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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惊,生怕吵醒了他,慌忙去捡,却见一张明黄色的纸笺自书中轻飘飘地晃落至地,缓缓坠地。她本无心,只是随意一目扫到纸笺上,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浑身如卧冰上。
这是一张南漠国向风晋皇朝开战的战书,那样苍劲有力、笔锋厉辣的字迹,她怎般瞧着都觉着有些眼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底下是南漠国国主南宫澈的签书。
烟落眉心突突地跳动着,心中有奇怪的感觉滋生。南宫澈,澈,这样的一个字,仿佛自她记忆久远的烟尘之中陡然凸起。风离澈,也不知他如今是否仍是下落不明,也不知在做着什么?即便她与风离御之间全然没有误会,可是她终究还欠着风离澈的深情,毕竟她曾经欺骗了他。现下想起来,仍觉着心中万分愧疚。
没有细想,她缓缓合上书卷,悄悄放回书架之上,熄灭了烛火,陡然一室黑暗,令她的眼前一片潦黑,只得凭着记忆之中的方向缓缓摸索着步出军帐。
帐外清爽的空气混杂着深重的夜露铺面而来,一轮冷月高高悬挂于天边,明亮的月光柔和洒落,隔着重重树影斑驳落在地上,是淡淡昏黄的影子。她细心地替他将军帐的门帘顺好围实,不愿凉风侵入冻着熟睡中的他。
守在帐门前的士兵们一见烟落出来,忙收拢双腿,正声道:“皇后娘娘。”
烟落将一指轻轻凑向唇边,示意他们噤声道:“皇上已然就寝,你们仔细守着便是。”
“是。”四名侍卫颔首恭敬道。
她微笑着离去,随意走在了小径之上,或者折几枝开白花的野山樱,或者采几朵小小的二月蓝,或者折一脉修长的碧绿鸢草,捧在怀中缓缓走着,心情也是愉悦的。
她与风离御,何曾能这般肆意在一起呢,从前她是先帝妃妾,他们只得私下偷偷会面,后来他虽是登基为帝,可是他们之间隔着重重阴谋,相望却不能相守。
如今,虽是战争苦热,可是每一日醒来,看见微薄的晨曦在帐帘缝隙里细细地筛进来,而他,虽已是早起,或者是在军帐之中彻夜筹谋,或者是去前线巡视。可只要想着能隔着寥寥几步,就能看见他俊美挺拔的身影,以及他自百忙之中偶尔投来的一缕关切的眼神,她的整个人,便沉浸在了巨大的喜悦和甜蜜里。
是怎样的甜蜜呢?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心都是蓬蓬的胀开着,唯觉轻松喜悦,这世间什么烦恼也不会来寻她。
她低头默默走着,今日的她了无睡意,只想出来透一口新鲜空气。
走了有一会,她便转身欲往回而去,眼下是非常之时,虽然驻防皆设有一人半高的围篱,她不会因着迷路而不慎走出布防区,只是漏夜已更深,万一风离御突然醒来不见她人,难免又要担心。
正想着,忽然听得似有人说话,心下一动,她下意识地便闪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眼前走来的人不正是风离清与玉婉柔么?这么晚了,他们怎的还没有安寝,还在此山间长谈。
但见玉婉柔虽是与风离清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确是垂首娇怯,一身浅粉色细碎闪珠罗裙,在月夜之下折射出点点荧光,更衬得她神色如醉。她言语温婉道:“清,此次多亏了你派人将我接出了晋都。眼下晋都被团团围城,想要出城已然不可能,听闻慕容成杰加大了在城中搜索的力度,而涵儿留在晋都也只会更加危险。”
他握一握她的指尖,柔声道:“当时我与皇后自晋都出来,不想却在南城门外失散,我遍寻她不着。心中愈发的着急起来,深深感慨人生分分合合实在瞬息之间,而我实在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你,亦或是寻不到你。所以,一到定城我便安排人手混入城中,去将你们接应出来,终究是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只是连累了你跟随着我在军中受这样的苦。哎,与烟落失散,还好她没事,不然我可要郁悔终身了。七哥指不定要多伤心。”
玉婉柔展颜一笑,她的笑轻快而娇嫩:“嗯,她吉人自有天相,是呢,看起来皇上真是喜爱极了皇后,如此佳偶天成,苍天都不忍拆散,真真是教人羡慕得紧。”
风离清突然露出一抹呢笑,捏一捏她小巧的耳垂道:“难道你我不是佳偶天成么?难道我待你不够情深么?”突然,他站直了身,正色道:“柔儿,我待你的心意,绝不会比七哥待烟落少一分一毫。”
玉婉柔面色似喜还羞,片刻,容色却黯一黯,低低叹道:“可我终究出身歌伶院,这样的身份永远也洗不去。你若是娶我,只怕会连累了你的名声。况且,你以前不是最介意我的出身……”
语未毕,已是被风离清坚厚的一掌紧紧捂住,喉头一紧,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从前是自己眼高无知,差点错过了今生的挚爱,他凝眉正色道:“柔儿,过去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心存偏见,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于你,伤害你。可是,如今你我成婚,皇兄都无异议,你就不要再担心了。”言罢,他缓缓移开手掌,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玉婉柔大窘,脸色红得如要沁血一般,忙环顾四周,见无人方低声娇嗔道:“就不怕被人瞧见,我可不依呢。”
风离清只笑一笑,环搂着她的肩,似突然生了几分感慨道:“此次南漠国兵临青州,想不到竟是二哥亲自率军。兄弟嫌隙,于战场之上兵戎相见,真真是教人扼腕。”
玉婉柔眉心微低,亦是摇一摇,叹道:“只是缘何你的二哥,竟会是南漠国的新任国主?我实在理不明。”
风离清待要再说,却连连咳嗽了两三声。玉婉柔忙去抚他的胸,关切道:“清,你这些日子来操劳国事战事辛苦了,我取了枇杷叶已经叫人拿冰糖炖了,等会喝下便能镇咳止痰,而且味道也不苦呢。”
风离清微微颔首道:“给皇兄也备下一份,我见他如此辛苦,心中着实不忍,自己长久不理政事,也委实帮不了多少忙。”顿一顿,他又轻叹道:“二哥竟是南漠国新任的国主,此事着实令人震惊。听闻如今他已是正式改名为南宫澈。我只大约知晓,昔年父皇与慕容成杰以及南宫烈一同打拼天下,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后来平定天下之后,却渐生嫌隙,南宫烈率兵谋反,挥兵南下,占据了一席之地,自立为王。昔年父皇的皇后叶玄筝,一代女将,与他们兄弟三人一道出生入死打拼天下,也许其间会与南宫烈互生情愫,也未尝可知。总之,我相信,南宫烈至今一直未娶,膝下又无子,会认下二哥这个儿子,必定是有真凭实据的。”
烟落在树后听着听着,渐渐凝滞在了原地。风离澈?南宫澈?那一张签书南宫澈的战书,难怪字迹竟是那样眼熟,原来便是出自风离澈,风离澈的字迹她自然是见过的,就是那样笔锋厉辣,苍劲有力。
她一直觉着南漠国此次出兵委实奇怪,也几次问过风离御,而他总是轻巧一带而过,糊弄着她。所有的真相,原本只是一些零碎而清晰的话语,而当这些话语真切落在她的耳中之时,她的心已是渐渐灼痛起来。风离澈一定是记恨他们当年欺骗、构陷于他之事,才会执意在此时出兵,教他们腹背受敌。
但听见风离清继续说道:“我常年不在宫中,不太知晓二哥、七哥与烟落之间的爱恨纠葛。那次我只是偶尔听征云提了一次,似乎此次二哥出兵青州,意在迫使七哥交出烟落。哎,二哥为人一身孤傲冷清,竟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只是苦了天下苍生。”
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直击着心脏,烟落的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那样彻骨寒冷激得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
她竟不知道,原来风离澈已是痛恨自己至此,定要报当日她欺骗他之仇,甚至不惜出兵逼迫风离御交出自己。“楼烟落,我绝不会放过你。”他狠厉的话语,至今想起来,仍在她的耳畔森森回旋,飘散不去。她的神志已是渐渐飘忽迷离,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隐隐依稀之间,似听见他们仍在继续说着话。
“清,那皇上呢,他准备怎么办?眼下晋都久攻不下,若是再失了青州,使南漠国兵临定州城下,这可要如何是好?”
“是啊。其实我也不瞒你,二哥向来骁勇善战,青州虽是依仗天险,可是我们又要顾及围城晋都,终究是兵力不足。如今是傅将军正在固守青州,只是情况十分的不好,只怕青州失守也不过是在这一两日了。”
“天啊,毕竟是自家兄弟,终究眼下是外敌为患,他怎会如此不顾念旧情?”
“他说了,他如今不姓风离。”
“那真是,为难皇上了。”
“嗯,对了柔儿,切忌不能让烟落知晓个中缘由,她聪慧而又敏感,哪怕是言语之间亦是不能有丝毫表露。皇兄特地上下关照了所有的人,要牢牢瞒住她,决计不能教她知晓。”
他们幽幽的叹息之声,似惊起了林梢休憩的鸟雀,亦是惊起了她的心。只觉得,是这样的麻木……
良久,风离清与玉婉柔已是去得远了,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麻木地走着,茫茫然已是面无表情,心只隐隐抽痛着,空落落的难受,手足一阵阵发冷。
抬头只见天上月色极美,十五的月亮团团如一轮冰盘,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之上,明亮皎洁。听着身侧溪水潺潺而过的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那皎洁月色也成了一抹漂浮在水中的黯淡浮萍的影子。
脚下虚浮无力,似乎是踩在厚重的棉花堆上,慢慢走了好半晌,才回到了风离御所在的军帐之中。
天,此刻已是灰蒙蒙地亮,却不见朝阳东升,似隐在重重乌云之后。
她莲步缓缓踱至风离御的身边,只见他仍是沉沉安然睡着,伸手轻轻拂过他英挺的眉眼。他的眉心微微蜷曲,她轻轻为他舒展着。只静静坐着,安静无语地看着他的睡容,心底无限宁静。只觉得,这样安静,静静的,就很好。
渐渐地,她的双眸已是定定无神,思绪已是缥缈起来。她的手带着些许露水的凉意,冰冰的冷,只无意识的抚触着他。
风离御眉心微微一动,已是幽幽醒转过来,抬眸间只见自己仍是伏身在案几之上,而烟落此刻正出神愣愣望着他,神情恍惚,似是目无焦距。转眸再看向自己肩头,暖暖融融地正盖着一袭锦被,心中一暖,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已是出声唤她回神道:“烟儿,你在这里陪了我一夜么?”
烟落微微一怔,方回神,只温柔凝视着他,点一点头道:“嗯,看着你累极睡着,不忍打搅你。”
他心中感动,已是将她一臂楼入怀中,温言道:“傻瓜,你为何不自己去休息?”
她垂首轻笑,自他怀中抬起头,缓声道:“行军打仗,我不懂得,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这样陪着你而已。何况你平日那么忙,总不见身影,我只是想多瞧你一会儿。”
他似无限动容,只紧紧拥着他,唯有渐渐收拢的双臂与轻微的颤抖透露出他此剂的激动。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烟儿……”
突然,远方似有阵阵号角声在低沉的长鸣着。浑厚而又苍劲的声音,有着十足的穿透力,带着深深的沉重,似是来自亘古的阴暗的地府之中的召唤,又似千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