不是那一卷卷经书所能消磨掉的,原来清丽婉约的面容不再,梅香从她脸上只看到令人心寒的狠毒。
    而此时,她饱蘸恨意的笔墨却在抄写着一卷卷慈悲的经书,那情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抄经的人面容扭曲,神情冷厉,却再温软不过的诵经,写下的字更是端庄秀丽,在这透过气窗的黄昏里,残阳照在她的脸上,更平添了几分癫狂,管束的嬷嬷心头竟有了怯意,放下饭菜便忙不迭的离去,落锁的声音响在耳边,远远的还能传来几声“晦气”。
    王婉搁了笔,似笑非笑的看着梅香,那眼神像看着待宰的牛羊,她勾勾嘴角,竟显出几分艳丽,尖利的指甲抚上梅香的脸:“又到了每天最有意思的时候了,梅香,你可千万别熬不住,不然我这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梅香浑身忍不出颤抖,衣衫下早已伤痕累累,全是王婉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绝望的想着她与王婉怕是只能这么熬着,熬到她死为止了,公子是不会想起她的……疼痛的近乎麻木,梅香却渐渐想起那久远的时光,帝后宽容、娘亲慈爱、公主娇俏,她陪着公主在安宁宫长大的日子,她站在芳华殿高高的台阶上,在公主身边和小姐妹们笑闹的日子,想来竟是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天边一轮满月,靖安仰倒在紫藤花架下,青丝铺陈,四周氤氲着果酒香,微醺未醉。
    那轮月落在靖安眼里,那样美却又那样无情,冷绝白绝,天地都铺上了一层白霜。皓腕轻垂,天青瓷坠在青板上,“咔擦”如春日裂冰之声,洒了半盅酒,溅了薄衫袖。
    靖安阖眸,风渐渐凉了,心头那点余温都像要被吹走了,该回去了。睁开眼,却是一阵恍惚,呢喃道:“阿颜?”
    她莫不是醉了,竟看见了阿颜。
    许是微醺,女子绵软的余音里还带着酒香与不可置信。
    低头看她的少年却是一笑,顷刻间便夺了月之光华,花之精魄,让人越发疑心是身在梦里了,靖安这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黛眉微蹙:“你怎么来了。”
    楚颜直起身子,随手挥退宫人,坐到了一旁。
    “亲蚕礼毕,我来接你回去。”他也不恼,物是人非,知她心中必是难受的。
    不想一来便是这样的情景,紫的是花,乌的是发,面上是一层清浅的绯色,层层叠叠的鲛纱织成的广袖罗仙裙流淌着月华,她眼中却浸染着秋后的寒露,清晨的白霜。
    靖安笑了笑,坐起身子,趿着绣鞋,一时间还有些昏沉,巧儿见状想要上去扶一把,却被楚颜抢了先,少年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叹了口气,一回身便将她负于肩上,全不理会宫人们的诧异惊呼。
    靖安一怔,不满的唤了句阿颜。
    少年回头笑道:“你这样子,还想自己走回去不成。”
    她不禁一阵恍惚,听母后讲,往年她睡熟了也常是阿颜背她回去的,不过那会儿年纪小,不像现在,阿颜的后背已经足够宽广,宽广的竟让人觉得可以安心依靠了。
    谢谦之从未想过会撞上这样的情景,靖安似是睡的沉了,太子颜一步步走得沉稳,不时侧头望望她,眼底是毫不作伪的温柔。
    望着两人的背影,他心底突然一沉,那念头不能说却又忍不住去想。
    长廊寂静,渐渐的只问自己的足音,谢谦之脚下一顿,有两句话突兀的在脑海里浮现。
    “王婉的孩子是孽种,不是皇室血脉,她图谋楚家江山!”
    “我可以指天发誓,皇上确确实实是我和太子颜的骨肉。”
    太子颜!谢谦之震惊抬头,黑夜中那双眼睛竟厉如寒刃。
    回到宫中休憩了几日,五月,夏荫渐长,靖安便开始着手整理敬文皇后旧物了。
    开了私库,一室的珠光宝气、金碧辉煌,锦绣堆烟,珍珠如瓦砾,玉璧似顽石,碧玺蒙尘珊瑚积灰,还有数不尽的古玩字画,登记好的册子便够芳华殿十几个司珍女官点上好几天,让人几疑天下的奇珍异宝尽汇一室。
    “这些都是陛下历年来的赏赐和进贡的珍宝,除却先皇后往年的日常用度和赏赐出去的,其余的都在这里了,另城郊良田八百亩、铺子十九家、庄子六座、仆一千也尽交予公主。”
    身后的嬷嬷们一一接过,开始清点。
    寝宫门打开了,靖安似乎还能看到母亲笑着回头唤她“阿羲”。
    “除了陛下来过几次,其他的都不曾动过。”
    靖安点点头,吩咐道:“都下去吧。”
    安宁宫恢复了沉寂,她坐在床前,只觉得全身都没了气力,四顾茫然,眼中渐有泪下。许久才平复了心绪,开始着手收拾。
    开了柜子,都是些旧时衣物,最上面的却很新,针脚细密,当初拿披风时不曾在意,这时细看竟是母后做给她的,靖安紧紧抱着那几件衣物,只怕沾了泪水污了衣服。
    到了最后一层,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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