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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前跪守到寅时,被杜谦打发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辰时初刻又得起床,换过素衣素服匆匆用完早点,又得赶过去继续仪式。
几位小姐都自小娇惯着的,只睡一个多时辰,又一直跪着,自是苦不堪言。
杜松就更不用提了,他是唯一的男丁,身边又无别的堂兄弟替换,从头到尾一直得在场诘。
只能偷空打个小盹,到了需他出面时,由当归和柴胡两个搀了,听凭摆布。
周氏当家,又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盛大的丧仪,生怕出错被人笑话,也不敢懈怠,一直盯着。
柳氏睡到自然醒,丹参打了水服侍她梳洗完毕后,玄参拿了衣服过侍候她穿戴,拖了个迎枕塞到她腰后。
玄参把首饰匣子搁到炕桌上,捧着铜镜站在一旁。
丹参拿了首饰在她头上比划,柳氏点头了才给她戴上。
“昨晚什么时候回的?”柳氏一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寅,寅时~”玄参飞快地睃了丹参一眼,垂下头轻声答。
丹参拿着首饰的手,微微一顿,抬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继续把簪子在柳氏鬓边比划。
“这件不好,太素了。”柳氏皱眉:“换那枝镂空穿枝万寿菊花簪,喜庆。”
等丹参从首饰匣里把簪子找出来插好,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都按姨娘的吩咐,交待好了。”玄参的脸半藏在铜镜后,轻声轻气地道。
“他应下了?”柳氏问。
玄参也不敢多话,只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柳氏盘问。
前后两个时辰,从竹院到柴房,有那么远吗?
“柴房外一直有人守着,我在附近等了好些时候,等看守的人走了,才敢溜过去。2”
“为什么不即刻来回?”柳氏还是有些不高兴。
“我见姨娘睡下了,想着等早上再回也是一样,就没敢打扰。”
“以后这种事,不要自作主张。”柳氏轻哼。
“是。”
“做什么?”柳氏穿戴整齐,见玄参仍旧捧着镜子傻站在那,不禁柳眉一竖。
“啊,哦~”玄参一惊,手中铜镜差点摔落,还是丹参手快,帮着扶了一把:“小心!”
“毛手毛脚!”柳氏斥了一句后懒得理她,吩咐:“赶紧摆饭,好歹也去露下面,走走过场。”
“是。”
玄参抹了一把汗,方走出屋子,肩上有人拍了一掌,她吓得“啊”地尖叫出声。
“做啥呢?”丹参被她唬了一跳,捂着胸:“差点被你吓死!”
“谁让你走路不出声来着?”玄参脸色很不好看。
丹参靠近一点,以只有二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道:“你干嘛说谎,是不是事情办砸了?”
玄参猛地抬头,近乎惊恐地瞪着她。
“我昨天上夜,无意间看到你天亮才回,那时应该卯时正了吧?”丹参叹了口气:“不要怕,我若要告密方才就直接揭穿了。我是担心,撒了这个谎,万一审的时候,他的口径跟你说的不一样,你怎么办?”
“只能听天由命了~”玄参悬然欲泣。
“几个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玄参垂泪:“不放过又怎样,放过又能怎样?这件事过了,还会有下件,哪天才是个头?”
丹参感同身受:“要是赵妈在,这种事原不必咱们去办。”
昨天若不是玄参,就会是她,逃过今天,明天又会怎样?
“赵妈在又如何?”玄参冷然道:“到时还不是被姨娘推出去顶罪?”
“这都是命。”丹参叹了口气:“谁让咱们是奴才呢,命捏在主子手里,只能任人宰割。”
玄参不吭声。
“你俩在这瞎嘀咕啥呢?”萱草走过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两人:“姨娘发脾气了,还不快过去伺候。”
“说什么你都管不着!”丹参杏眼一瞪,叱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对我指手划脚?”
她一怒,萱草的气焰倒一下子下去了:“我哪敢呀?两位姐姐是姨娘跟前的大红人,姨娘习惯了姐姐伺候,让我来请一下。”
“哼!”丹参冷哼一声,拉了玄参扬长而去。
“呸!”萱草对着她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神气什么!等哪天落到我手里,看整不死你!”
辰时刚过,夏风就到了。
拜见过老太太后,便到了礼堂,跟杜松跪到一起,一板一眼地跟着,打醮,做道场。
原以为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一下就算,哪知道他竟坚持到了仪式结束,很认真地履行了一回女婿的义务。
众人惊呆的同时,都在猜度:小侯爷莫非中邪了?
一个月前顾氏葬礼时也只是到时间了在灵前上柱香,何曾如此认真虔诚?
紫苏看在眼里,轻声道:“小姐,我看小侯爷是真的改变了。”
杜蘅闭着眼,默念经文,根本不做理会。
“要我说啊,上一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婚姻大事,他哪做得了主?老侯爷要给他订下谁,他可不就得娶谁么?”紫苏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仔细想想,他其实也不算大奸大恶。你不是常说要从大局的角度,去看局部么?对待小侯爷,为啥就不能这样!谁一生还能不犯点错,咱得允许别人改过不是?你瞧他现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蘅给她叨唠得不耐烦,猛地睁开了眼睛。
“嘿嘿,”紫苏得意一笑:“奴婢的意思,他既然改了,小姐何不给他一次机会?”
“你觉得他很好?”杜蘅斜她一眼。
“嗯。”
“那你嫁吧。”说完,重新闭上眼睛。
紫苏气得不行:“小姐这是寒碜我呢?我倒是想,人家小侯爷能干么?”
他可是小姐的未婚夫,她要是存了非份之心,跟柳氏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杜蘅霍地重新睁开眼,认真地道:“只要你想嫁,包在我身上!”
“你包个屁!”紫苏气得飚粗话!
敢情她搁这掏心掏肺地说了半天,小姐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句气话,她倒是当了真!
这其间,恭亲王府,燕王府,陈国公府,忠勇伯府……陆续遣了仆人过来,添仪上香。
杜蘅几兄妹就得不停地跪叩答谢。
闹轰轰地直弄到戌时,顾氏牌位移入祠堂,总算大功告成。
杜谦早命人备下了热水,各人净了手脸,厨房送上宵夜过来。
累了一天,都已饥肠辘辘,各自低了头苦吃。
等用过宵夜,僧侣道士收拾器具后散尽,已是亥时末,接近子夜了。
夏风正欲辞别了杜谦归府,听得老太太有请,说是有事相商,不免心中诧异。
待到了瑞草堂一看,杜蘅竟然也在,老太太坐在炕上,面色阴沉,显见很不高兴。
再一瞧,母亲的陪房李妈妈挨着炕边的圈椅上坐着,见他进来,急忙起身:“小侯爷。”
夏风先向杜蘅点了点头,再跟老太太见了礼,这才狐疑地望向李妈妈,心中猜度着她的用意:“这么晚了,李妈妈还没回去?”
李妈妈含笑道:“难得过来,总该陪老太太说几句,解解闷。”
杜老太太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却不答她的话,冷声道:“柳氏怎么还不到?”
郑妈妈陪着笑,道:“柳姨娘行动不便,要抬了才能过来,费时需久一点。”
夏风心中咯噔一响,立刻醒悟:李妈妈要揭穿柳亭贪没之事,替杜蘅讨回公道!
他心里有些着急:这不是他夏家该插手管的事!就算要帮,也只能在暗中,这般公然上门,不是打杜谦和老太太的脸吗?
又有些怒:常安那小子,早警告了他不得生事,到底还是背着他,告了状么?
偷眼向杜蘅瞥去:这件事,阿蘅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数?万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夏府突然出面,会不会嫌自己多管闲事?更甚者,若是误会他贪图顾家的财产,又该如何自处?
步步紧逼
更新时间:2013…9…19 23:29:12 本章字数:5497
出什么事了?”杜谦莫名其妙。2
杜老太太淡淡地道:“我一老太婆,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杜谦无语。
没事大半夜把人叫拢来,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老糊涂了吧?
“娘,”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驳老太太,杜谦字斟名酌地道:“都这么晚了,若不是很紧急的事,能不能改天再说?你看,小侯爷累了一天,也该回去歇着了,明儿还得上衙门应卯。楫”
“亲家老爷,”李妈妈起身行了一个礼,笑道:“老身有些事不太明白,平日伺候夫人也没机会出来走动。好容易今天来了,就想乘机问个清楚。”
她不说还好,一说,杜谦越发不明白了。
就算真有什么事,也该是侯夫人出面,她一个侯府的管事妈妈,跑到杜府来指手划脚,挨得上吗谘?
心里想着,就拿眼睛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冷着脸:“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听吩咐吧!”
猜来猜去,只有蘅丫头去玉虚观暂住一事。
哼!蘅丫头一天没出嫁,一天还是杜家的女儿,爱怎么处置侯府管不着!若是侯爷夫人亲自出面倒也罢了,派个老妈子来,算怎么回事?
夏风一听,不禁大窘:“祖母,这里您最大,都该听您的才是。”
一声祖母,让老太太心里舒坦了许多,眉眼缓和不少。
“老太太,您要这么说,”李妈妈站起来:“老奴可担待不起!”
老太太来不及说话,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丫头在外面禀道:“柳姨娘来了,是抬进来,还是搁外面?”
李妈妈道:“抬进来吧。”
说完了,再一脸歉然地看向老太太:“有些事,当面问方便些,省得叫人跑进跑出传话。”
老太太心里越发不痛快:“成,你觉得哪样方便就哪样吧。”
锦绣指挥人把桌椅挪开,多余的搬出去,很快腾出了一块地方,柳氏躺在美人榻上,让人抬了进来,靠着门边放着。
末了退出去,把门一关,守在了外边,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柳氏待进了屋子,见夏风和李妈妈都在,不禁微微一怔,心道:嗬!二小姐倒是有几份本事,撺掇得夏风都出动了,想威慑谁呀?他在场也好,一会听了纯阳的供词,看看是谁更没脸!
在榻上欠了欠身:“给老太太,老爷,小侯爷请安,请恕奴婢行动不便,不能全礼了。”
老太太冷冷道:“人齐了,李妈妈请说吧。”
李妈妈轻咳一声:“老奴失礼了,想请问老太太一声,顾氏的嫁妆,是由谁打理?”
本以为她必定是因纯阳之事,替杜蘅出头,这已经就有逾越之嫌了!
这下倒好,杜蘅都没嫁呢,夏家的人就过问起顾氏的嫁妆了!
果然是无理之极!老太太,杜谦都是脸色一沉。
柳氏则是冷不防给人打了一个后脑勺,心脏咚咚狂跳,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准是那对夜明珠,给夏家发现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姐的嫁妆,一向都是锁在库房里的,本来钥匙是由我管,自碧云庵回来之后,身子一直不爽利,钥匙交给了周姨娘掌着。”
她打的好算盘,夜明珠是半个月前才给柳亭抢走,或当或卖都在半个月之内,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周姨娘头上!
李妈妈笑了笑,问:“照柳姨娘的说法,钥匙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