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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遗憾,杨元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苦涩,他尽量保持着礼貌,不让高颎看出他的失望。
高颎老眼昏花,没有看出杨元庆眼中露出的失望,他依旧兴致勃勃道:“元庆,你举行科举是正途,但你还应该尊儒,先帝就是不肯尊儒,渐渐失去了读书人的心,你如果尊儒,再广为宣传,你就能赢得读书人的心。”
杨元庆点了点头,这个建议很好,他能接受,沉思片刻,杨元庆又问:“阁老,我还有一事想请教,我举行科举,这会不会和山东士族所推崇的九品中正制所抵触,从而失去山东士族的支持?”
高颎捋须笑道:“这就是你不了解科举制度的根本目的,其实科举制度还是我向先帝建议,在于打破门阀家族对地方政权的控制,把地方官吏的任免权收归朝廷,推行科举制度,让天下读书人成为天子门生,由吏部直接考试任免,门阀家族便失去了推荐资格。
但你想过没有,教育的优势依然集中在门阀,大量人才依旧出自门阀士族,寒门子弟除非特别优秀者,才有一线机会,这样的人只能是凤毛麟角,其实就算实行科举,依然是门阀士族的天下,那士族们为何反感科举制度?”
高颎的话让杨元庆深思,停一下,高颎又道:“山东士族之所以反感隋朝,根子还是在于关陇贵族对山东士族的排斥,天下五姓七望,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又有几个在大隋中任高官?倒是闻喜裴氏、渤海高氏、弘农杨氏、京兆韦氏这些次姓世家得以重用,还有一些南方士族,杨广虽然一直在打击关陇贵族,但他在平杨谅时对山东士族打击太狠,所以山东士族都不领他的情。”
说到这里,高颎又语重心长劝杨元庆道:“你虽然得到山东士族支持,但你不能完全依靠山东士族,你必须在重用山东士族的同时,培养出另一个权力集团,使他们能够和山东士族抗衡,这样你才不会重走北周只用关陇贵族的老路。”
高颎之劝让杨元庆幡然醒悟,他也为刚才对高颎的轻视而深感羞愧,高颎虽然执迷于隋朝复兴,对天下大势看不透,但他对治理江山却有着丰富的经验,他能给自己提出高明的建议。
他们又闲谈了几句,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口道:“总管,魏征求见,说有重要之事
。”
“请他进来!”
片刻,魏征兴冲冲地走进了议事堂,向杨元庆深施一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笑着给他介绍高颎,“魏主簿,这位是我大隋的名相高阁老。”
魏征肃然起敬,慌忙给高颎施礼,“晚辈魏征参见高相国!”
能广受尊重,高颎自然也很高兴,他捋须笑道:“不用客气,你们谈正事,我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杨元庆又问魏征,“可是铸钱之事有了眉目?”
魏征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正是如此。”
他怀中取出一只小铁盒,打开来,从里面摸出三枚钱放在桌上,“总管请看!”
这才半个月刚过,魏征便造出五株钱吗?杨元庆将信将疑拾起三枚新钱,仔细看了片刻,这三枚五株钱铸造精美,和开皇年间流通的铜钱一模一样,钱文‘五铢’两字瘦长工整,笔划略显粗壮,但仍不失精良秀美的风格气息。
他立刻吩咐亲兵,“将长史和司马他们都请来!”
旁边高颎有些奇怪,“元庆,你们是要铸钱吗?”
杨元庆笑着解释道:“现在市场上钱币混乱,私钱、烂钱横行,连布钱都出现了,对丰州的影响很大,士兵们也颇有怨言,正好我们发现了铜矿,便决定自己铸钱,把私钱、烂钱都赶出丰州。”
高颎点点头,便不再多说,这时,杜如晦、李靖等人都纷纷走进来,杨元庆对众人笑道:“大家看看我们魏钱丞铸造的新钱。”
众人皆盼新钱久矣,听说新钱铸出,都纷纷围了上来,各自仔细看了片刻,李靖笑道:“谁有开皇五株钱,我们可比较一下。”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众人纷纷摸自己身上,都分文皆无,旁边高颎笑道:“我有一枚!”
他从衣袋慢慢取下一枚用金线穿着的铜钱,放在桌上笑眯眯道:“真是巧了,我这枚钱便是大隋的第一枚五株钱,先帝赐给我留着纪念。”
众人都笑了起来,杨元庆将两个第一枚五铢钱并放在一起,除了新旧不同外,两枚钱几乎一模一样,分不出它们的区别,足见魏征做事的细致。
杨元庆点点头,又问魏征,“一年可以铸造多少?”
魏征想了想道:“依我们现在的人手,一年可以铸造三十余万吊,平均一个三万吊左右。”
杨元庆眉头一皱,“还是不够,我再加十倍人手,一年至少要造钱三百万吊。”
杨元庆回头对张庭道:“铸钱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魏使君我另有重用。”
“卑职遵命!”
旁边高颎有些愣住了,杨元庆要铸造这么多钱,仅仅只是为了丰州之用吗?
。。。。。。。。。。
第二十五章 海底之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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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大地,河套平原晴朗的夜色格外皎洁,天空没有一片云,一轮弯月在一碧无际的大海里航行,独孤地撒下一地的清辉,地上、瓦上都染了一层银白色,夜非常安静。7;7;n;t;.;C;o;m;千;千;小;说;网;
在杨元庆官宅的后花园里,江佩华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身边没有一个人,尽管五原郡的初冬之夜格外寒冷,她却恍若不觉,她在草原多年,早已习惯了北方的严寒。
杨元庆的府宅人口稀少,后花园也格外冷清,只有江佩华一人,远处一座两层的小楼亮着灯光,那里便是杨元庆的主宅,二楼最西侧窗户灯光柔和,那里是杨元庆的内书房,晚上,杨元庆都会呆在那里。
江佩华心情有些烦忧,她也不知道这烦忧从何而来,使她难以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只有出来走走,她的心情才稍微舒畅一点。
走上一座小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远处二楼最西面的窗户掠过,目光随即变得有些黯淡。
江佩华低低叹了口气,又从亭子走出来,刚走到小径上,身旁却传来一个关切的男人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冷吗?”
江佩华吓了一跳,向一旁连退几步,当她看清树旁的小路上的黑影是杨元庆时,她一颗心才稍稍放下,随即又慌乱起来
“不。。。冷吧!”
片刻,她发现杨元庆并不是刻意来找她,而是一种巧遇,她心中的慌乱才稍稍淡去,却又生出一丝难以言述的失落。
“元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考虑问题,思路堵塞时,就会来花园走走。”
杨元庆淡淡一笑,慢慢走到她身边,和她稍微隔了一尺的距离,给她留下一点安全的空间。
“一年多不见,你过得好吗?”
江佩华是个极为矜持的女人,心中也敏感异常,杨元庆的慢慢靠近,让她心中有点害怕,但最后一尺的距离又使她心中的害怕渐渐消除,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还好吧!过得很平静,若不是这次尉迟嚷着想见出尘她们,我也不会来丰州。”
“嗯!我还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怕你禁受不住严寒。”
杨元庆转头看了一眼江佩华,她白天戴着帷帽此时没有了,月光照在她脸上,使她洁白脸上有一层玉一般的光泽,她比从前成熟了,修长的身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薄,优雅的仪态使她宛如月光下的仙子。
“好像身体也好了很多。”
皎洁的月光下,江佩华的俏脸微微一红,她低下头,美眸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变得朦胧起来。
“谢谢你的关心。”
两人慢慢地在花园小径上走着,杨元庆又好奇地问:“佩华姑娘,你父亲是谁?我却从来不知。”
“我父亲是观王,其实我只是一个庶女,是他最小的女儿,我胞兄就是杨师道,你应该认识。”
杨元庆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杨雄的女儿,杨师道的妹妹,那她就是杨广的族侄女,但杨元庆心念又一转,她叫杨佩华,而杨丽华就应该是她姑姑,两人的名字怎么像姐妹一样。
“我一直以为你是圣上的族妹,你的名字和阿姑名字很像。”
“你是说乐平公主?”
杨元庆点点头笑道:“她叫丽华,你叫佩华,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是堂姐妹,还差点也叫你阿姑。”
江佩华掩口哧地一笑,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她轻轻跳上一块大石,眼睛里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其实你若叫我阿姑,我也很愿意。”
“你真愿意吗?”
杨元庆也笑道:“我叫你阿姑,大家都得跟着叫,连冰儿也要叫你一声姑奶奶。。。。”
“不!不!”
江佩华慌忙摆手,“这不行,我可没那么老
。”
两人又走了几步,江佩华轻轻咬一下嘴唇,低声问:“元庆,你好像很喜欢乐平公主,是吗?”
杨元庆点点头,微微叹息一声,“她的逝去,是我最大的伤痛,她最后给我留下一首诗,更令我痛彻于心。”
“什么诗?”
杨元庆沉默片刻,“以后吧!有机会我告诉你,今天说了会令人哀伤。”
江佩华默默点头,她不再多问,这时,两人走到了后宅门前,江佩华停住了脚步,“我有点冷,想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江佩华回头嫣然一笑,快步向自己院子走去,杨元庆望着她柔美飘逸的背影,宛如莲花仙子一般款款而去,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杨丽华那风姿绝世的身影,她们竟是如此之像。
。。。。。。。。。。
五原的秋试如期举行,虽然叫做秋试,可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天还没有亮,卯时不到,数千名住在官学学舍内的士子便纷纷起床了,尽管凌晨时分天气寒冷,但士子们谁也顾不上严寒,纷纷围着水井边打水洗脸,用刺骨的冰水清醒头脑。
来自荥阳郡的士子张亮也早早起床,他精神却有点不好,因为紧张,他几乎一夜未睡,头脑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心中又急又恨,一连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你这浑蛋,怎么都忘了,你拿什么考试。”
这时,他的舍友韦纶端了一盆清水快步走进来,“张兄,洗个脸清醒一下吧!”
韦纶是京兆人,是韦氏家族的远房偏亲,家境贫寒,父亲在韦氏族学教过书,留下几亩薄田,他一边读书一边务农,奉养老母,这是五原郡取士,无论寒门贵族,一视同仁,他便毅然卖了土地,前来五原郡谋前途,他和张亮住一间屋,两人都是贫寒出身,惺惺相惜,关系极好。
他见张亮目光呆滞,便用拳头在他肩窝轻轻敲了一记,笑道:“怎么,还没有睡醒吗?”
“没有呢!”
张亮叹了口气,“我昨晚一夜未睡,头脑一片混沌,真不知拿什么考。”
“先洗脸,头脑清醒一下,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亮只得用麻巾洗了脸,头脑确实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