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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昀看了一眼手里的麻雀,收回神智,弯唇道:“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傅少昀身高手长,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小麻雀放回了窝里。
卫德音欢喜地向他道谢,闪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感激。
因着这里是宫宴,苏禧又已为人妻,傅少昀不便久留。即便他有满腔话语想对苏禧说,眼下也不是个好地方。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向苏禧告了声辞,便大步离开了。
*
卫德音、韩素眉和苏柏羽几人继续玩闹。说是玩闹,基本上都是卫德音在玩,韩素眉在旁边陪着,苏柏羽更省事了,他就站在树下看着,偶尔见卫德音快摔倒了,才上去扶一扶。
苏禧不大想回去,便坐在对面的廊庑下,托着腮帮,看着这几个小家伙。
不多久,前面的宫宴快散了,苏禧正准备带着他们回去,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来的姑娘穿着银红色镶边百合纹斗篷,头上戴着昭君兜,脸色又几分病态的苍白,她走一步便停下咳嗽一声,末了走到韩素眉跟前,道:“眉眉,咱们该回家了。”
苏禧看着她,大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文渊阁大学士的小女儿韩玉馥。上辈子卫沨第二个与定亲的姑娘。
韩玉馥身子骨差,等闲几乎不出门,平日里贵女圈子聚会她从没去过。倘若不是韩素眉叫她“姑姑”,苏禧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上辈子苏禧听见韩玉馥这个名字,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这辈子她嫁给卫沨了,再看见韩玉馥,心里的滋味就有点复杂了。虽说韩玉馥最终没有跟卫沨成亲,可是聘礼和聘书都下了,就差最后一步迎亲了,听说她是死在大婚前一晚的。她为什么死了?这辈子若是没有自己,她也是会与卫沨定亲吧?
苏禧努努嘴,发现自己有点接受不了卫沨与任何女子有关系。
那边韩玉馥接触到她的注视,抬头看来,轻笑了笑,走到她跟前道:“多谢卫夫人照看眉眉。这丫头调皮,恐怕让您费神了吧。”
苏禧摇摇头,饶是有再多心思,这会也都收了起来。“韩姑娘言重了,眉眉很听话。况且我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担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韩玉馥还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掩唇咳嗽了起来。她稍微侧了侧身,咳完后朝苏禧歉意一笑,“让卫夫人见笑了,我这就带着眉眉离开……”
苏禧看着她,想了想道:“今日天气寒凉,韩姑娘身子虚弱,为何不在家中修养?万一再冻着了,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韩玉馥大抵没料到苏禧会关心自己,停了停,笑道:“是家母说我久不出门,出来走走,散散心也好。”
苏禧颔首,没再多问。
韩玉馥道:“那便告辞了……”话未说完,微微一愣,眼睛看向苏禧的身后。
苏禧注意到她的视线,正要回身,便觉得肩膀一沉,紧接着便被温暖包裹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是说冷么,怎么还到处乱跑?”
苏禧回头,卫沨将他的披风披到了自己身上。他抬起手掌揉揉她冻红的脸蛋,道:“听说你冻坏了?”
苏禧脸一红,不知道是谁给他传的话,否认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
许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苏禧刚说完,便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卫沨蹙了蹙眉,不顾韩玉馥还在场,掏出她袖中的娟帕,放到她小鼻子下面,轻轻擦了擦,“都流鼻涕了,还说不严重?”
苏禧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韩玉馥,夺过帕子道:“我自己来。”
那边韩玉馥总算回神,朝卫沨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了。
卫沨好像没看见她似的,视线都不转一下。擦完苏禧的清水鼻涕后,正要带着她回府,那头卫德音看见了他,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卫沨哥哥,禧姑姑今天帮了徳音一个大忙。”
语气颇有点小大人的样子。
卫沨抬了抬眉,随口问道:“什么大忙?”
卫德音指向那边的玉蝶梅树,脆生生道:“禧姑姑帮我把一只小麻雀放回窝里了。”
苏禧看向卫德音,这时还没反应到什么。
直到卫德音说:“禧姑姑跟另一个人一起放的。”她卫德音歪了歪头,好像在想那个人是谁。
苏禧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尚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卫德音恍然大悟道:“禧姑姑叫他‘少昀表哥’。卫沨哥哥,你下回见到他,帮我好好谢谢他行吗?”
苏禧头皮发紧。
果然,卫沨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眯了眯眸,慢条斯理地问:“你说和谁?”
第105章 三魂七魄
卫德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把苏禧出卖了,以为卫沨没听清,还要再重复一遍。
“那位叔叔长得也好看,禧姑姑叫他……”
话未说完,后头的姜嬷嬷叫了她一声,“小殿下,皇后娘娘正在前头找您呢。”
姜嬷嬷走到跟前,朝着卫沨和苏禧行了行礼,恭敬道:“卫世子,世子夫人。”
卫德音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握着姜嬷嬷的手道,“嬷嬷,我在跟卫沨哥哥说话呢。”
姜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卫世子,见他脸上没有表情,不晓得小公主与他说了什么。再看一旁的苏禧,抿着粉唇,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只浅浅地、勉强地笑了笑。姜嬷嬷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最会察言观色,早已是人精了,眼下见气氛不对劲,便没有久留,哄着卫德音离开了。
卫德音浑然不觉,朝着苏禧与卫沨挥了挥手,一蹦一跳地,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这个搬弄是非的小丫头……苏禧望着她的背影,又爱又恨的。早知道刚才就不帮她放麻雀了,自己分明跟傅少昀什么也没有,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她究竟是感谢自己还是害自己呢?
苏禧几乎能感觉到卫沨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什么都没说,她就觉得心虚。
苏禧从后背蹿上一阵凉意,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飞快地想着该怎么解释。“我……”
刚说了一个字,卫沨便抬起手,拇指轻轻按压在她的唇瓣上,乌目灼灼盯着她。“你们怎么一起放麻雀,幼幼?”
苏禧张口欲辩,“没有,是徳音胡说的。少昀表哥恰好过来了,我只是把麻雀交给他……”
可惜卫沨现在不想从她小嘴里听到傅少昀的名字,他用拇指压着她的唇,将食指探入她的口中,搅着她的小舌尖。他双目漆黑,压低声音道:“往后你提一次他的名字,我便将你锁在屋里一日。”
苏禧眨了眨澄净潋滟的大眼睛,没太懂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她的舌尖都疼了,她轻轻哼哼一声,扇子似的睫毛一颤又一颤,楚楚可怜。
卫沨看着她,想起入宫时傅少昀看她时的眼神。直白,缱绻,不甘,充满爱慕。是男人渴望一个姑娘最直接的表现。而这个小姑娘,正是他看重的宝贝疙瘩。
他声音淡淡的,带着深意,“幼幼,我说过不许私下见他,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该怎么罚你呢?”
苏禧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这里是皇宫,周围都是宫女嬷嬷,怎么能算私下见面呢?
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她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哪儿了。她跽坐在卫沨身边,乖乖地、讨好地勾住他放在腿上的手指,用最无辜的眼神看他:“庭舟表哥……”
嗓音软濡,拖得长长的,听得人三魂七魄都跟着一酥。
卫沨抬起眼皮子,淡眸略略一转,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苏禧立马坐直身子,就差没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了,“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徳音捡到一只麻雀受伤了,想让我帮着放回麻雀窝里,那麻雀窝太高了,我够不着,正好少昀表哥过来,他帮忙把那麻雀放回窝里的。我们之间根本没说什么话,他放完麻雀就走了……”
卫沨眉梢微抬,故意问:“你还想与他说话?”
苏禧明知他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但还是配合地摇头,模样真是乖巧极了。
也不知是不是姑娘家天生就会哄人,她见卫沨生气,好言好语地哄着他,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便是再硬的心肠都听软了。她纤细的指尖轻轻勾挠他的掌心,小脸凑到他跟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夫君?”
苏禧见卫沨沉默,又道:“你为什么总是跟少昀表哥过不去呢?我都嫁给你了,我跟他以前没什么,以后更不会有什么的。况且少昀表哥知礼守礼,懂得进退,不是那般轻浮孟浪之人……”
说着忽然停了一下,默默看向卫沨,显然是想起当初他对自己的轻浮孟浪之举了。
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口,就见卫沨唇边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说不清,道不明的。苏禧看着,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想越过卫沨先一步下马车,刚经过他身边,便被他拦腰抱住。
苏禧一惊,“你干什么?”
卫沨垂眸看她,理所当然道:“孟浪之人,自然应该做孟浪之事。”
*
云津斋的下人正在干活,就见世子爷抱着世子夫人从外头回来。
世子夫人一路挣扎,两条纤直的小腿不停地在半空弹动,奈何不起丝毫作用。
太阳刚落山,庭院昏黄一片,院子里只有几个丫鬟在走动。虽然光线不清楚,但还是能看见世子夫人一张小脸都涨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丫鬟们有点愣,不是去参加宫宴么,怎么闹成这样回来了?
苏禧简直想挠卫沨,刚才回府时正好遇见了正要出门的三爷卫泱。卫泱显然愣住了,看着他们,半天才回过神来打招呼。
便是再亲密的夫妻,也没有光天化日便搂搂抱抱的。
何况苏禧腿不瘸,手不残,四肢健全,让他抱着是怎么回事呢?
苏禧没脸见人,只得把脑袋埋进卫沨的胸膛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谁都不看。好不容易回到云津斋,卫沨将她放到红漆大床上,她挣扎着起来,“卫沨,你不要这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卫沨面色不改,从床头的紫檀亮格柜子里取出一条黑色绸带,覆到苏禧身上,将她的两只手高举到头顶,漫不经心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禧光顾着解释,没注意他手上的动作。“我那句话不是指你,我是指……”
她停顿,挣了挣手腕,挣不开,卫沨将她双手束缚得牢牢的。她睁圆了眼睛,对上卫沨乌沉沉的双眸,惊恐又不安道:“你干什么?”
卫沨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附在她耳边道:“你说呢?幼幼,不听话是要受惩罚的。”
苏禧开始慌了,这才什么时候,天都没黑透呢,她连晚膳也没吃。她扭了扭,企图坐直身子与他商量,“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以后不跟他说话还不行吗?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会生气的。卫沨,你……”
卫沨又取出一条黑色绸带覆住她的双眼。苏禧的视线被遮挡,眼前骤然漆黑,她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不断地摇头,到最后声音已然带着哭腔,“不要,夫君……”
卫沨擒住她的粉唇,将她所有的哭求与拒绝都吞进了肚子里。
幔帐低垂,屋外黄昏斜阳,谁也不敢进屋里打扰。
雪晴与雪竹见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在外头雕松狮纹圆桌上摆好了饭菜,却迟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吃饭。等了片刻,雪竹道:“我进去看看吧。”
雪竹走进内室,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