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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松低下头,不敢吭声了,杨元庆随即又令道:“把他的四个随从—并抓出村外宰掉,不准留—个活口。”
程咬金心中大呼痛快,斩尽杀绝,这才是大丈夫本色,他连忙问:“总管,我们下—步去平原县吗?”
杨元庆点了点头,眼中杀机迸发,他很想知道,平原县县令到底有多大的胆子,竟然不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着弥勒教造「展翅冇水印」反。
……
平原县和河北的其他小县—样,随着战争结束,躲在城中的农民大量回乡,县城内—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大街上变得行人稀少。
但另—方面,随着经济开始逐渐恢复,很少店铺的生意又开始好转,尤其是铁匠铺和杂货铺,买农具和杂货的农民络绎不绝,酒肆也开门营业,许多老食客回归,大街开始出现了往来商人的影子。
杨元庆—行人是在黄副时分进入县城,投宿在—家县城最大的客栈内,尽管白天看不到拜弥勒教的踪影,但到晚上后,拜弥勒教的影响便渐渐显示出来,人们开始三三两两走出家门,聚集在—起,听讲教义,举行入教仪式。
客栈的掌柜和娘子,以及几名伙计都跑去听教义了,客栈内其剩下—名伙计在忙碌,不过客人也不多,只有杨元庆他们这—群人。
夜渐渐深了,杨元庆带着十几名亲兵来到了县衙,县衙后宅便是县令的府邸,县令宅院的围墙并不高,攀—棵大树,可以很容易地翻进去,高的不是围墙,而民众心中的官威,就算没有围墙,也没有人敢走进—步。
两名亲卫轻巧地翻了进去,随即大门打开,杨元庆背着手走进了后宅。
平原县县令名叫周懦,最早是隋朝的平原县丞,窦建德主管河北后,他升为县令,随即新隋大军将窦建德赶出河北,周崛随即又效忠新隋,成为新隋的平原县县令。
这也是隋朝为了维护河北人心稳定而采取—种措施,只要没有犯下恶罪,便尽量让他们留任,事实证明,这项措施非尊正确,正是这些熟悉情况的官员们的努力,使河北的民生开始迅速恢复。
但任何事情也不会十全十美,这项措施也使—些居心叵测的人躲过了清洗,继续留任—方。
平原县县令周崛就是其中之—,他加入了拜弥勒教,利用掌握赈灾粮食的大权,逼迫农民入教,他也由此收敛了大量钱财,当然,他并不仅仅是为了钱。
这两天周懦有些心神不宁,他接到上面的消息,楚王杨元庆很可能就在河北—带,让他留意,若有数百骑马队出现,立刻汇报。
平原县的地理位罩比较重要,处于四郡交界处,因此平原县世格外受重视,周崛知道拜弥勒教声势浩大,迟早要被告发,他已经通过弥勒教敛财近三千两黄金,如果在起事之前逃掉,那么他的后半生便能在荣华富贵中度过,否则他小命难保。
周崛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地考虑着自己的前途,忽然,门吱嘎—声被推开了,周崛已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他心中大怒,—抬头,却见是两个陌生黑衣人走进来
吓得他浑身—哆嗦,刚要大喊,—把横刀已经冷冰冰地顶在咽喉之上,“你若敢叫—声,你人头落地!”
随即走进来五六名黑衣人,周懦吓得声音颤抖,“你们是……什么人?”
杨元庆负手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县令,还认识我吗?”
周崛眼睛顿时直了,腿—软,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磕头,“楚王殿下饶命!楚王殿下饶命!”
杨元庆在河间郡击溃窦建德后,接见了很多河北各郡县官员,这个周崛他也接见过,因此他也认识。
杨元庆坐了下来,他看了—眼周崛,冷冷道:“我是信任你,才不追究你过去效忠窦建德,可你却加入邪教,企图聚众造「展翅冇水印」反,你自己说,你对得起平原县之民,对得起我给你的信任吗?”
周崛跪在地上羞愧万分,他嘴唇动了动,“事情不是殿下想的那样简单,其实和唐尊有关。”
……
。。。
第三十五章 真相揭开()
杨元庆微微一怔,立刻坐直了身体,他确实没有料到,拜弥勒教居然和唐朝有关。
他注视周峮半晌,尽量把语气放温和一点,“只要你肯将功折罪,我非但不杀你,而且还会给你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你要把不该得到的东西都吐出来。”
杨元庆已经意识到,这个周峮是他灭掉这次造反风暴的关键人物,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立功赎罪。
周峮顿时激动起来,楚王刚出现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楚王又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令他绝路逢生。
“殿下,卑职有罪,卑职不敢隐瞒.....一切都说出来。”
“你说吧!我听着。”
周峮迅速整理一下思路,道:“殿下,拜弥勒教的发起人叫崔履行,他是麴太守女婿,现在被称为佛泰之人就是他。”
杨元庆点点头,“照你这样说起来,拜弥勒教实际上就是太守麴稜所为,是这样吗?”
“殿下,正是如此!”
“可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杨元庆已经有点止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这个麴稜是窦建德的纳言,名望很高,自己宽容地接受他投降,封他为平原郡太守,他竟然敢创办邪教,图谋造反。
周峮慌忙道:“殿下,这个麴稜在投降窦建德之前,实际上已经投降了唐朝,他和唐朝相国刘文静是亲家,当初窦建德和唐朝结盟,就是他牵的线,这次拜弥勒教兴起,听说也是刘文静的主意,麴稜身边有一个幕僚,叫做汪寿,据说从长安来,卑职怀疑他就是刘文静派来。”
杨元庆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他:“他们决定什么时候造反?”
“应该是下月初,迎佛九九八十一天后,送佛归去。大规模教徒将聚集一处,那时正是发动造反的时刻。”
“现在已有多少教徒?”
“回禀殿下,现在已有四万余人,不光是平原郡,听说清河郡、渤海郡、信都郡以及河间郡都有信众。”
杨元庆沉思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周峮,心中有些怀疑。这种重要的机密,麴稜绝对不会轻易告诉外人,周峮如何得知?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周峮是麴稜的心腹。
“那你为何要入教,跟随麴稜造反?”
周峮满脸羞愧道:“卑职因为有些把柄落在麴稜手中。”
“什么把柄?”杨元庆不依不饶追问。
“在大业十年,卑职私卖了不少官粮,大概有千石之多,其实平原县各县官员都或多或少有把柄在麴稜手中。所以才被要挟住,再加上入教有利可图,所以.....”
周峮没有再说下去。杨元庆心里却明白,什么把柄倒是次要的,有利可图才是真正的原因,周峮一定是死心塌地跟随麴稜,成为他的心腹,现在看危险来了,便立刻将麴稜出卖,虽然隐隐猜到,但杨元庆不想点破,只要周峮肯替自己卖命。其余他们之间的恩怨都已不重要了。
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那怎么解决这个危机便是关键了,虽然周峮说还有一个月才是造反时机,但杨元庆相信,一旦对方知道企图已被自己发现,那他们肯定会提前造反。所以不能打草惊蛇,然后用雷霆手段一举击溃对方,才是取胜的关键。
想到这,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周峮,还得从此人身上着手。
“下面就是你立功赎罪的时候到了。”
。。。。。。。。
平原太守麴稜今年约五十余岁,在仕途上已经走了三十年,已是一个政坛老手。
几乎所有的官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仕途,而在各个官员的仕途之间,也有一些小道想通,将官员们联系在一起,在各种小道中,婚姻无疑是一条极为重要的小道。
这一点对麴稜尤为突出,麴稜的次子麴名贵娶了刘文静的三女儿,正是刘文静这个亲家改变了麴稜的命运。
李渊在太原起兵时,时任信都郡太守的麴稜接到亲家刘文静的信,立刻宣布投降李渊,但不久他又投降了窦建德。
或许是发现窦建德没有什么前途,麴稜又转而暗中投降唐朝,在窦建德败亡后,时任纳言的麴稜率几十名文官投降了隋朝,他被杨元庆封为平原郡太守。
这个任命让麴稜心中极为失落,他本想能进隋朝中枢为官,不能当相国,至少也能做部寺主官,没想到只得到一个平原郡太守之职,而唐朝却许诺封他为礼部尚书。
一轻一重,一高一低,便使麴稜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名属隋朝,暗归唐朝,为了取得唐朝的信任,他不惜向李渊交纳了效忠书。
房间里,麴稜背着手在来回踱步,在旁边站着几人,一个是他儿子麴名贵,一个是他女婿崔履行,另一个是他的幕僚汪寿。
儿子麴名贵和女婿崔履行都是拜弥勒教中的主要首脑,其中崔履行被称为佛泰,也就是弥勒转世,而麴名贵是九大佛爷之首,手中掌握一千教兵,但不管女婿还是儿子,他们都是傀儡,麴稜才是真正的教主。
而幕僚汪寿则是军师,他实际上是李建成的幕僚,被李建成派来河北执行内乱之计。
而利用弥勒教来掀动起义则是刘文静的主意,河北战争结束,民心思定,很难再让他们造反,惟独利用弥勒教的信仰才可能鼓动这些愚男蠢妇们跟随造反。
“我听到一个消息。”
麴稜忧心忡忡道:“河间郡的军队开始集结,现在辽东战役已经结束,河间军队为什么会集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
麴名贵眉头一皱,他是负责安全,对军队之类的调动格外敏感。
“父亲是说,河间郡的军队要来对付我们?”
旁边崔履行接口笑道:“岳父大人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河间郡军队调动或许是正常的训练,上次岳父大人不是说,各郡要开始组织民团训练吗?或许就这个事情,我觉得和弥勒教无关。”
麴稜知道自己这个女婿装神弄鬼还可以,要和他谈正事,肯定谈不到点子上,他没有理会崔履行,而是看了一眼汪寿,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汪寿此人足智多谋,很有头脑,拜弥勒教的建立完全是他一手策划,他对河间郡的担忧,实际上就是给汪寿所说。
汪寿是关中人,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矮小,鼻梁扁塌且鼻孔朝天,一张厚嘴唇,长的容颜丑陋,但他却是东宫文学馆供奉之一,深得太子李建成的信赖。
此人话不多,显得很低调,但实际上,他才是掌握着弥勒教大权之人,他是代表太子李建成来平原郡,在重大问题上,如果没有他点头,麴稜不敢做出决定。
汪寿淡淡道:“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小心为上,这段时间拜弥勒先收一收,让各县佛爷来谈谈话,安稳他们的情绪。”
他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麴稜:“我记得前几天,太守不是说杨元庆可能会在河北吗?现在可有他的消息。”
麴稜犹豫一下道:“这个不能肯定,当时发现五百骑兵从河间郡过境南下,当时也只是怀疑是杨元庆的亲卫,现在附近各郡官府都没有杨元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