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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伯肃苦笑一声道:“卑职家在洛水南面,北市出事在二更时才知道,卑职又赶去齐王府,说齐王已经到北市了,所以又赶来,没想到已经平息了,卑职惭愧!”
崔伯肃一口一个‘卑职’,让杨元庆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指着老林记酒肆笑道:“两位,请到酒肆去谈。”
他可以平息暴乱,但要安抚流民,平抑粮价,还得依靠地方官,故杨元庆很客气,请他们二人来到酒肆坐下。
杨元庆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两位使君,恕元庆坦率,这次流民事件处置不力,甚至可以说不作为,让圣上很为恼火,虽然他暂时没有提到两位使君,但希望你们心里明白,圣上不会轻易饶过你们。”
王顺芝叹了口气,“我们心里明白,但将军可知我们的难处?”
“我愿闻其详!”
“其实处理流民之事并不难,关键是要安抚好,给他们赈粥,给他们安排住处,那他们就不会闹事,要从一开始就做好,从流民潮初现之事,就应该把他们安置在城外,这样做好的话,就根本不会有丰都事件,更不会有今晚的北市抢粮。(;本;章;由;7;7;n;t;.;C;o;m;更;新;);”
杨元庆听他们倒也很清楚,都说到点子上,但就是不作为,不由奇怪地问:“既然都想得到为何不这样做?”
“关键是王县令手中没有粮食和物资啊!”
崔伯肃也长长叹息一声,“县令无权开义仓赈灾,必须由京兆府来决定,但京兆府又必须由京兆尹批准,京兆尹正是齐王殿下,我们都好几本请示,都被他扣住不批,所以赈灾就根本无法进行,眼睁睁看着骚乱一天天发生,却又无能为力,如果因此获罪免职,我们也无话可说。”
杨元庆便猜到这件事是齐王杨暕的责任,只是他想不通,杨暕明明知道处置不力,他将承担最大的责任,事实上他的损失也是最大,失去了皇帝的信赖,从而丢掉问鼎东宫的机会,这么惨重的后果,他为什么就作为,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把权力下放给手下,手下自然会处理好
这样一来,就算圣上问责,他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手下,可他偏偏不这样做,宁可把事情闹大,这让杨元庆怎么也想不通。
但现在他也无暇多想,关键是他不能重蹈齐王覆辙,他便笑着对二人道:“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说了,说说以后,只要我们把以后的事情处理好,我可以在圣上面前替二人求情,至少让圣上明白事情原委,二位使君以为如何?”
崔伯肃和王顺芝对望一眼,两人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他们心里都明白,圣上不会处罚自己的儿子,必然是拿他们当垫背,如果杨元庆肯积极救灾,把流民圆满解决,那至少他们的名声能保得住,圣上对他们也能从轻处罚。
崔伯肃和王顺芝同时起身施礼道:“我们愿意全力配合将军!”
“请坐!二位请坐!”
杨元庆连忙笑道请他们坐下,又问道:“两位对以后处理流民可有什么建议?”
崔伯肃沉吟一下道:“我觉得关键还是粮食,目前圣上的意思是尽量不要开官仓,让民间富户参与救济灾民,想法倒是很好,但有点不切实际。”
“为什么?”
“因为圣上的旨意是让富户们量力而行,没有鼓励也没有惩罚,其实就是让他们自愿救灾,可这样一来,绝大部分富户都不愿意拿出粮食来,我们拜访了一百多家,都说自己家境困难,实在拿不出粮食之类,这个方案也就不了了之。”
杨元庆沉思片刻问道:“这些人有多少,县里有他们的名单吗?”
王顺芝连忙点头,“有他们名单,大约有六千多户!”
“那好,王县令把名单给我,我会给他们送一份请柬,后天我借国子监宴场地请他们。”
崔伯肃和王顺芝同时一惊,“将军,可不能使用暴力胁迫!”
杨元庆摸着下巴笑了起来,“两位使君想到哪里去了,我杨元庆是那种使用暴力的人吗?我会说服他们,以理服人。”
崔伯肃两人却心中暗忖,‘你若不是那种人,那谁会是?’
。。。。。。。。
杨元庆给了翟让两个时辰的时间,翟让也知道自己会有危险,虽然法不责众,但抓他这种领头人却很正常,他是混在最后一拨人中离开北市,跟着人群出了城。
他不敢再去营地区,一出城,他便向顺着漕渠疾奔而去,翟让没有骑马,黑夜中,他顺着漕渠向东奔逃。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一棵棵老柳树在月色映照下,树瘤就俨如狰狞的脸庞,长长的柳枝仿佛乱舞的长发,格外地令人心惊胆战,翟让却没有心思看些,他只想着如何逃离杨元庆的控制范围。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他心中一惊,躲在一株粗壮的柳树后,官道并不远,就在数十步外,月光下,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一边疾奔,目光却在四下搜寻
这必然是来抓他的人,翟让心中暗暗吃惊,现在只过去一个时辰,杨元庆就出尔反尔了吗?
走陆路估计是逃不掉,他的目光落在了漕渠内,他隐隐听见了划桨声,渐渐地,一只乌篷平底船出现在他视野内,划桨之人像是一个老者,他又观察了片刻,这只是一艘普通的小船,没有任何异常。
“老汉,请这边来!”
老者慢慢将船靠岸,呵呵笑道:“这位壮士叫我吗?”
“请送我一程,我给你二十吊钱!”
“不需要你的钱,带十几里水路无妨,壮士请上船吧!”
翟让飞身跳下船,还不等他站稳,只见船舱里走出两人,满脸冷笑地望着他,似乎有点眼熟,翟让忽然想起,这不就是杨元庆来谈判时,他身边那两人吗?
他想跳河,却已经来不及,一张巨网迎面向他头顶扑来,将他牢牢罩住。
。。。。。。。
翟让双手被反绑,眼上罩着黑布,杨大郎和杨三郎将他推进了一间屋子,眼罩摘下,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灯光,眼前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慢慢地他适应了光线,这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小屋,只有一张小桌,小桌背后坐着一人,正是不久前,刚和他谈判过的杨元庆。
“是你!”
翟让怒视杨元庆,“两个时辰到了吗?”
“没有,还差半个时辰。”
杨元庆笑着对杨大郎吩咐道:“解开他的绳子!”
杨大郎用牛角腕刀挑断了绑住他手腕的细麻绳,翟让轻轻活动被捆得充血发麻的手腕,冷冷地看着杨元庆,这个出尔反尔之人,心中却暗暗思忖把杨元庆抓住当人质。
杨元庆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你认为自己会是我的对手?”
“可是你答应我的,两个时辰!”翟让沉声道。
“我是答应过你,保证你两个时辰安全,我现在杀你了吗?”
“你!”
翟让忽然明白自己上当了,杨元庆只答应两个时辰内不杀他,并不代表两个时辰内不抓他,也就是说,再过半个时辰,他可以随时杀掉自己,可如果他要杀自己,为何又给自己松绑?
翟让也一时有点糊涂了,问道:“那你想怎么?”
杨元庆微微一笑,“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请你喝杯酒,交个朋友,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我会因为今晚的交情而达成某种默契。”
杨元庆一摆手,“翟兄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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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齐府隐忧()
第三十九章 齐府隐忧
东都宜人坊,太子杨昭去世后,杨广对他唯一的独子愈加宠爱,重新给他修建了齐王,新齐王府位于宜人坊,阔别宫殿,占地八百余亩,竟占据了宜人坊一半的面积
。
府内主殿气宇森严,各种精美的楼台亭阁密布花木从中,鎏金叠翠,盛加雕饰,朱楼绮阁,一时胜绝,又有山池别院,山谷亏蔽,势若自然,仅其中一面人工湖水便占地两百亩,湖中也有神山仙岛。
这么一座气势巍然的齐王府,府中有着罗绮者数千人,京城百姓都戏称为‘显贵宫’,暗以显仁宫相比,意思是齐王有僭越之嫌。
时间已到了四更时分,齐王府周围民居里依然是一片寂静,但齐王府前却人影憧憧,刀光剑影,暗藏杀机,两千名东宫左卫士兵在韩师鄂的率领下,以保护齐王府为名,将这种占地八百亩的府邸团团围困起来。
府邸太大,两千人也无法完全包围,军队主要堵住了三个大门,并有骑兵队在漫长的围墙外来回巡逻,严禁外人接近齐王府,当然,也不准人随意出去,要接受严格的盘查。
此时齐王杨暕已是一夜未眠,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如果没有父皇的暗许,杨元庆是绝对不敢如此嚣张,也不敢对自己的如此无礼,很可能父皇已经决定立皇长孙了。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杨暕心中开始惶恐起来,他对杨元庆的态度也从刚刚回府时的暴怒而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从仁寿四年他们便交手,每一次他都被杨元庆打得灰头土脸,甚至他即将到手的东宫之位,也因为杨元庆的缘故而失去,而这一次,杨元庆出手更加凶狠,使杨暕有一种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房间里,杨暕躺在一张竹藤春床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将他浑身笼罩,他困得一闭眼就无法睁开,但偏偏他就是睡不着,内心的恐惧感像刀一样插在他心脏上,使他紧张得喘不过起来。
皇甫诩就坐在他不远处,就像一个给病人治病的心理医生,小心翼翼地慰藉杨暕内心的恐惧。
“殿下也不必过于害怕,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卑职估计这次杨元庆被派来平息京城之乱,并非是因为殿下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而是因为殿下处理流民不力,令圣上有些不满,或者是圣上对殿下有些失望。”
“所以父皇决定废我!”杨暕无力地接口道。
皇甫诩笑了起来,“殿下,没有立何谈废?只是圣上心中的失望,会使他对殿下的期待降低,他会把注意力放到皇孙身上,卑职认为仅此而已。”
“那父皇会立皇太孙吗?”
皇甫诩摇摇头,“我认为不会,如果没有幼子杲,或许有这个可能,因为圣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殿下,要么是皇长孙,可现在多了一个幼子杲,圣上就有了第三个选择,一般而言,能立子则不立孙,所以立皇太孙的可能性并不大,最多只有五成。”
“那又会怎样呢?”杨暕有气无力地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皇甫诩见杨暕着实愚钝,竟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又耐着性子道:“和殿下有很大的关系,有幼子杲和皇长孙之间的选择,圣上就不会轻易定下储君,那么殿下就还有希望,刚才我也说了,现在只是圣上对殿下略有些失望,殿下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等这件事过去后,随着时间推移,殿下就有重新获得信赖的机会,当初不就是这样吗?”
在皇甫诩循循善诱下,杨暕的精神又渐渐振作起来,信心又重新回到他心中,驱散了他内心的寒意和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