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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死。小时候,爹娘抛弃了她;长大后,他爱的人又因为复仇将她撂在了一边;再后来有了孩子,她一直把那孩子当作自己惟一的希望,可是她的希望没了,活着真没意思,真没意思啊。
他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若儿,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的便,只求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事情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没有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话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无论说什么,她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若儿,你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他拿着她的手狠狠往自己胸膛垂去,他是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孩子没了,他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她少。
可是,她只是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垂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落在他心口最痛的地方,那要纠起来的痛,就像是有一双手生生将他的心揉虐着。
两眼空洞无声地看着他:“我要休书。”
她要休书,她只要休书。可是,他不能给。那张纸一旦写出,就代表她真的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要那种关系。
她打碎一旁的碗,以死相逼。他就跪在那些打碎的瓷器上面求她,该说的他都说了,甚至是哭着求她留下。她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是谁说的?越是沉静的女子绝然起来就越执着。
她那么执着,执着着要与他划清界限,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他不会放她离开。太后死了,再没人能阻拦到他们。就算是她这一辈子都不跟自己说话,或是把自己折磨死,他也不会放手。
他以为不给她休书她就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叶媚生劝他先回去时,他答应了。然后每一日都入宫去看她,尽管,她再没开口跟自己说过话。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着。可是,叶媚生出事的那一日,她也走了。他想出宫去找她,却又被苏幕楌的事给绊着,他这个四弟想事情永远比他先一步,跳崖的伤还没好人就已经先出了宫,说是要找他的皇后。
他要去找他的皇后,那他的若初怎么办?
他发脾气,急得跳脚,都没有用。他是苏家惟一的后人了,只得被迫留在朝中处理那些国事了,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那些奏折,要是若儿在就好了,要是她在,让他天天看奏折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却没办法出去找她,因为那该死的苏幕楌。
好不容易等苏幕楌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三公主刚一回宫,他便迫不及追到了邕城。逛了一圈,没看到若初的人,最后,心烦气燥的他上了星月神教,从叶媚生口中得知她开了一家当铺。
他记得以前她就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商店。
再一次下山,他心里有了目标,就好找多了。刚踏进城门没几步,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那处挂着若初牌子的当铺。
他知道,他找到了。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那怕她每日都会拿扫帚来赶自己。
第四卷:千与千寻千般苦 第201章:思存番外-惟愿与君长乐未央
未央,未央,惟愿与君长乐未央。你明白吗?
——思存番外
若夏派人从邕城带来了我需要的药引。
我握着那一株小小的草药,感到心里从未有过的激动。有了它,我就能恢复以往的容貌了,恢复以往的容貌,我就能放心大胆的告诉子棽,告诉他:我根本不是什么未央公子,我是思存,五年前邕城的思存,我就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脸上吃惊的表情,好看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扬。他会说:“思存,你是思存?那么,太后呢?”
然后,我就会哭着告诉他太后是假的,她用了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的容貌。还派人四处追杀我,毁了我的脸,使我永远不能与你相认。
我会将我所有的委屈都哭给他听,要他替我做主,揭穿太后的真面目。那样,我们就又能像五年前一样,好好在一起。
至于叶媚生,我从不曾认为她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根本就配不上他。他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男人都是这样的。
没关系,只要等我回到他身边,他肯定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她一样。
是的,他肯定会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激动,好想快点看到他见我出现后他脸上会浮出的表情。好想。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死板的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就是思存。我必须得制造出一个别开生面的重逢。让他永生难忘的重逢。
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了,脸上的疤痕好了以后,我硬是忍着自己的激动没有去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小小的静庭里练习凌波舞的舞步,想着要在他生辰当晚跳给他看。然后摘下面纱,告诉他:子棽,我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的,你的思存回来了。
事情一如我所想的进行着。生辰当晚,我成了压轴。
凌波舞,那每一个舞步,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个眼神,我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四周大臣们如痴如醉的眼神中,我知道,我成功了。
包括子棽。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上一如我想象中的布满了惊讶,不,是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惊讶。
一支舞还没跳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我拉进了中宫殿。
“你是谁?”他问,伸手就想要摘下我脸上的面纱。
我已经忍不住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子棽,我回来了,我是思存。”
他并没有推开我,而是跟着重复了一句:“思存?”似乎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猛然一把将我推开。“你是思存,那么,太后呢?”
我猜对了,一字不差。
只是我猜对了那开头,却没有猜中那结局。
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一把扯开了我脸上的面纱,然后整个人猛然后退了好几步:“太后?”
“不,我不是太后。”我拭了拭额头的汗,强调。“子棽,我是思存啊,你的思存。当然,我也是未央,未央公子。”说着,又抬起衣袖,往他那边凑去。“你闻闻,我身上还有那股淡淡的药香。都是学医学出来的,子棽,是我啊。”
“怎么回事?未央公子,你为何要扮成思存的样子?”他还是有些不肯相信。
尽管是在他不相信我的情况下,我还是哭着告诉了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子棽就在这里,我最爱的人,他就在这里,我想告诉他我的那些委屈,被追杀的辛苦,当然还有跟在他身后的极力忍耐。
尽管,如今的他,连看我的眼神都是陌生的。
但是,没有关系。五年前,我初次见到他,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还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男子眼中见到另外一种目光,是探究,是打量,也是疑惑。一点也不像其它男子见到我时露出的那种惯有的痴迷。
他微微一挑眉:“你,就是思存?”身后的樱花落了一地。
对他,我几乎算是一见钟情。
讲完五年前的种种,夜已经很深了。我的泪也流得差不多了,他却始终没有伸手帮我拭过,眸色依旧陌生:“所以,你骗了朕。你救朕不过是想留在宫中推翻太后以证实你的身份?”
我没想到,他听完我的那些叙述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样。
我说:“子棽,未央,未央,惟愿与君长乐未央,你当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吗?”
他没有回答,俊眉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
我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因为那样会显得他不开心。可是,自叶媚生出现后,他就老是在皱眉,被她气极又无法发作会皱眉,被她逗笑会皱眉,找不到她会皱眉,找到她以后还是会皱眉。
我不喜欢他这样,不喜欢他轻而易举被另一个女子而挑逗情绪。
想到这里,我赶紧站起身想像以往一样伸手抚平他额头的褶皱:“子棽,我……”
岂料,我手刚一碰到他的额头,他却像是受到明火烫般退开几步远。又摇头:“未央,这些年来,朕一直很相信你,甚至是把你当作比朕兄弟还亲的人,而你,却连真实身份都不曾告知过。”
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有些不高兴。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是思存还是未央又有什么差别?再说,我那时脸上容貌尽毁,如果我告诉你真实的身份,你就会相信了吗?”
“朕不知道。”他摇头,又强调。“但是,未央,朕那么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欺骗过朕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他说这话时,眸中神色极度冰冷。
我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子棽,你怎么了,我是思存啊,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为什么要那种眼神看着我?”说罢,前进几步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
却被他一个用力甩开了:“未央公子,看在你救过朕这么多次的份上,朕可以对你的身份既往不咎。所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子棽,你在说什么?你在赶我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定是幻听,对,这是幻听,子棽怎么可能赶我走,他那么爱我,甚至为了我不惜与太子为敌。”
“这不是幻听。”他极其不耐地打断我的话。“这是真的,五年前,朕是因为年少心性,喜与太子作对,才会去故意接近你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极为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已的事。
可是,我却完全懵了。脑海里只残留几个关键字眼:年少心性?喜与太子作对?故意接近?
这怎么可能?
“不,我不相信。”我摇摇头,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不是因为叶媚生?因为那个女人,你想要负我?子棽,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若是负了我……”
“够了。”他打断我的话。“还要朕说几遍你才能懂?五年前,朕接近你不过是因为喜欢与太子作对,朕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心。这无关于叶媚生任何事,她是五年后才出现的,我爱她,倘若让她知道你是思存。她会不开心,所以,你必须离开。”
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只觉得心疼,从未有过的疼,轻声道:“子棽,就因为你害怕另一个女人不开心,所以要赶我走。抛开思存这二字不提,这五年来,我救过你多少次,你自己说说看,我救过你多少次?”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从来没有。
“倘若不是因为你救过朕,今晚你已经死了。”他说得毫不留情,就像是在对一个背叛他的人说话。
这五年来,我见过太多次他杀人的样子。那些背叛过他的人,惹怒过他的人,欺骗过他的人。他都是以这种眼神看着他们的,然后,下一刻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未央公子,希望明日一早,朕能听到你请辞出宫的消息。”他说完这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要。”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子棽,不要走,我是爱你的,我比叶媚生更爱你,她不适合你,不要为了她赶我走。”那一刻,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统统都不想要,我只要他,只要他能留下来。
这五年来,若不是与他相认的信念支撑着我,我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走到今天的。我是孤儿,从小在长乐坊长大,喜欢我的人虽然多,数不胜数,但他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我比谁都清楚。
但唯独他是不一样的。他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