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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衣裳极紧且极贴身,几乎将她身姿的完美尽数勾勒出来,自她来了南漠国,他为她送来了无数珠宝衣裳,她从未仔细翻看,这件今日还是第一次穿。瞧见他的目光落定在她的楚楚蜂腰之上,又是出言轻薄。
她又羞又急,忙扯过裙摆,聊胜于无地遮了遮,俏丽的容颜之上不免添了几分尴尬,两抹石榴红色早已是悄悄飞上。想不到,风离澈原也有这般不拘狂野的一面。
风离澈轻轻一笑,一臂将她揽过,便是朝外带去,软声道:“走罢,别让群臣等急了。”他便是爱看她这般羞怯无助的样子,心情突然十分愉悦,日久生情,相信时间一定能令他渐渐侵蚀她的心,风离御能给她的,他都能给。
晚宴筵席开在王宫上林苑的永华殿前。
风离澈拉着她,疾步穿过重重阔叶林,因着秋日,落了一地的叶子,踩上去轻软如棉,只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她缓缓抬眸,只见他昂长挺立的身影近在眼前,几缕长发随晚风而飘扬,如洒向春日的黑缎般,不时有几出拂过她的脸,一阵阵酥麻的痒。
永华殿,殿阁辉煌,风景宜人,背后是茫茫碧波荡漾的湖水,彼时月色凝如水,粼粼波光万丈折射,好似挂在天边的一卷银色幕帘。
席中,案上名酒佳肴,鲜蔬野味,微风拂过宫灯,悾悾悠悠,曲声荡荡,令人心旷神怡。
随着风离澈坐上主席,底下群臣已是齐齐出列,口中高呼“万岁。”风离澈神情略显不耐,只摆一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便拉着烟落在自己的身侧坐下。
琴瑟清逸奏起,舞姬翩然起舞,歌姬击节而唱,众人则开始享受起佳肴美酒,只是不时的有人向烟落投去疑惑与探寻的目光。毕竟,他们的国主要娶风晋皇朝的皇后为王后,此等做法,无疑是与风晋皇朝公然为敌,这自然是他们这些安逸惯了的闲散臣们所不愿意瞧见的,谁也不愿惹战祸上身。
烟落自是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目光,片片如薄刃般锦利地戈上她的肌肤,激起冰凉的疼意来。风离澈一意孤行,想必席下不少官员定是心有怨言罢。
果然,须臾,南漠国相敛衣出列,他眉发皆张,面色赤红叩拜道:“国主,臣以为国主大婚一事,着实不妥。如今南漠国疆土绵延,百姓安居乐业,而我朝又与风晋皇朝联姻,永结秦晋之好。上次国主贸然出兵,群臣已是多有微辞,如今国主又是夺风晋皇朝皇后为妻,万一因此引发两国战事,祸及百姓,致使生灵涂炭。孰轻孰重,相信国主心中定有分明。若是太上王在此,想必定是会赞同微臣的意见。”
南漠国相语涉联姻,令烟落鄹然想起一人,目光巡巡朝座下望去,瞧见风离莹果然是在座列,身侧坐着一名温婉清润,眉清目秀的男子,想来便是风离莹的夫君,南宫烈胞弟的世子,瞧衣着打扮也知在这南漠国是一等一的尊贵。
自从来了南漠国,她在风离澈寝宫的偏殿之中,几乎是足不出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风离莹。只见风离莹身穿华贵窄领宫装,长长裙摆拖曳及地。巧笑请兮,风姿盎然,整个人明艳光彩。烟落一个错眼恍惚,依稀她还是以前那个天真骄纵,没有受过任何波折,一路坦荡荡的十公主。
风离莹似是察觉到烟落徐徐注视的目光,转首向烟落投来一抹轻快的笑容,复又低首,与她的夫君暖融耳语,一脸娇羞之状。
烟落唇角微微勾起,略过一抹释然轻松的微笑,看起来风离莹如今在南漠国过的很好,与夫君亦是琴瑟和弦,如今又有风离澈的照拂,想来更是春风如意。
身旁的风离澈只冷冷觑着底下的国相,徐徐端起身前案几之上的青玉酒盏,轻轻饮啜一口,抬眸微讽道:“如今孤当政,国相以为比起太上王,如何?”
国相略略想一想,如实答道:“国主行事果断分明,雷厉风行,谋略深远,缘毫不逊于太上王。”
风离澈侧身,懒懒道:既然如此,由孤执政,自当保尔等国泰民安。至于孤的家事,就无需尔等操心了。”
虽是懒懒闲语,可是他的语气却丝毫不容拒绝。
国相脸色微变,却毫无惧色,力争道:“可是,若是因此两国嫌隙,兵戎相见,又当如何是好?风晋皇朝的皇上亦是一代明君。”
风离澈不屑,轻嗤道,“他能来,孤便教他有去无回。”
闻言,烟落不由得深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暗含着迷茫与忧思,垂手扯一扯他衣袖下摆,小声道:“澈,如今我身已在南漠国,就没有想过再回去。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娶我,我不会逃走的。”
国相赤胆衷肠,分毫不让,目光灼灼,上前又是进言道:“如此大事,臣以为当请太上王的旨意。”
风离澈淡淡扫了烟落一眼,以眼神制止了她的劝阻,大掌已是将她牢牢按在身边。回眸冷觑国相,寒声道:“国相以为太上王会出言反对么?国相,你可是忘了,孤便是风晋皇朝叶皇后所出。”想用南宫烈来压制他,真真是可笑之极。
一语既出,国相不免愕然,无可瓣驳,脸憋得通红,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怏怏回席。
众人继续饮酒欢会,一边欣赏歌舞,南漠国的舞姬不似北方,个个身量单薄,面乳娇小单纯,且并无妖艳之态。七彩绢衣的少女们来回舞动着丝绦欢唱舞蹈,格外地赏心悦目。
风离澈只环楼着烟落,斜侍在金丝嵌宝的王座之上,闭眸小憩,并不留心歌舞。少刻,似有一名将军模样之人上前议事,风离澈起身离席,随之于不远处商谈。
风离澈方才走,不过片刻功夫,风离莹已是执着青玉酒盏上前来敬酒,盈盈出列,一袭粉白衣衫像一株凌水而出的俏丽水仙,她温声道:“嫂嫂,我敬你一杯。”言罢,已是径自幽幽饮了一口。
那样一声“嫂嫂”的呼唤,令烟落的心中轻轻震动了一下,忧虑与悲凉齐齐涌上来,似十二月冰水漫过全身,终究只化作喟然一声叹息,勉强笑道:“公主看起来过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嫂嫂,的确,对于风离莹来说,不论自己嫁给风离御还是风离澈,都是她的嫂嫂。
可是如此尴尬的身份,令烟落无法自处,她不知风离莹是否知晓自己与他们两人的纠葛,又会如何看待她。无处可避的目光,突然注视到风离莹已是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一暖,原来风离莹已是有了身孕,难怪此次见到她,她已是全然无昔日的骄纵跋扈,整个人温婉成熟许多。
烟落不觉微微一笑,道:“恭喜你,要当娘亲了,想来你的夫君很是疼你。”
风离莹面上添了几分娇怯,垂首道:“嗯,他待我极好。”沉默片刻,她突然抬眸,眉际似生了一丝感慨道:“嫂嫂,以前是我懵懂无知。我不知慕容傲竟是那般心机深沉之人,真真是想不到,就是二哥都被他骗去了。”
烟落伸出一手,轻轻按一按她柔弱的肩头,沉吟道:“你还怪昔日你七哥将你送来和亲么?其实他是一片苦心,当时他自身难保,也不知是否能扳倒慕容父子,为了不让你落入慕容氏手中,成为日后钳制他的棋子,为了你的安虞才不得不如此。如今,你能理解么?”
风离莹缓缓点头道:“嫂嫂,我明白的。从小自大,七哥都待我极好,处处为我着想,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令他们操心。”缓缓抬眸,她如水双眸幽幽瞧着烟落,良久才启唇道:“嫂嫂,我会找机会劝劝二哥,让你回风晋皇朝。我知道,七哥是真心喜爱你的。”
烟落面色一僵,缓缓吸了一口气,耳垂之上的银线流苏沙沙打在两颊边,泛起清冷的光泽,眸色更添几分黯然,只低叹道:“公主,真的不用了,你二哥他为人独断独行,谁也劝阻不了的。更何况……”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更何况自己终究是欠着他的。
适逢风离澈已是商议完毕,侧身回席,觑一眼座下的风离莹,他的面色平静若一汪清澈的湖水,淡淡勾唇道:“都聊些什么呢?”
烟落朝风离莹使了个眼色,风离莹立即会意,只盈盈笑道:“许久不见嫂嫂了,闲话家常了几句而已。既然哥哥来了,我且先告退。”说罢,她已是端起酒盏,起身离去。
风离澈冷锐的眸光停留在了风离莹翩然离去的背影之上,须臾,他转首瞧着烟落,突然问道:“这妮子如今愈发的机灵,都要当娘亲的人了,也不知收敛些。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我商议什么事罢。”
烟落闭一闭眸,心中哀叹一声,无语应答。
风离澈自觉有些失言多疑,不免轻咳了两声,目光落定在桌面上几乎未动筷的佳肴之上,不由蹙眉更深,冷声问道:“你怎的也不多吃一点,如此纤瘦。”
烟落瞧一眼那些油腻腻的菜肴,多半是鱼肉野味,不免觉着胃中泛起酸水,有些不适,忙摆摆手道:“最近几日秋后湿热,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他剑眉深拧,眉间似是蕴满薄怒,微恼道:“你这样怎么能行?!身子这样轻,实在不像话。”说罢,他已是夹了一筷白玉蹄花,塞入她的口中。
烟落无奈,只得细细嚼了,可含在口中迟迟不肯咽下去,像是含着苦药一般,终究在他锐利的双眸冷冷盯视下,不得不吞了下去。不想心中却一阵反胃恶心,一个撑不住她慌忙转首吐在了柔软的红毯之上。
风离澈脸色铁青,连忙去抚她的背,神情难掩焦虑,急问道:“烟落,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恶心起来?”南地多有瘴气,即便是夏日过后,亦是暑热湿气难耐,想来烟落还是有些水土不服,难以适应。前段时间,正当夏日酷暑,他不敢轻易唤她出门,生怕她染了瘴气,患了暑热之症。眼下稍稍天凉,想不到她竟还是无法适应。
烟落径自取出一袭绢帕轻拭唇角,指一指不远处的桂花,曼声道:“桂花开得正浓,香气清甜香馥,只是闻久了教人心中腻烦,有些不适,许是这个原因。”
风离澈听罢,扬手一挥,便召宫人前来,冷声吩咐道:“去唤章太医来给娘娘瞧病。”纤长一指,指向身侧不远处方才烟落手指的桂花树,道:“还有那些桂花树,一起都砍了。”他眉宇间的霸气与锋芒,有如剑光跃红,语气冷硬,丝毫不容旁人拒绝。
烟落一迭惊呼,慌忙便出声阻止,道:“澈,你别这样,我不过是无心一语。”她不过是无心随口说了一句,那样好的桂花树,少说也有二十余载的年头,实在是可惜了。
烟落微微支起的身子却刚好落入他宽阔的怀抱之中,风离澈顺势环搂住她,轻轻在她发际额间落下一吻,如蜻蜒点水般,轻触即止,不会过于唐突她。此次,他决心要多花些心思与耐心,慢慢令她接受他。
她的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丝料他炙热的体温徐徐传递至她的掌心。心跳微微有些慌乱,她明显感觉到他与以往的不同,并不强占或是逼迫她。她知晓,他是在等她心甘情愿。可惜,她的心原是狭小的,再也容不下旁人。而他的深情,她终究是要辜负了。
只是,他如此待她,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旋首,夜风徐徐而过,空气中清霜般的凉意已透在秋寒之中,身子微微冷颤,而他已是解下肩头披风将她紧紧包裹,那样的呵护,如同白鸟归林,张开如羽双翼守护着自己心爱的伴侣。
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