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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师父是放心不下我,他担心的是,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我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那可怎么办?
其实,他把我想得太笨了。这么多年来,我照顾他和师叔的时候更多,我怎么会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只是因为彼时,我知道有个一人,他会站在近处看着我、照顾我、关心我,于是,我便可以大大咧咧地不在乎自己,因为,他会在乎我。
如果有一天,师父真的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爱我如生命,再也没有一个人痛我所痛,疼我所疼,惜我所惜。那么,我依然会是那个顽强、倔强的端木容,懂得如何让自己在无边的愁绪中全身而退,懂得保护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是的,即使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个叫端木勋的男人,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第308章 死亡()
半个月后,程灵芝醒过来了,而师父,正如师尊所说,永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天的雪,那么大,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世界,却覆盖不住我的悲伤。
我是先去看程灵芝的,那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每天早上我都会第一时间去看她,只要看到她仍然安稳地沉睡,我就会放心,然后欢欢喜喜地去师父的房间外候着,伺候他洗漱。
这成了那些日子里我仅存的一丝期望,是我最快乐的事——能够伺候师父,陪他一起看每天早上的朝阳。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去看程灵芝,推开门,却见她背对着我们坐在床上,而师尊也在她房中,站在床边,正在为她输入最后一缕心魂。
那小童子,哦不,是小师叔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一脸紧张地望着师尊。见我走进去,他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安静。
我蹑手蹑脚地进屋,压顶声音问出我心中唯一想知道的问题:“灵芝姑娘,醒了吗?”
小师叔欢喜地看着我,点着头轻声道:“醒了——刚刚才醒过来不久——”
她,醒了!
我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倒塌,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师叔慌忙将我扶起,见我脸色苍白,关切道:“师侄你怎么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双腿软绵绵地仿佛踩在云端上,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一颗心抖得厉害,双手亦抖得厉害。
走出门去,漫天飞雪飘飘洒洒地飞舞,似乎师父的魂魄,在天地间徘徊哦不,也许不是师父的魂魄,也许师父不会死!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场死亡的到来,然而,当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师父不会死,师父不会死,师父不会死
跌跌撞撞地来到师父房门外,抖着手用力地敲着门,再也顾害怕是否会扰了他的清静,只希望他赶紧起来为我开门。
“师父——师父——”我大声地唤着他,带着浓浓的哭腔。然而却没有眼泪,我告诉自己,除非确定师父是真的死了,否则,我不能哭
然而,敲了半天,直到发觉自己的右手已经疼痛麻木,仍然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我终于绝望了,用力地装着他的门,用尽全身的力气装着,终于撞开。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寒风夹着大雪扑进室内,我跌跌撞撞地往师父的床边走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冰凉。
一股巨大的惊恐瞬间将我攫住,我抖着手,将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鼻下——没有一丝气息。
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汹涌澎湃,似乎一场巨大的洪水,巨浪滚滚而来,企图将我淹没。
我流着泪,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声地唤着他:“师父——师父——”
然而,他却闭着眼,抿着苍白的唇,始终不肯开口应我!为何他就是不肯开口应我呵!
手慢慢地伸向他的胸口,早已没有了心跳,余温犹存
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心被悲伤堵得严严实实,喉咙瞬间哑了,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声音来。
只有悲伤,一点一点蔓延,冲破心房,渗进血液,啮噬身上每一寸肌肤——终于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我想,也许我也快死了,随师父而去
第309章 五年后()
五年后,百丈岩竹林里。
漫山遍野的竹子一望无际,微风吹过,绿浪起伏,一竿竿翠竹摇曳婆娑,竹叶之间传来一片沙沙的声响。
我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林间的风声,呼呼,沙沙,如天籁的声响。清风渐过,天地间寂然无声。
缓缓地开眼,睁开依然清灵的眸子,透过婆娑的竹枝竹叶看片片碎裂的蓝天,仿佛一块块碎开的蓝色宝玉,让人忍不住要起贪恋,想将这人世间的美好都占为己有。
将那条泛着翠绿色光泽的九尺绫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上,这九尺绫,是我十六岁那年,师父送我的,它是用天蚕丝织成,在阳光下,光滑柔软,却极具韧性,刀枪不入。
这些年来,每当我想念师父的时候,都会将它拿出来,放在手中一遍遍摩挲,仿佛抚过师父光滑的脸庞,他的笑容,有时深,有时浅,一点一点在我指下绽放。
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九尺绫扬在风中,脚下用力一点,我挥舞着长绫在林间穿梭,九尺长绫伸展如蛇,准确有力地击中一竿竿翠竹。竹子猛烈地摇晃着,又一阵沙沙的声响。
如今,我的脚尖点在柔韧的竹枝上轻轻一跃,视线瞬间已经能够高过竹子,看到这一片竹海。
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潜心苦练我的霓裳羽衣,每当思念在心中蔓延的时候,惟有如此,才能让我不至于被悲伤席卷,失去活下去的念头。
犹记当年,师父刚刚离开的时候,我日日以泪洗面,夜夜辗转难眠。无奈夜长人不寐时,我便拿出师父送我的九尺绫,在竹林里晃荡,一遍一遍地练霓裳羽衣,他教我的霓裳羽衣。
这么多年下来,我的霓裳羽衣应该早已练到最高境界了吧?然而,师父却已不在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忘情水,当年,我以为自己柔弱的身躯定然无法忍受悲伤的凌迟,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死去,随师父而去。
然而,五年过去了,回头想来,当年的痛苦和悲伤仍历历在目,却像一把生了锈而钝了的刀,虽然存在,却再也无法凌迟我的心。
人生,最可怕、最可悲的便是如此吧?
纵使敌得过命运的残忍,却敌不过时间的无情,曾经让自己那么爱那么爱的人,被时间长河冲刷得面目全非。曾经以为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人,竟然就这样渐渐忘了,忘了
是的,怎么可以不忘呢?如今,我早已有了自己最爱的人,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和对师父的爱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娘——娘——你在哪里——”
正想着他,一个孩童清脆而甜美的嗓音在山间回荡,一声声叫进我的心房。
我收了力度,将手中的长绫挂在竹子上,哧溜一声溜了下来,稳稳落地。
刚擦了一把汗,戴着银色面具的赵无思牵着一个三岁半的漂亮男孩出现在我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眉眼含笑。
“娘——娘——”
第310章 念念()
一见到我,念念便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搂着我的大腿儿兴奋地将口水蹭在我的裙子上。
我不悦地皱着眉,轻轻将他推开:“端木念,你怎么可以将口水蹭到你娘身上?”
念念抬起头,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我:“人家哪有——”
“那这是什么?”我连忙俯身将那罪证指给他看。
他低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嘟着嘴辩解道:“这不是口水,这是爱的印记——说明念念很爱很爱娘——”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假装生气,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我,笑脸红扑扑的。
他的眼睛,像极了我的师父,端木勋。
看着这样的眼睛,我终于生不起气来,没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笑嘻嘻地看着我们母女俩的赵无思:“还不赶紧过来把你儿子带走?”
银色的面具下,赵无思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柔浅笑。他对着念念招了招手:“念念,到爹这里来——”
小家伙嘟着樱桃般红嫩的小嘴巴,闷闷不乐地走到赵无思身边。赵无思弯下腰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念念搂着赵无思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心酸,直想掉泪——如果,如果抱着念念的男人是师父,那该多好!
赵无思抱着念念朝我走过来,笑着望着我:“走吧,该回去了,大家都等你吃午饭呢!”
我将手中的九尺绫叠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随他下山去。
赵无思抱着念念走在前面,小家伙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欢喜地望着我,喃喃地说着:“娘,念念好想娘哦——”
“才半天不见,怎么可以想娘呢?若是有一天娘不在了,念念该怎么办?”我皱着眉低声训斥他。
赵无思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神灼灼:“你要去哪里?”
呃——我只是随口说说好吗?何必这么紧张?
“哪里都不去——”哎,真佩服他的想象能力,“出了百丈岩,我还能去哪里?”
是的,除了百丈岩,我哪里都不去!
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藏着师父一生的记忆;这里一草一木都是师父的身影,足以慰藉我今生三千相思;这里是我最初的天堂,最后的留恋!
赵无思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念念继续往前走。
“爹抱着念念会不会很累?念念自己可以走的——”小家伙懂事地伸手擦去赵无思额上薄薄的汗水。
“不累不累!”赵无思欢喜地亲了念念一口,“爹可以抱着念念一整天都不放手,还可以抱着念念爬到千仞山顶。”
念念复又心安理得地将下巴搁在赵无思的肩上,扑闪着大眼睛望着我。他总是喜欢这样望着我,望着我的哀伤,望着我的疼痛,望着时间流逝,我一点点苍老,他一点点长大。
这样的眼神,和师父那么像的眼神,让我心疼,让我心酸。
回到百丈岩,师叔和卢凌早已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哦不,准确地说是迎接念念。
“念念——”
“念念——”
第311章 亲爹()
一看到念念,师叔和卢凌就饿狼扑食一样跑过来,伸出手争着要抱念念——这才一个时辰没见到念念,他们、他们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爹——爹——”
念念兴奋地朝师叔和卢凌挥舞着小手,大声地叫他们。
“呦——乖儿子!”师叔率先抢到了念念,一把将念念搂在怀中用力地亲了他两口,“爹真是想死你了!”
卢凌伸过手去要将念念抢过来,手放在念念胳肢窝里,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师叔赶紧转身往家里走去,不让卢凌有得手的机会,卢凌愤愤不平地嚷道:“好啦好啦,你已经抱了,让我也抱一下下。”
师叔只当没听到他的嘟囔,继续逗着念念往前走。
卢凌继续抱怨:“当初我们可以说好了的,既然都要当念念的爹,就要公平——你们两个每次都这样,不让我抱他,不让我带他出去玩,不让我陪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