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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彦均眼中滑过一丝失望,拉开车门,对章方方说:“那我们先走了,宁芝上车。”
章方方一愣。
纪宁芝连忙说:“哥,方方姐今天要去县城舅舅家的。”
纪彦均向四周看了看,转向章方方:“你舅舅没来接你,你怎么回去?”
章方方脸色不好看。
“哥!方方姐和咱们一起回去啊!”
纪彦均不说话。
纪宁芝拉着章方方的胳膊:“方方姐,我哥有时候特轴,来,上来。”
章方方看向纪彦均。
纪彦均说:“顺路就上车吧。”
章方方默了一会儿,到底上了小汽车。
纪宁芝让许珊珊上车,纪宁芝蹦蹦跳跳地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
纪彦均一把按住:“坐后面去。”
“为什么?”纪宁芝不依:“这儿又没人坐,我怎么就不能坐了。”
纪彦均把脸色一沉:“坐后面去!”
纪宁芝大部时候是怕纪彦均的,她不情不愿地和章方方、许珊珊挤在一起。
纪彦均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这才上车,发动车子,把南州市第一中学绕了一圈之后,才开车向路上走,遇着从市里到县城的公交车,他则与其并行,向公交车内张望。
纪宁芝一路上叽叽喳喳与许珊珊说不停。
纪彦均一句话不说。
章方方一副面带笑容听纪宁芝说话的样子,双手却紧紧握住,暗暗咬唇,时不时抬头看向纪彦均。
与此同时,闻青、万敏正从学校文具店出来。
万敏说:“闻青,你居然给你弟买玻璃球玩,不怕他耽误学习…”
闻青笑着说:“我小弟弟学习也挺好,现在正是他爱玩的时候,我就给他买。他还爱吃,我去给他买点吃的,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我走路回家,再晚回家天就黑了。”
“那周二见。”
“你路上小心。”
“好。”
闻青与万敏分别之后,就近去了学校旁边的市场,想着好久没回家了,就忍不住想多买点东西给家里人吃。
她买了外酥里内的芝麻大饼,里面放了糖,四分钱一个,她买了三个。
水果蛋糕八分钱一只,买了三只。
另外又买了三个苹果,盐金枣,全部塞到背包之后,才背着包,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到了公交车站。
在车站等了十多分钟,公交车来到。
公车上人众多,闻青被挤的有点惨,忍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城四岔路口。
公交车才刚停,闻青还没挤下车,就听到闻朋略带奶气的喊声:“大姐!”
第37章
闻青一抬头,就见车门外,姚世玲、闻朋正站在牛车旁,望着自己。
“妈,朋朋。”闻青开心地喊。
“大姐。”闻朋向车边跑过来。
公车交上人太多,闻青挤不下来。
闻朋跑到车边,用力拽闻青的背包,闻青才得以下来,挤了一头的汗。
“妈,你们怎么在这儿?”闻青抹着额头的汗问。
“来接你的。”闻朋说:“妈下地时,看到山湾村的那个南州一中的学生回来了,问了他知道你们下午三点半全校都放假了,就带着我来接你了。”
“妈,你真聪明。”闻青笑着说。
姚世玲嗔怪:“小孩子家的,能这么说你妈吗?”
闻青嘿嘿笑,余光中瞥见闻朋的不同,转向闻朋问:“朋朋,你哪来的红领巾?哟,还有团徽。”
“都是我买的。”闻朋摸着红领巾一脸的骄傲:“大姐,我现在是优秀少先队员了,升国旗的时候我都在前排。老师都夸我。”
少先队员?
闻青没忍住笑出声。
“他得意了好几天了。”姚世玲接过闻青的背包,放在牛车上,接着母子三人向大土路走:“红领巾是他自己买的。”
闻青惊讶:“朋朋,你自己买的?”
闻朋拉着闻青点对:“嗯,我的爬拉猴壳卖了。”
“卖多少钱?”闻青问。
“四块五毛钱。”
“好多啊。”
姚世玲接话:“那些知了壳,他攒了两三年了,头一次卖。”
闻青:“……”
闻朋第一次赚这么多钱,开心说:“红领巾一毛钱,团徽也是一毛钱,我现在还剩四块三毛钱,在妈那儿。”
“真棒!”闻青摸着闻朋的脑袋。
闻朋嘻嘻地笑着。
姚世玲趁机问了闻青一些学校里的事儿,闻青一一回答。
在三人即将上大土路时,闻青问:“妈,肖姨裁缝店最近情况怎么样?”
姚世玲一顿,眉头皱着,然后直接说:“不太好。”
“怎么了?”闻青疑惑地问。
“肖姨对面新开了一家裁缝店,比肖姨的店面大,里面卖的有布料,有鞋子,有衣裳,价钱还比肖姨的便宜,所以生意都被抢走了。”闻朋说。
闻青看向姚世玲问:“妈,朋朋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姚世玲看向闻青,她本来以为闻青会生气,会吃惊,或者会发火,然后直冲到肖姨裁缝店一探究竟,甚至会与对面裁缝店开战,结果都没有。
闻青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平静地说:“那我明天再去看看。”
姚世玲吃惊问:“你不恼?”
闻青笑了:“恼什么?准你开裁缝店,就不准别人开裁缝店了?”
“可是,他们明显是模仿肖姨裁缝店。”
闻朋接话:“就是,和肖姨裁缝店卖的东西一模一样,鞋子也是大姐你做的样式。”
闻青笑了笑,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怕什么?”
“大姐,啥意思?”闻朋睁大眼睛问,感觉大姐上学半个月,水平就提高了。
姚世玲也听不懂。
闻青说:“意思就是向我学习的人,可能会成功。但是只知道模仿,而不懂创新的人,一定会失败。”
姚世玲、闻朋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姚世玲问。
闻青说:“现在还不知道,等明天看了再说,我们先回家。”
姚世玲见闻青脸上是轻松的笑,想着自己女儿一张破稿纸都卖了六百块钱,行事越来越内敛,姚世玲的担心稍稍减轻,以加上闻青好不容易回家,肖姨裁缝店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开口问:“闻青,晚上你想吃啥?妈给你做。”
闻青扶着牛车,跟着踏上大土路,说:“妈,晚上我们吃凉面条吧,我背包里有两包挂面,沸水煮熟了之后,捞到温水里,篦掉温水,然后再拌上辣椒,炒两个菜,多放点盐巴,滴两滴熟油。”
闻朋听的口水直流。
姚世玲则皱眉:“凉面条太浪费面了,一顿凉面够咱家吃三四顿汤面的。”
“妈,面条我来出嘛,咱们炒点野菜就着吃也行了。”闻青说。
“妈,我也想吃凉面条。”闻朋表态。
姚世玲拗不过说:“好吧,就吃这一次。”
“好。”闻青、闻朋开心。
话音一落,姚世玲又开始唠唠叨叨地说,过日子要会节省,哪能这么吃,说闻青就是学会了她二叔臭毛病,这样是不行的。要知道在六零年代的时候,连树皮都吃不着,万一再遇到荒年咋办,没点存粮,几张嘴吃啥?
以前闻青不耐烦听这些,现在觉得异常温馨,点着头,笑着,不住地说:“嗯,知道了。”
“妈,你说的对。”
“下次绝对不浪费。”
姚世玲见闻青如此听话,也就不再啰嗦,转而细细地问闻青在学校,一日三餐都吃了什么,学习能不能跟得上等之类。
母子三人进了水湾村,邻居们一见闻青、姚世玲就热情地招呼:“闻青下学了?”
“闻青放假了?”
“闻青回来了?”
“咱们村最有知识的姑娘了。”
“闻青又长好看了。”
“……”
闻青不适应邻居们的热情,姚世玲一一笑着回答。
到了自家篱笆院子之后,闻青便问:“妈,他们怎么对我这么热情了?”
“因为妈说服王婶,赔他们的麦秸了。”闻朋说。
闻青看着姚世玲:“妈,你怎么做到的?”
姚世玲把牛车停下说:“王婶也不是忒坏的人,上次不是我们借给了她玉米棒子和红薯秧子吗?”
“嗯。”
“她就把我当大恩人了,特别贴我。那天,她说她麦子什么的可能都不够吃了。我就提议跟她一块儿去捡麦穗,捡麦秸。田地里,大路上,河边的走,捡了几年,她捡了二十多斤麦子,好几抱麦秸,高兴坏了。我就趁机这么一说,说麦秸分期还,一年还一家,或者半家的,还上几年,其实都是邻居的,不会太逼人。然后她就答应了。”
闻青问:“就这样?”
“就这样,大家都是农村人,朴实起来很朴实的。”姚世玲说。
闻青想想也对,拎过背包,才将芝麻大饼、水果蛋糕、苹果和盐金枣拿出来,姚世玲就问:“你怎么又乱花钱!”
闻亮看着不作声。
闻朋两眼发光。
姚世玲唠叨归唠叨,但是晚上做饭的时候,还是烧了猪肉大白菜,猪肉是她听说闻青可能回来,特意去买的,这个年代的人买肉都要买肥的,既解馋还是炸出油花来储存,留着烧别的菜,这样划算。但这次姚世玲买的是瘦的居多,因为闻青喜欢吃瘦的。
“妈,你对我真好。”闻青捧着一碗凉面条,看着桌上的辣椒炒鸡蛋,咸鸭蛋,猪肉大白菜,土豆肉丝,这些都是姚世玲平时舍不得吃的,特意给闻青留的,闻青感动极了。
姚世玲不吃她这一套,夹了一块肥肉相宜的肉片,放到她的碗中:“你要是别人的闺女,我肯定不对你好。快吃吧。”
“就是,就是,大姐,你不回来,我都吃不着肉。”闻朋说。
“妈,你也吃。”闻青给姚世玲夹了一块肉片,又夹了鸡蛋。
“好了好了,我吃我自己夹,你们赶紧吃吧。”
一顿晚饭吃的异常满足,各个都吃的饱饱,饭后,一家子坐在树下乘凉,聊会天消消食之后,才回院子。
闻亮、闻朋白天运动量大,犯困也困的早,早早就去睡了。
闻青则是坐在缝纫机前,她好久没有碰缝纫机了,还是挺想念的,她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把缝纫机带到学校怎么样?
她刚一提出来,就被姚世玲拒绝。
“那你还怎么读书?”姚世玲说:“你宿舍放得下吗?”
闻青打消了这个念头,趁着此刻不困,她将背包里攒下来的活计,都一一踩着缝纫机,全部缝好。
姚世玲催促她几遍,她才回房间睡。
闻青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梁,看着看着,发现透过房梁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闻青汗颜。
这房子的漏洞也太大了吧?
她家的房子全是土房,砖是泥巴砖,就是用粘性较大的土壤,混着麦壳之类和成泥,制成砖盖房子,房梁可不是什么楼板混凝土的,房梁就是木头,房顶也不是瓦,而是用竹竿支撑,上面放的是混了泥土的麦秸,这些麦秸就是充当瓦的作用,与瓦不同的是,麦秸受风吹雨打会发黑会腐坏,必须一年换一次房顶,才不会漏雨,这也是为什么水湾村的人都那么爱惜麦秸的原因。
之间她家堆了一垛的麦秸,准备修房子的,结果被二虎子一个炮仗给烧的七七八八,完全不能修房子,这下漏雨的地方越来越大,居然看到了天空的星星。
闻青没有心思欣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