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家铲干净周遭的积雪后,就把斗篷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看星星。虽然白天的时候我总是让大家打起精神,到了那个地步也有些不确定了。当时只是觉得荒谬,筹备隐忍了那么久,没有死在阴谋诡计、暗算谋杀之下,居然断送在这雪山之中,想想都不甘心。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我们听到了歌声……”
“歌声?”她听得入了迷,已然忘记之前两人在说些什么,全心沉浸在他的故事中,“雪山里怎么会有歌声?”
“你没有去过朔方,不知道当地一直有深山雪女的传说。那皑皑白雪之中,有少女唱着歌谣引|诱迷路的旅人,索取他们的性命。”
“那,你们当时也认为是雪女?”
“恩,除了朕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他们那时候神智都有些恍惚了,受不得一点刺激。”
“您既然不信,之后是怎么做的?”
“他们都想躲,我却非要过去看看,他们没办法,只好跟着我过去……”
他顿在那里不说了,叶薇有些着急,拽了拽他袖子追问,“过去之后呢?你们看到什么了?”
他看看她期待的眼神,好像以为后面会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淡淡一笑,他语气轻松,“然后,我们看到了提着灯笼来找我们的人马,就这么顺利得救了。”
叶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结局。合着刚才铺垫了这么多,就这样没了?
“瞧你失望的,怎么,你还期待我真的碰上雪女不成?那样我可就没命遇见你了。”
“不,不是。臣妾只是……有点意外……”
他冷不丁补充,“后来我问了来找我们的人,他们都说自己没有唱歌,可我确确实实听到了歌声。不仅如此,他们之前已经在山里寻了两天,一直没有和我们遇上,当晚若不是因为那歌声,我们还待在原地,不可能那么快得救。”
叶薇眨了下眼睛,“所以……”
皇帝沉默。
跟他一起遭遇这件事的人对无法忘记这段奇妙的经历,回去便忙不迭地跪拜酬神。就连他自己也一度被迷惑,以为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后来还是幕僚为他解了惑,“殿下循声而去的地方正好有不少洞穴,山中夜间风大,穿过洞穴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声响也是常事。您当时神志不清,应该是把风声误当成歌声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嘲讽自己居然如此不坚定,还为此寻了不少鬼怪杂谈来看。
多年前便已探明事情的究竟,可是此刻,他却微笑着看着叶薇,道:“所以,或许真有什么雪女,却不是为了索我们的命,而是要给我们条活路。”
她的神情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许久才道:“所以,您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说法?”
“朕不觉得它虚无缥缈。你说没有,我愿意信,但若一定要说有,我也能接受。”
“我说?”
“恩,你说。”
叶薇羽睫垂下,片刻后轻声道:“那如果我真的是山精鬼魅,你害怕吗?”
他手指挑起她颊边一缕长发,“妖邪亦有好坏,我曾被雪女救过,便不会如旁人那样一竿子打死。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害怕。”
她身子轻颤,怔怔地与他对视。他眼神清明,里面藏着昭然的暗示,让她只看一眼就如醍醐灌顶般,什么都明白了。
他信了!
他信了外面那些流言!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他确实信了她是山精鬼魅的说法!
那,他刚才究竟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最厌烦这些事情吗,明明都信了她是妖怪,怎么还会耐着性子给她说这么多话?
“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害怕。”
她回忆起这句话,满心的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见状慢慢走近,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得仿佛一声叹息。
“阿薇,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所以,我不怕你,你也不要怕我,好不好?”
☆、109 叹息
皇帝要和颐妃娘娘月夜游宫;不让下人跟着,但身为御前忠心耿耿的大宦官,高安世自然没那么容易屈服。两人最终达成默契,皇帝和颐妃单独走在前面;他则带着宫人远远地随在后面,防备突发的危险。
那两个人一路无话;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下来。高安世看他们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过了一会儿,陛下伸手把颐妃娘娘拥到了怀里。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挣扎了这么多天,陛下到底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对于皇帝这些日子以来内心的煎熬,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夜江承徽说的话他听在了耳中;后来陛下对琳充仪的试探他也知晓;所以才更觉得震撼。
原本只觉得流言无稽;不曾想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那备受圣宠的颐妃娘娘当真有问题。难怪她能够死而复生,之后还扶摇直上,难怪他时常觉得她行事作风与旁人不同,现在想来,通通都是征兆!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心生畏惧,甚至不愿再踏足披香殿,只等着陛下的处置。原以为陛下最是厌憎神鬼之说,此番哪怕顾念旧情,也定不会再留颐妃在身边,谁料昨天夜里他却忽然问出了让他目瞪口呆的问题。
寂静的书房内,陛下握着一卷书认真地读着,他换茶的时候瞥到一眼,是朔方奇人李方写的《玉钗记》。这本书很出名,还曾编了剧目在市坊中表演,所以哪怕不好这个,他也清楚内容。
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书生偶遇山精,发生各种波折后最终不得不分开。临别前,山精以束发的玉钗相赠,告诉书生他日若思念自己,便以此为念,书生将玉钗收入怀中,立誓矢志不渝。然而山精离开的两年后,书生就高中状元,不仅登金殿坐明堂,还娶了丞相的女儿为妻。成婚当晚,山精留给他的玉钗不知所踪,书生遍寻不获,从此落下心病,只道是恋人责怪自己负心背情。日夜哀叹,他不可避免地染上疾病,待到弥留之际,一生隐忍的妻子才在榻边嚎啕大哭,承认玉钗是被自己扔掉的。书生苦笑长叹,溘然长逝。
……陛下看这个做什么?
高安世最近一看到这种东西就浑身发毛,偏偏皇帝跟着了魔似的,也不管是佛家的理论还是道家的学说,通通找出来翻看。现在可好,连神鬼杂谈都不放过!他隐约猜到他是因为身处的局面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想靠这些东西寻一条出路。
君王威严在上,高安世不敢开口打扰,只能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伺候着,就连窥视他的神情都不敢做得太明显。
就在快承受不住时,皇帝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险些跪下,“学的规矩都还给师傅了么?这么东张西望的,信不信朕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这么可怕的话,他却说得云淡风轻,高安世立刻确定,皇帝果然已经不太正常。
双腿一软,他真的跪了下去,“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皇帝冷哼,“起来吧。”顿了顿,“看你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然,回答朕几个问题?”
此情此景,哪有他拒绝的余地?
“陛下……请讲。”
皇帝合上书册,用书脊的地方敲了敲桌子,“你要是像这书生一样,有个人妖殊途的恋人,会怎么做?”
高安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陛下,微臣是宦官,哪来的恋人……”
皇帝点头,觉得他言之有理,“那换一个,你觉得这书生做得对么?”
高安世小心措辞,“陛下指的什么?是说他该不该迎娶丞相的千金吗?这些市井中早有人讨论过了,说什么都有……”
“朕不想听别人怎么说的,你单说说你的意思。”
打太极没能成功,高安世略一踌躇,决定推他一把,“微臣觉得,那书生没做错什么。他与那山精本就不是一路人,此生也无再见的可能,既然如此,另娶她人也很合理。非但如此,微臣还觉得书生过于沉溺往事了,居然因为玉钗消失而怀疑是山精在责怪他,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皇帝若有所思,“太过沉溺往事吗?可朕却觉得,他也许只是太过愧疚。另娶她人并非自愿,违背了对恋人的誓言所以羞惭,才会草木皆兵、自苦致斯。”
高安世再接再厉,“所以啊,他要是没有遇上那山精就好了。一生仕途坦荡、妻贤子孝,不比这抑郁而终的下场好多了?”
皇帝握紧了书册,许久低低笑道:“又或者,他一开始不与那山精分开就好了……”
高安世一口气没提上来,失声道:“陛下!”
他闭上眼睛,用手撑着头,似乎突然就无比疲惫,“如果不去想什么人妖殊途,如果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就不会抱憾终身、晚景凄凉……”
“陛下,您……您是不是……”吞吞吐吐半天,他到底没敢把那句“脑子糊涂了”说出口,含糊道,“您太累了,不然,早点歇息吧?”
他打断他,“高安世,你觉得颐妃是怎样的人?”
“娘娘千金之躯,微臣不敢背后议论……”
“这是你今晚第二次躲避朕的问话,若再如此,这御前大宦官也不用再当下去了。”
高安世神情一变,不敢再触怒君王,“回禀陛下,微臣以为,颐妃娘娘聪慧不凡,作风虽有些高调强势,但秉性还是……还是善良的……”
“你觉得她善良?”
高安世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惊讶,但事实如此,他心底深处真的认为颐妃与那些阴险狠毒的宫嫔不同,“是,微臣一直觉得娘娘她很善良。”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觉得,她对朕怎么样?”
这个问题更不好回答,高安世清楚自己答案,却不确定是否应该说出。他已经猜到了皇帝的心思,这决定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他无法阻止,却也不想成为推波助澜的动力。
可是略一抬头,他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泛着异样的光泽,让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他是刚入京的藩王之子,他是分到他身边的小宦官,都是瘦弱的少年,时间久了也生出了些感情。寂静无人的时候,他曾登高而望,朝着南边对他道:“顺着那个方向走,就是我的家乡,那里有肥沃的土地,还有沿着城池流过的睢江,景色比煜都美丽多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再回去看看。我可以回去的,对吗?”
那时候,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带着某种热切的期盼,却又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强行把期盼压下去,装得若无其事。可他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才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高安世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在那少年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不再孤苦无依,不再势单力薄之后,自己还能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因为一个女人。
他终于屈服,“微臣觉得,颐妃娘娘对您……是用了真心的。”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他便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哪怕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君王,哪怕那女子可能是危害他江山的妖邪,他依然不愿放开她。
所谓冤孽,大抵如此。
。
“你是说,江宛清跟陛下说了我和蕴初还有……宋楚惜的事情,所以,他认为我是鬼怪?”
僻静无人的殿阁中,叶薇额头靠上轩窗,对面是约她出来的谢怀,神情冷肃。回想起适才听到的内容,她溢出丝苦笑,低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晚上他会说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