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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微微颌首:“谢掌柜客气。”
“几位管事已经恭候小姐多时,请随我来。”谢正坤微微退到一旁,示意杜蘅先行,自己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缓步徐行。
到达门边时,快走几步,抢到她身前,亲自拉开门:“小姐,请。”
屋里八个男子或坐或站,本来正低头相互交谈,听到声音,忽地齐刷刷站了起来:“给东家小姐请安。”
初七吓了一跳,猛地蹿到杜蘅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几人都是一愣,杜蘅却习已为常,含笑安抚:“这几位都是朋友,不碍的。”
紫苏俏脸微红,狠狠瞪了她一眼:“再不听话,饿你三天!”
初七嚷道:“不可以,饿肚子很难受!”
众人更加吃惊,眼睛都瞪得铜铃似的。
紫苏越发觉得难堪:“闭嘴,再说一句,饿七天!”
“我……”初七刚说了一个字,被她一瞪,意识到犯了错误,猛地捂住嘴巴。
“乖乖的,安静地坐到结束,回头奖你一盘鸡腿。”紫苏忍住笑,道。
初七喜出望外:“好啊!”
“初七的脾气率真,不会胡乱伤人。”杜蘅含笑解释。
“哈哈~”几人相视一笑,纷纷道:“小姐这位护卫,倒是有趣得紧。”
“天真未泯,难得难得……”
原本有些尴尬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小姐请上坐。”谢正坤恭敬地请杜蘅入座。
杜蘅也不客气,落落大方地居中坐了,并无丝毫扭捏之态:“几位也别站着,都坐着吧。”
几位管事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有默契地,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杜蘅暗中观察,发现这九个人相互之间竟似十分熟捻,根本不需推让,都是直奔座位,直接落座。
杜蘅心中一动,忽地开口:“几位通常多久聚一次?”
谢正坤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向鹤年堂的掌柜佟文冲瞄去。
佟文冲知他心中所疑,轻轻摇头,示意并非自己泄漏。
知道他们九人相识并不难,稍加留心就能看到。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发现他们九个人定期聚会,且语气如此笃定,却是十分难得了!
也许,这的确是一位值得期待的主子?
只可惜,到底是闺阁千金,稍嫌纤弱了些,不知能否担当大任?
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恭敬敬地答:“三个月一次。”
“是外祖在时就订下的规矩,还是外祖逝后,你们才开始聚会?”杜蘅又问。
看似轻描淡写地随意一问,实则暗藏玄机。
定期聚会,如果是顾洐之生前订下的规矩,在他身死之后,无人监管的情况下,这九人仍然能严格遵守八年,则这份忠诚已经令人敬佩。
反之,如果是在顾洐之身死之后,九人瞒着主子私下做的决定,则有暗地勾结,欺骗主子的嫌疑。
谢正坤又惊又喜猛地抬眸,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大声道:“是老爷子生前订下的规矩。”
如果说之前的杜蘅表现得差强人意,只因为她冠着顾洐之的姓氏,而不得不从之。
那么在这一问之后,谢正坤已经认可了她的能力,不仅从内心里真正接受她做自己的主子,而且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嗯~”杜蘅点头:“辛苦诸位了。”
没有一字虚词夸赞,却道出了几人数年坚持的艰辛。
九个人心里俱是一热,两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主子的认可,八年的等待总算有了结果,遂挺起胸膛,齐声道:“不辛苦!”
末了“哈哈”一笑,气氛真正松快起来。
“初次相见,大家伙都来自报家门,也算是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吧!”谢正坤笑道。
“我先来!”一名书生模样,年约四旬上下的男子忙站起来:“小人聂正平,在通江路经营一家雍雅阁,主营古玩字画。”
另一穿灰色长衫的男子紧接着站起来,道:“小人成宇翔,在秋涛路经营香茗居,是卖各种茶叶的。”
九个人依年龄顺序,依次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
杜蘅来之前对九人的印象,都只源于薄薄一张纸上的文字。
这一轮之后,那些文字都找到了各自的主人,对号入座,瞬间立体鲜活了起来。
她发现,顾家虽已医术闻名于世,名声最响的也是鹤年堂,但是九人里却是以谢正坤为首,唯他马首是瞻。
这其中,似乎不仅仅因为他年龄最大,亦不象是因为飘香楼的盈利最高。
内里,应该还有别的隐情。
因此,杜蘅在环顾众人一番,目光最后落到谢正坤身上。
淡淡道:“今日召集大家一起见面,主要有几件事情,要同大家商量一下。”
她话说得极客气,语气却不容置疑。
谢正坤经营酒楼多年,识人无数,自然不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请小姐示下。”
“第一件事,是想跟大家打个招呼,也借这个机会让你们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说到这,杜蘅顿住,微微一笑:“这一点,其实大家已经做得很好。”
众人相视而笑。
“第二件事,带来了这个月的月银,已经按花名册上的名单,分处包好,几位点算之后,如果没有出入,则到紫苏处签字认领。”
杜藜这边话刚落,紫苏立刻从初七肩上,卸下一个包裹,从里面掏出九只荷包。
每只荷包上,分别绣有店铺,田庄的名字。
九个人这才知道,敢情这位傻乎乎的初七姑娘,竟然随身携带了几万两银子,大刺刺地挂在肩上到处乱走!
紫苏随便拈起一只荷包,念出店铺名,掌柜的便上前,打开,里面放着一叠银票,外加一张字条。
字条上列出名单,每人月银,末尾统计出人员总数,以及银钱总额。
一眼扫去,清清楚楚。
紫苏每递出一个,都要认真问:“看看对不对,人员有没有错漏?”
“很清楚,没有一丝错漏。”每个人都是心悦诚服,然而点算银钱,立刻吓了一跳:“错了错了,银子整整多了一倍。”
紫苏便抿唇一笑:“没错~小姐说了,第一次月银发双俸,算是给大家的见面礼。”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暗叫一声乖乖,一出手就赏出几万两,不愧是顾洐之的孙女,好气魄!
只不知,她从哪里弄来这许多现银?
想归想,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异口同声:“多谢小姐赏赐。”
“第三件事,”杜蘅等紫苏把月银分发完毕,接着道:“听说飘香酒楼要扩建,总共需费三十万?”
谢正坤立刻站起来:“小姐不必忧心……”
杜蘅打断他:“我不担心,不过,你必需列出一张详细清单,把扩店所需各项费用,包括盘店,人工,材料等等预算,写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连同飘香楼最近三年的帐本,三日内交到我手里。”
谢正坤微怔:“审查之后呢?”
杜老太太连月银都不肯付,已彻底绝了她的后路,难不成她能凭空变出三十万白银来?
“若核实无误,确实有再投资的必要,我自然会拨银给你。”杜蘅答得轻描淡写。
话落,房里鸦雀无声,静得针落可闻。
“怎么,没信心?”杜蘅挑眉。
谢正坤咽了口口水,小心求证:“小姐,这可是三十万,不是三万两!”
他知道顾氏的嫁妆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上,但经过柳氏这么多年的掏弄,值钱的物件定然早就变卖一空,剩下的,只怕都是些不好变现银的,笨重的器木家什了。
她上哪去弄这笔巨款?
杜蘅微笑睨了他一眼,这一笑如前温柔,然而在温柔之外,却突然生出几分刚毅凌厉的气韵!
似玩笑,更似警告:“所以,谢掌柜的预算,最好能做到精准无误,真实无欺,而且还能说服我,让我相信你的这份报告,的确值三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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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造之材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25 本章字数:3367
谁也料不到,她这么个娇滴滴,温柔可人的小姑娘,说出话来竟是这般辛辣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闻弦歌知雅意。
这番话,明面上是警告谢正坤不得弄虚作假,虚报高报金额。
明确表示,她不会只听口头说词,要看帐本,确认酒楼的业绩,凭数据说话!
同时,也是最主要的目的,是正告在座诸位:她并不是个绣花枕头,蒙混哄骗这一套,乘早收起来槊!
谢正坤又惊又喜,垂了手连声称:“是~”
见他服软,杜蘅心里悬的那颗石头,才轻轻地落了下来,露出进门第一个真心轻松的笑容,语气也越发客气了起来:“这第四件事,就是想听听诸位叔叔伯伯们的意见,以往有任何做得不到,或不对的地方,才好加以改进。”
众人唬得又连忙站了起来,齐声道:“不敢当~砌”
“没有不到之处,不需改。”绝大多数人如是道。
香茗居的掌柜,犹豫一下,道:“能否象以前一样,货款,月银由各处自行统筹发放,每季度上交一次盈利和帐册?”
不等杜蘅做答,解释道:“是这样,茶叶不比别的货物,并非全年随时可进。尤其是特贡新茶,有时几天就哄抢一空。如果提前报备,再由小姐拨款,最快也要二个月,恐怕会错过时机。由店铺自行掌握,既可缩短进货周期,盘活资金,又能减轻小姐的负累。”
市场的需求是随时变化的,谁也无法预知哪一种茶叶一定畅销。
提前预算,存下大批货物,如果销不出去,必然会造成物品积压,从而延长资金回笼速度。
当然,谁也不能保证每次投资都正确,总有积压的时候,不过是多少而已。
而茶叶不比丝绸,更不比瓷器,一旦积压变成陈茶,质量和价格都直线下跌。
全部销毁无疑是浪费且增加成本;降价销售,则会给店铺声誉造成负面影响。
如果由店铺根据当月销量,配合市场需求,随时调整屯货的种类和数量,则每次所需资金也少,回笼的速度也大大加快,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物化的积压。
杜蘅也知,柳氏订下这个规矩,的确有手序繁琐,周期延长,资金屯积等等弊端。
但另一方面,却有效地防止了各掌柜自作主张,从中牟利,及时监管资金和货物流向,从侧面掌握店铺的经营动向。
在不熟悉几位掌柜的品行,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时,这样做无疑是最保险,稳妥的。
佟文冲觉得不妥,直觉想要反驳。
谢正坤递了个眼色给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看杜蘅如何应对。
杜蘅显然已有成竹在胸,想也不想,张口就道:“盈利每季度交一次倒无妨,但是帐本,我会不定期,随时抽查。一旦查出问题,必将严惩不怠!”
所以,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有胆量,又有这个本事承担后果,尽管做手脚!
佟文冲松了口气,近乎惊喜地竖起了大挴指:“这个主意好!”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