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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刷地向杨元庆投来,在战场上,很多将士都看见了这位高举金狼头大旗奔驰的年轻斥候,杨元庆的脸有些红了,他还不太适应这种众目睽睽下的荣耀。
杨素端起酒樽又微微对众人笑道:“我很自豪,因为这位少年火长就是我的孙子,我为他而骄傲,杨元庆何在?”
大营内一片惊呼,原来这位立下头功的年轻火长竟然是大帅的孙子,杨元庆脸胀得通红,走上前单膝跪下,“一军二团三队第五火火长杨元庆参见大帅!”
众人见他满脸通红,大帐里顿时响起一片会意的笑声,杨素也忍不住笑了,他将酒樽递给他,“这杯酒赏给你,你可饮了!”
杨元庆接过这只沉重的酒樽,里面的酒足有两斤,羊酒刺鼻,他不敢闻,屏住呼吸咕嘟咕嘟喝下,一饮而尽,他将酒樽朝下,向四周团团展示一圈,四周将士一片鼓掌喝彩,“好!好酒量!”
杨素微微摇头一笑,其实他的意思只是让杨元庆象征性地喝一口,没想到他居然全部喝了,真是个痴儿。
“杨元庆,你所立功劳甚大,按照军中惯例,伤敌酋夺王旗者可连升三级,但这不是我的军权能封赏,必须禀明兵部,由圣上亲自加封,至少要两个月后,你可安心等待。”
连升三级,那就是升为偏将了,让所有人都为之羡慕,杨元庆也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他心里早有打算。
这时,他酒意上涌,单膝跪下,抱拳昂声道:“禀报大帅,杨元庆愿以军功为我手下赎罪,望大帅恩准!”
其实杨素也并不想给杨元庆连三级,他还是少年,升官太快对他没有好处,只是军中惯例如此,他如果不这样做,军中将士会不服,不能因为是他孙子而罢其功劳,让杨素也很为难。
不料杨元庆却是要为他手下赎罪,这让杨素不由一怔,元庆竟然事先没有和他说起此事,他心中略略有些不高兴,他勉强笑了笑道:“你的手下犯了何罪?”
杨元庆不敢说杨思恩和刘简是逃兵,逃兵是大罪,除非是主帅赦免,否则任何功劳都难以洗脱,他含糊道:“我的两名手下去年参加高丽之战,身染重疾,和军队走失,没有能及时归队,他们心中畏惧,又重新投军。”
这是杨元庆反复考虑才想到的理由,去年高丽之战,隋军水土不服,染病十几万人,大部分都不幸病死,染病而没有归队,虽然和逃兵是一个意思,但性质却不同,一个畏死而逃,一个是无法归队,只要不去详细调查,基本上可以蒙混过关。
杨素是何等精明,一下子便猜到了,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十有**是逃兵,不过想到孙子居然学会笼络手下,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是有点手腕,杨素刚才的一点点不快也随之消逝。
去年打高丽的主帅是汉王杨谅,如果要免罪,应该是汉王杨谅来决定,但杨素也知道,这点面子杨谅会给他,也好,就借这个机会不让孙子连升三级。
“好
!既然你有此心,那我就成全你,可以,你的功绩可以为两名手下赎未能及时归队之罪。”
杨元庆大喜,“多谢大帅恩准!”
杨素看了一眼大帐内的数百将士,又缓缓朗声道:“杨元庆按惯例应连升三级,但他愿为两名手下赎罪,那就去其两级,升为百人长。”
大帐里一片遗憾之声,夺旗之功,这么好的机会,却只得了一个百人长,太可惜了,不过众人也暗暗敬佩,肯为手下而放弃升官,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至少他们扪心自问就做不到。
杨素再一次举起酒樽,高声道:“这第三樽酒,是我敬在座的将士,敬所有隋军将士,我们饮了此杯!”
“饮了!”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大帐内庆功宴还在继续,杨元庆却有点不胜酒力逃了出来,他已经喝了不下五斤羊酒,人人都来敬他,让他着实招架不住,如果是上好的米酒倒也罢了,偏偏是刺鼻的羊奶酒,哎!不喝也罢。
酒意上头,他有点头晕脑胀,脚下也开始不稳,踉踉跄跄向自己营帐摸去,可走了十几步,他便再也忍不住,直向杨素的寝帐后面冲去。。。。。
过了半晌,他才长长吁了口气,胃里变得空空,感觉到好多了,他仰望天上的一轮皎月,忽然笑了起来,他升百人长了,以后就叫杨百长,听起来有点像杨白劳的兄弟。
“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不远处忽然传来怒骂声。
杨元庆一愣,他听出这是宇文化及的声音,他在骂谁?
“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
“那好,我走!”
杨元庆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宇文化及的大帐里冲出来。
“宇文成都!”
杨元庆一下认出了他,他连忙迎了上去,“宇文将军。”
宇文成都认出了杨元庆,他苦笑一下,“是你啊!怎么不去大帐受赏?”
“已经封赏完了,升为百人长。”
宇文成都一愣,“怎么会,你可是夺旗之功啊!应是连升三级,难道因为你是大帅的。。。。。”
“不是!”杨元庆摇摇头,“也是一言难尽,我为两名手下赎罪,去掉两级。”
宇文成都明白了,他有些感慨道:“你的手下有你这样的首领是他们的运气,而我。。。。哎!”
他长长叹息一声,为自己效忠宇文化及这样的小人而感怀。
“宇文将军,走走吧!”
宇文成都默默点头,和杨元庆一起向后营慢慢踱步而去。
。。。。。。。。。's ……》
第二十章 留在草()
“他不准我上阵,说要保护他安全,可实际他呆在大营内,屁危险都没有,我趁他不备便溜出大营,参加了战役,这是为圆我多年的夙愿,结果他勃然大怒,将我赶出来了。”
宇文成都叹了口气,“男儿大丈夫竟然要侍候这种小人,真是奇耻大辱。”
两人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仰望着皎洁的月亮,杨元庆低声问道:“宇文兄,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问就是了。”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我听说宇文兄是南朝萧氏贵族之后,是血统高贵的汉人,为何改鲜卑胡姓?”
宇文成都沉默片刻道:“我只是萧氏偏门破落之户,在陇右杀人犯下死罪,是宇文述救了我一命,他的条件就是要认我为义子,我答应了
。”
“既然宇文化及不仁,那你可以改回萧姓,索性就留在军中建立功业,不可以吗?”
宇文成都摇摇头,目光里有些悲哀道:“他可以不仁,我却不能改姓,除非我将这条命还给宇文述,当年我曾在他面前发过誓言,以死赎姓,每一个宇文义子都发过这样的誓言。”
杨元庆沉默了,男人不能轻许誓言,一旦发誓,便不可违誓,他可以体会到宇文成都内心的无奈和悲伤,良久,他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宇文成都默然无语,半响,他长长叹息一声,“一入门阀深似海,我身上已烙下了宇文阀的印记,试问谁还敢用我?昨天长孙将军含蓄地劝我,回去好好向宇文述效力,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我,除了效力宇文述外,我无路可走,这话说得确实没错,我根本无法得到军籍,哎!什么时候才能打碎这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门阀枷锁。”
宇文成都眼中充满了愤恨,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以为留在边疆就能立功升职,一步步摆脱宇文阀的控制,但无情的现实却告诉,他不仅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就算立下大功,但没有军籍,也一样得不到承认,难怪宇文化及那样充满了不屑,说自己早晚还会回去求他,想着宇文化及那丑恶的嘴脸,宇文成都狠狠将一块石头扔向远处,就算他死,他也绝不会去求宇文化及那种卑鄙小人。
宇文成都的眼睛射出坚毅之色,“我虽然不可以改姓,但我可以离开他,我想去投靠莒国公萧琮,他是我的远亲,但我的目标是为更高的权力者效力。”
“那才是你的正途!”
杨元庆心中有些失望,他知道宇文成都所指的更高权力者就是杨广,本来希望宇文成都能留在边疆和他并肩作战,可一转念,以宇文成都的勇烈,除了杨广,天下也无人用得起他,宇文成都能想到投靠杨广,也是他的眼光。
杨元庆便点点赞道:“我也听说萧琮是晋王妃至亲,你确实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接近晋王,成为他的侍卫,以你的武艺,晋王必然重用你。”
宇文成都这时已完全冷静下来,他淡淡一笑,还是杨元庆明白他的心思,他其实就是想通过这个关系拜入杨广门下。
他拍了拍杨元庆的肩膀,从怀中取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杨元庆,“我答应过鱼将军要教你槊法,可是我没有时间指点你了,我明天就要回京,这是我师傅教给槊法,天下无双,我留给你,你自己练习,也做个纪念,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宇文兄不和军队一起回京吗?”
宇文成都摇了摇头,“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的嘴脸,我明天就走,远远离开他。”
说完他起身长长伸一个懒腰,笑道:“我要好好睡一觉,把一切烦恼都忘掉。”
他大步向自己营帐走去,“宇文将军!”杨元庆又喊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宇文成都停住脚步笑道。
“改个名字吧!不要叫宇文萧,就叫宇文成都,如何?”
宇文成都怪异看了他半晌,他忽然仰头一笑,“好吧!那就姓宇文名萧,字成都。”
他大笑着向自己的营帐走去,杨元庆也忍不住笑了,哪有叫人家改名的道理?
。。。。。。。。。
杨元庆为手下去功赎罪的事情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军,当杨元庆回到自己营帐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两个跪在他面前的魁梧男人,他们那从不愿弯曲的膝盖给他跪下了,是因为他没有利用自己少帅的权势替他们免去逃兵之罪,而是用他的战功给他们赎清了死罪
他们眼睛里唯有深深的感动和感激。
。。。。。。。。
休整三天后,十万隋军开始凯旋南归,押解战俘进京献俘,杨素留下了三千军队,由大将鱼俱罗率领,驻扎五原,杨元庆也留下了,他被升为百人长,统帅百名斥候,军职虽然不高,但他手下的斥候却是全军的精锐之兵。
这天上午,大军渡过南黄河,进入河套平原,杨元庆骑在他赤红色的骏马之上,这是他缴获的达头可汗的战马,他默默地望着一队又一队的隋军士兵从他面前列队而过,向京城凯旋而去,他却要留在草原,不知何年何月方归。
“少将军!”
一名骑兵飞驰而至,勒住战马向他大喊:“大帅请少将军过去。”
杨元庆点点头,催马向中军而去,远远看见了隋军的赤红色军旗,军旗下,杨素和杨义臣、周罗睺等人并肩而行,在谈笑着什么?
杨元庆飞驰而上,拱手施礼,“杨元庆参见大帅!参见各位将军。”
杨义臣呵呵一笑,“元庆,我们在谈论你,什么时候带一个突厥新娘回去?”
周罗睺也哈哈笑道:“元庆,别听这家伙胡说,他说反了,我们是担心你带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