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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摇晃起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隋军骑兵斩断了帐绳,大帐立刻被夜风掀翻过去,单雄信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深蓝色的夜空,刺鼻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味夹杂在夜风中迎面扑来。
但单雄信看到的却是让他头皮发炸的另一幕,一队隋军骑兵向他疾速奔来,战马的铁蹄敲打在地面上,就像十几头庞然怪兽,几支雪亮的长矛闪电般向他胸膛直刺而来。
单雄信大骇,他就地一滚,闪身到铁柱之后,‘当!’的一声,一支长矛刺中铁柱,火光四溅,另一支长矛眼看要刺中他的咽喉,情急之下,单雄信用手中铁链绞住矛尖,猛力一掰,‘喀嚓!’矛尖被硬生生折断了。
后面十几名骑兵顿时大怒,十几支矛同时向他刺来,单雄信无法施展武功,难以躲闪,他不由长叹一声,“我命休矣!”闭上了眼前。
就这时,为首隋军骑兵校尉大喝一声:“住手!”
十几支长矛都停住了,校尉见单雄信头戴殷盔,这是副将的标志,他用长矛指着单雄信喝问:“你是什么人?”
单雄信冷冷一笑,“老子站不更名,坐不该姓,单雄信是也!”
校尉吃了一惊,随即大喜,眼前之人居然是贼首单雄信,他立刻喝令道:“解开他的镣铐,将他绑起来!”
众骑兵一齐动手,解开了镣铐,将他牢牢绑了起来……天色黎明,一轮通红的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映照在大地上,战斗渐渐到了尾声,抵抗已经没有了,一群群战俘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隋军在紧张地清理战场。
杨元庆骑马立在赤龙岗上,注视着山脚下凌乱的战场,朝霞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浑身染成了紫红色,此时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激动,战胜魏军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只是他南方之行的第一步。
这时,一名亲兵上前禀报,“殿下,骑兵们抓住了单雄信,正押送而来。”
杨元庆大喜,向山脚下望去,只见数十名骑兵簇拥着一人上前,正是多年未见的单雄信……()
第二十二章 一生一死()
招降单雄信一直是杨元庆的心愿,这不仅仅是因为单雄信是瓦岗军的第一将,在瓦岗军中具有极高的号召力,当年翟让曾说过,他若阵亡,雄信可为瓦岗之主。
招募了单雄信,也就能让瓦岗诸将归心,彻底平定中原之乱,而李密对单雄信的不信任,也导致了他最终失败。
另一方面,从个人感情上,杨元庆也希望单雄信能归降自己,毕竟他们曾经有旧交情,他杨元庆也是念旧之人。
不多时,单雄信被军士们推了上来,他手中和脚上的铁镣铐已经被锯开,但他却被绳索紧紧绑缚着。
单雄信被推到杨元庆面前,他昂着头,也不看杨元庆,挺直了腰,目光望向远方的朝霞,一言不发。
杨元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吩咐左右道:“给他松绑!”
几名亲兵上前用尖刀挑断了单雄信手臂上绳索,单雄信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腕,淡淡道:“多谢楚王!”
“单二哥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变化。”
气氛很冷,杨元庆笑得有些尴尬,照这个势头,想让他投降,估计是很难了。
单雄信叹了口气,“多谢你还记得往事,从前的欠你的情,我今生还不了,来世再还吧!”
说完,他背过身去,道:“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
杨元庆无语,半晌叹息道:“何必呢!难道非要一死了结吗?”
单雄信摇了摇头。“不是非常一死了结,而是你没有选择,我决不会投降隋朝,而你放了我,我会东山再起,再建瓦岗,你只有杀了我。才能以绝后患。”
说到这,单雄信厉声大喝:“杨元庆,你若还是枭雄,就动手吧!我单雄信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荣幸。”
杨元庆注视他良久,吩咐左右道:“给他一匹马,放他走!”
周围将领都大惊失色,王君廓低声道:“殿下。单雄信是瓦岗军灵魂人物。放走他必有后患。”
杨元庆重重哼了一声:“我的命令没有听见吗?”
亲兵无奈,只得牵一匹马给单雄信,单雄信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杨元庆,疑惑不解问道:“你明知我要再建瓦岗,还要放我走吗?”
杨元庆淡淡道:“看在旧日交情上放你一次。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你若造反。也随你去,但我绝不会再饶你,会用你人头来祭我的战刀。你走吧!”
单雄信深深看了杨元庆一眼,翻身上马,从一名士兵手上夺过皮鞭,猛抽一鞭战马,战马向山下疾奔而去。杨元庆望着他走远,不由长叹一声,他最终失去了一个往日的朋友。
单雄信奔至山脚,忽然勒住战马向山上大喊道:“我单雄信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给你,从今以后,天底下不会再有瓦岗。”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疾奔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原野的尽头,杨元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
王伯当率领一千精锐之军护卫着李密从萧铣军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向南方逃去,奔出数里后,身后的护卫只剩下三百余人,而身后数千追兵穷追不舍。
数百人沿着长江边的官道向东拼命奔逃,他们一路奔逃,一路寻找船只,但两边荒草蔓蔓,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更不用船只,他们奔出十几里,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而过河的桥已经被拆断了,前面已成断头路,众人纷纷勒住战马,向南百步外便是滚滚长江,向北却是一片乱石堆,再远处便是赤龙岗的龙头山,战马难行。
李密扭头望去,只见远方三里外,尘土漫天,这是追兵已经快到了,李密走投无路,心中暗暗叫苦,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指着河中大喊:“船,陛下,有船!”
李密也看见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渔翁正驾一艘小船向长江驶来,离他们不到百步,李密等人大喜,纷纷招手大喊:“船家,快过来!”
不多时,老渔翁驾船而至,笑呵呵道:“这桥昨晚被军队拆了,你们得回头走啊!”
李密心急如焚,拱手道:“船家,我想过江,能否带我一行,必有重谢!”
他从马袋掏出两饼黄金,扔一饼上船,道:“送我过江,另一饼金子也是你的。”
黄灿灿的金子使老渔翁的眼睛都有些呆住了,他只看见过铜钱,从未见过黄金,他又看了看李密手上的金子,心中贪欲大发,便道:“可以送你过江,但我的船只能坐三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密毫不犹豫道:“没有问题!”
王伯当眼珠一转,附耳对李密低语几句,“主公,我会摇船。。。。。”
李密缓缓点头,这是一个办法。
小船缓缓靠岸了,这时,追兵已到一里外,众侍卫见已经无法跟随主公逃命了,纷纷弃马向乱石山上爬去,小船终于靠岸,王伯当一跃跳上船,拔刀向渔翁劈去,渔翁惨叫一声,栽入水中,杀了渔翁,又可以多载一人,主要是想把战马也运过江去。
李密牵马上了船,王伯当摇橹,小船晃晃悠悠向大江内驶去,小船驶出不到百步,追兵便到了,三千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向长江里乱箭齐发,李密举盾相迎,渐渐地,小船驶出了弓箭射程,向大江深处驶去。
直到此时,李密才终于落下心,他凝望着滚滚长江水,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陛下。。。。”
王伯当刚要问,却被李密打断了,“不要叫我陛下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大哥吧!我们从来都是兄弟,不是君臣。”
“是!大哥。”
王伯当答应一声,又道:“我们在丹阳郡还有五千人马。还可以占据江南,东山再起。”
李密半天没有说话,去江南是可以,可是占据江南又有什么用,杨元庆会立刻过江,横扫江南,恐怕那时就没有今天的幸运了,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去桂林郡一带看看吧!实在不行。就杀进交趾,灭了林邑,我们在那里建国。”
王伯当犹豫一下,又道:“可是。。。。大哥的妻儿怎么办?”
李密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的命,我也无能为力了。”
王伯当心中黯然。不再多言,奋力向茫茫的大江对岸摇船而去,渔船很小。在长江上起伏颠簸,凶险异常,好在王伯当驾船技术娴熟。屡屡化险为夷,渐渐地,小船便划到了江心。
就在这时,王伯当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惊恐地向江中望去。李密也惊呆了,不知何时,他们前方竟然出现了一队战船,足有二十余艘,巨大的船身如山一般向他们压来,船首雕着一头巨龙,龙首狰狞,在为首的大船上,一面赤鹰大旗在江风中猎猎飘扬。
李密不由万念皆灰,隋军战船早已在江中等候着他,他根本就插翅难逃,王伯当拔出战刀,目光凶狠地盯着迎面驶来的大船,如果能让他上了船,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但隋军船队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一切可以攀爬上船的绳索都被收上船,船队将江中的小船团团包围,船舷边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手,无数支利箭对准了小船上的李密和王伯当。
在为首的大船上,谢映登冷冷地注视着小船上的李密和王伯当,他昨晚没有参加夜袭魏营的战役,而是奉命在江中拦截李密和王伯当,果然被邴元真说中了,李密没有北逃中原,而是渡江去南方。
“谢将军,怎么办?”
一名将领低声问道:“要活捉他们吗?”
谢映登摇了摇头,杨元庆给他命令是生死无论,他明白杨元庆的意思,就是要他不留后患,当场斩杀李密。
“不须活捉,给我就地射杀!”谢映登下达了命令。
“遵令!”
将领红旗一挥,数艘大船上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小船,一代枭雄李密被隋军乱箭射死在长江之中,心腹王伯当也陪同他一齐死在江中。
。。。。。。。。
赤龙岗的战役已经完全结束了,十八万魏军被隋军斩杀近两万人,俘虏十万余人,其余士兵皆各自逃亡回乡,同时面临最后抉择的,还有杜伏威的军队和萧铣的军队,尽管他们配合隋军大破魏军,但他们自己也必须在战后投降隋军。
当然,他们面临的是一种抉择,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投降,也可以不投降,他们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回自己的割据之地。
杨元庆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公平选择的机会,毕竟他们不是魏军,他们是来协助隋军作战,是有功之臣,应该给他们一种奖励。
尽管杜伏威和萧铣都可以选择返回割据之地,但他们心里明白,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明天他们也将和李密一样的下场。
大帐内,杜伏威单膝跪下,将象征军权的佩剑高高举起,“臣杜伏威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效忠于大隋,听从殿下驱使。”
杨元庆接过他的剑,将他扶起来,见他身材高大魁梧,不亚于自己,不由微微笑道:“和杜将军相交久矣,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
“臣也久闻殿下威名,今日终逢明主,伏威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