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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店铺,或者直接就用青楼来打探消息的话,更方便也更轻松。
但如果那样的话,沈如玉是不会如现在一般信任他的。
如果这个在青楼中吃尽苦头的少年在成长之后,可以面不改色的从被害者转换成加害者的角色,沈如玉会开始怀疑当初救下他到底是对是错。
难道她把他救出来,就是为了他以后将他曾经极力抗拒的一切加诸在其他人身上吗?
不管在穿越文里看见过多少次穿越人士把青楼打造成搜集信息的基地,沈如玉都觉得很不舒服。从信息流通的方面来说,酒馆,客栈,哪一个都不比青楼来的差,更何况,来青楼都是来找乐子的,谁会跟一个妓子谈论朝中大事?谈论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打算?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描述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共通的,即使今天是你情意绵绵的枕边人,没准第二天就躺在别人的身边了。
信任一个妓子?
更何况沈如玉并不需要探听什么朝中大事,她只想不动声色的打探其他穿越者的存在,所想要知道的也只不过是这些人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用到□□这么“高端”的方式,就算是打探机密消息,让其他人出卖自己的身体,消遣他们的尊严,这也是很下作的手段。
沈如玉曾经在自己的时空里看见过许多穿越者大言不惭的说,那些青楼妓子从此可以自己选择客人了,好像这样他们就不是妓子了一样。
而且……如果可以自己选择客人,就算是妓子也是冲着年轻貌美去的吧!那还收集个鬼的信息啊!
所以在发现宋瑾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之后,又为了不让这个宁可自己死撑,也不愿意轻易向她求助的倔强男子难堪,她便不动声色的在暗地里扶了他一把,总算将茶楼顺利的开张了。
从极为艳俗的青楼到极为清雅的茶楼,这差别可不止一点两点,也算是引人好奇的一种广告吸引?不知不觉间,这所名字别致有趣的“有间茶楼”,就迅速的成为了仕女们下朝之后风靡的聚会之所,然后没过几年,宋瑾便又开了一间纸墨轩——善水楼。
而不管是有间茶楼,还是善水楼,沈如玉和崔文珺都一起来过好几次,甚至也顺应潮流在有间茶楼里举行过几次聚会,沈如玉并没有特意的避嫌,因为那反而显得极不自然,在她的朋友中,很多人都知道她颇为喜爱有间茶楼的装潢布置,也对善水楼中的桃花筏情有独钟。
谁也不曾怀疑过她是这两所雅处的幕后老板。
而这么多年来,沈如玉基本上已经确定京城之中只有她,崔文珺和王子直三个穿越者了,所以到了后来,比起搜集情报,她来找宋瑾,反而是因为他另一个技能——作为琴师的养子所学会的弹琴唱曲。
古代的歌曲也有沈如玉极为喜爱的,但是偶尔她也想听听在现代曾经听过的那些歌曲——跟古代底蕴深厚,典故频出的歌词不同,现代的歌词即使再温婉含蓄,也显得直白露骨,完全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爱好,沈如玉也只好偷偷摸摸的来找宋瑾,然后凭着记忆哼出一小段旋律,和他一起慢慢的谱全曲谱之后,再使劲回忆那些歌词填进去。
破碎的歌词和旋律被补全之后,意外倒是多了几分古韵,原本熟悉的旋律一次次的从宋瑾指尖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青年的声线低沉温柔,又擅长变音之术,大俗大雅,让沈如玉不禁觉得,古人所赞叹的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也不例外。
除了来接受“王子直的那首诗有没有引出可疑人物”的报告外,沈如玉停留下来更多的是因为宋瑾的歌声。
她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听着青年的低吟浅唱,面对着男帝不得不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小心应对的疲惫,面对着挚友却也不能推心置腹的无力,被王子直盲目依赖着的压力,被母亲当做筹码的疲倦,种种糟心事,在这一瞬间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一曲听罢,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要继续弹唱下一首曲子的宋瑾便轻轻抬手按住了微微颤动的琴弦,抬起眼眸来,认真的准备听候吩咐。
“这些我又快听厌了,”沈如玉抬手扶了扶已经有些松散的发髻,只是好像怎么也无法恢复原样,她挑了挑眉毛,干脆利落的直接拔下了发簪,一头长发顿时洒落肩头,正要让出位置的宋瑾见状微微一愣,才有些慌张的撇开了视线。“——我们来学新曲子吧。”
沈如玉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发簪塞进宋瑾手中,坐在了琴后,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眸挑动了琴弦。
宋瑾坐在她的身旁,握紧了手中温润的玉簪,仿佛上面还带着沈如玉的温度一般,眼底流露出了留恋的神色。
然后就像是教小学生唱歌似的,沈如玉唱一句,便笑着望向一旁的宋瑾,非要听他也跟着唱一遍。
然而即使已经这样学会了不少歌曲,那些直白的歌词却仍然让宋瑾颇有些难为情的微微涨红了脸。
他自小长在青楼,所谓的淫词艳曲就算因为厌恶从未唱过,耳濡目染,却也所知不少,然而,沈如玉所唱的歌词,虽然时常有些词句将情爱露骨直白的表露无遗,在崇尚高雅含蓄的仕女看来未免显得粗俗不堪,可是,宋瑾却并不讨厌。
因为,那些爽直的歌词中所表露出来的感情,和淫词艳曲那种下流猥琐并不一样——
只是,这样一人一句的形式,却像是两人对唱一般,每唱一句,都仿佛是在朝着对方剖析自己的心意,实在令人羞涩。
他努力表情严正,可是白皙的面容却依然忍不住的慢慢涨红了起来。
尤其是沈如玉在一旁笑着拨动琴弦为他伴奏,偶尔眼波流转,投来视线,都让他慌张无措的眼神闪烁不已。
他天分极好,很快就已经记住了这一首新曲,沈如玉便从琴上放开了手,她守在一旁看着宋瑾一音不错的弹完了整首曲子,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旋律却让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窗外,那里有明媚的阳光照入,和一方高远的天空。
太阳千万年的燃烧着,苍穹高远,看起来和几千年后并没有什么不同,沈如玉看着看着,就总是有一种直起身来,就能看见窗外满大街都是汽车的宽阔马路的错觉。
这种惆怅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柔和了表情,眉眼之间却渗出了一丝忧郁,沈如玉望着窗外,轻轻的靠在了一旁的宋瑾身上。
青年的双手顿时僵在了琴弦之上。
沈如玉却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的轻声询问道:“阿瑾,你说,我现在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宋瑾沉默了一会儿,才谨慎的回答道,“楼主是说……将崔家纳入监视的事情,利用王家少爷的事情,还是私下去见崔家娘子的未婚夫,结果成了负心人的事情?”
沈如玉:“……”
少女顿时有些尴尬的坐直了身子,咳了一声,“……这么一说,感觉我真像是个人渣呢。”
“不。”宋瑾却没有理会她开玩笑般的自嘲语气,认真的回答道,“楼主是胸怀大志向之人,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也不必拘束于种种规则,随心而行便好。”
“不,我觉得我还是得解释一下,那个啊——文珺的未婚夫,据说自小聪颖惊人,号称‘小如玉’,我不过是好奇便去看看……谁知道……呃……他自小和文珺相见甚少,大概我是他这么些年唯一接触到的女子,所以才……有些想不开罢了。”
但她的解释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宋瑾抬眸望了她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楼主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完全没有谅解的意思。
“好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对此耿耿于怀?”沈如玉无奈的垂下眉眼,“我说的是我和陛下的事情啦。”
宋瑾的身体顿时不易察觉的僵了僵,“——陛下?您和陛下……怎么了吗?”
“唉,”沈如玉歪了歪头,叹了口气,“我们……可以说是在一起了吧?虽然非我所愿,实是形势所逼。但事到如今,已经难以回头了……总感觉,如同如履薄冰,在高空之中悬空于钢丝之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啊。”
听她这么说完,宋瑾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道,“可是陛下对楼主……应当是真情实意的。”
然而沈如玉却显得很是冷淡的回答道,“我自然感受得到……只是皇帝的真情实意,谁能赌得起能有多长久?更何况……身为皇帝,对常人来说倾其所有的付出,于他而言或许不过举手之劳。在感情上若说付出,富贵人家三千黄金的分量,有时候或许还比不得穷苦人家的一块馒头重。”
她说着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言辞有些过激,便低低的叹了口气,“总之,是个赔本买卖啊。我原本可以娶一个温润如玉的夫郎,然后平淡温暖的过一辈子,最好再生几个孩子,不要多,最好就一个女儿便够了,然后我便和我的夫郎一起守着她慢慢长大,再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安然老去……可是若跟了皇帝,什么都不想的顺从于他固然少了很多烦恼,只是从此之后,就难免沦为只能依附于他的存在,若是没有平等对话的底气,那便没有所谓的恋爱,不过是一方的小心讨好罢了,不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是要看不起我自己的。更何况,皇帝情淡意消之后,想要抽身而退简直轻而易举,可是身为臣子的我呢?”
她苦恼的朝着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倾诉着烦恼,可是一直以来都态度端正的宋瑾,却第一次微微走了神。
他有些怔怔的凝神细望她秀丽的侧脸,她这样的长相,出生和经历,似乎从来就和平凡无缘,有时候总让人觉得,她注定轰轰烈烈的绽放,犹如烟花,又仿若流星,璀璨绽放,然后注定决然消逝。
因此,听她说着这样平凡温暖的愿望,宋瑾却因为被她带入了那样美好的想象中,而倍感痛苦。
因为无论如何,那个能够在她身边,陪伴她度过一生的人,永远也不会是他。
所以……被皇帝缠住也好,起码那个人的身份,和他差别之大,几乎让他连嫉妒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而且,如玉并不爱那位陛下。
——这样的话,如玉就不会属于任何人了。
然而心中欢快的转着那样的念头,宋瑾表面上的语气,却依然平板无波的道,“我原以为……楼主对陛下,还是有一些情义的?”
“情义?”沈如玉有些惊讶的笑了起来,“唔……情义啊。”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笑着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的身份太过棘手,若他只是一位皇子,我会主动追他也说不定呢,长相,性格,其实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宋瑾的表情一怔。
“可是啊,果然还是不可能的吧。当初他是皇子的时候,我的确对他心怀好感,只是君后在世,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说我,就连母亲恐怕也难以违逆一二,和现在的陛下不同,当时君后的确可以说得上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几乎没有我能躲藏之处。”
沈如玉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当时君后对她所抱有的隐秘念头,她早就有所察觉,并且倍感恶心——她倒并非是因为年纪差异,而是对方那种仿佛豢养金丝雀般的圈养举动,完全无视了她的个人意愿,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