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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停了下来,送走了李大夫,柳含章见天色也到了该吃响午饭之时,就转身又往惠风轩而去。
平展的青石路面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四周的树木之上,廊庑亭台上,都盖了一层白白的积雪,将整个侯府装点的如琼林玉树琉璃世界一般。
雪景怡人,柳含章的心却是一阵阵烦恼,连带每日呆着的侯府,也看不顺眼起来。
外人看起来,他这侯府的二公子,必是的生在了富贵温柔乡中,万事遂心,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侯府内里的腐朽,还有万事不由己。
父亲虽是侯爵,却只是空挂了一个左都御史的名而已,在朝中早没有什么实权了。每日也就是去朝中点个卯,然后不是跟几个要好的官员出去寻乐,就是在家中与那几个姨娘歪缠,而大哥更甭提了,从来就没有做过正事,除了寻欢就是做乐。
以前柳含章的处世态度是不管他们怎样,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可是现在有了花娇,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才知这侯府对自己的束缚有多大,这是一潭烂泥,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他就算是不与人争斗,可是这些人却不会放过自己。就连一个庶妹都想着欺负一下花娇,耍耍威风。大哥也好几次表现出了对花娇的兴趣。以前柳含章觉得大哥荒唐是荒唐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要抢弟弟的女人,现在看来,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
其实这些都还好解决,现在他最犯愁的是,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要是娶了亲,万一新媳妇要是个刁蛮狠毒之人,只怕也容不下花娇,到时候后宅争风吃醋,就算是自己护着花娇,天长日久,必也有疏忽的时候,以花娇的出身还有她那性子,必是占不了上风,到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己要懊悔终身。
记得强要了她的那一天,他曾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不管有多少阻碍,必要娶花娇为妻。柳含章思量着,要想与花娇双宿双飞,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变强大起来,连父亲都忌惮自己的时候,才有可能对抗父亲,才有可能与花娇白首携老。
柳含章曾听父亲与老太太说,要等自己考中进士以后,再议亲。他知道父亲为的是可以攀一门更好的亲事。这样也好,倒是为自己提供了一些时日。
过几天太子又要选伴读了,去年自己不想涉足仕途,答题时故意做的七零八落的,并没有中选,父亲还把自己训斥了一顿,柳含章想,今年一定要争取做太子伴读,明年春天要是再考中了进士,才有势力与父亲抗衡。
作者有话要说:
☆、刁小姐到底受罚
一想起府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柳含章就有些不耐烦,其实他更喜欢简单平静的日子,要不是家中还有母亲需要他,他真想带着花娇到西枫寨,他师父那里去,自由自在,天高云淡,多好。
父亲有大哥承欢膝下,又有一众姨娘想伴,自己在与不在,自然影响不了他什么,可是母亲就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自己要是走了,母亲只怕要气死了。
柳含章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只有变强大了,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变强大了,才能保护花娇。要是日后能给花娇换一个身份,明媒正娶的将她娶进家中,那才是这一辈子的福气了。
柳含章一路思量着回了惠风轩,命丫头们摆了饭,花娇一同来吃。这也是惯例了,花娇也不推辞,跟他坐在一起吃了饭。席间,柳含章紧着捡她爱吃的,给她放碗里,花娇也不说话,默默的都吃了,柳含章看她能吃能喝,精神也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这才放了心。
吃完饭柳含章又嘱咐花娇好生在屋中呆着,不要出去,说是受了伤的人,身子弱。花娇一一答应了,他才去了前面书房。
却说三姨娘等柳含章走了,又拉过女儿来,上下看了几遍,确定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后,才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佯怒了脸道:“你怎么又胡闹?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柳含玫撇了撇嘴,轻声说了一句,“我二哥都不管我,姨娘管得着吗?”
“你!”三姨娘这下子也生气了,瞪着自己的女儿道,“好赖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管不着你?”又想起自己的姨娘身份,现在竟然连女儿都看不起自己了,气鼓鼓的一跺脚,道:“好,好!你是小姐,我是奴才,我倒是懒得管你,只一会儿老爷回来,我倒要告诉他你做的好事。”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柳含玫忙笑着扯住了三姨娘道:“娘,女儿跟你开玩笑呢,您怎么还当真了?”
“不是我当真,只是你这话听着诛心。”三姨娘甩了甩女儿的手道。
“好了,好了,娘,您最疼我了,别生女儿的气了啊。”柳含玫拉了母亲的手,道:“这里怪冷的,咱们还是回去吧。”母女俩这才一起出了明德堂。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老太太身边的清荷姑娘快步走了过来。
这清荷素日里是老太太最倚重的人儿,三姨娘也不敢怠慢,堆着笑脸叫了一声清荷姑娘。
清荷上前与三姨娘和柳含玫见了礼,才说道:“老太太让奴婢来传话,请大姑娘在明德堂跪一个时辰,不许吃午饭。”
却原来柳含章虽是没有去报告老太太,可是明德堂离老太太的住处很近,柳含玫在这里拍门大叫,老太太早听到了,打发了人来问,才知道这个孙女儿又拿鞭子打人了。那老嬷嬷刚走,这小孙女儿就又胡闹,老太太一听就恼了。
要说这个孙女儿老太太一开始也是喜欢的,虽说是个庶女,可到底是侯府唯一的一个女孩儿。长的又圆润可爱,雪团儿似的,倒也逗人喜欢。
小时候柳含玫就喜欢用鞭子打人,那时候她也拿不动大的,只拿了一个用红布条做的小鞭子,在府中见了下人就乱打,大家也只当是玩儿,哈哈一笑也就过了,还觉得她精灵古怪的可爱。柳侯爷还夸自己的女儿有气度,将来必是个不凡的。
后来,她越来越大,老太太觉得她过于顽皮了,不像个女孩家,虽想管教她,可是柳侯爷一味护着,说小孩子家不懂事,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老太太也就罢了。直到那一次柳含玫将一个老家人活活打死了,老太太才下了狠心要管束她,不然的话,将来嫁了人,只怕要将昌意侯府的脸丢光。
好不容易请了一个老嬷嬷管教她,她也消停了一看,谁知那老嬷嬷刚走,她就又做出了这种事来,老太太心中着恼,也不想见她,又怕她不听含章的,这才派了人来传她的命令。
柳含玫听,哀嚎一声,指着清荷的鼻子道:“我二哥都说不用跪了,怎么又要跪?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唆使的老太太!”
清荷也不气恼,只垂手站在那里,微微笑道:“奴婢只管传老太太的话,其余的一概不知。”
老太太发了话,柳含玫虽是气不过,却也不敢违抗,只好跪到了堂中的蒲团之上,一边给自己的娘施眼色。
三姨娘对老太太的话,自然是不敢说三道四,却是给了女儿一个安慰的眼神,准备去求柳侯爷。
往日柳侯爷这个时候也就回来了,有时在三姨娘那里用饭,有时去太太那里。谁知今日三姨娘派了丫头去打听,才知道侯爷与两三个朋友出去了,并没有回来吃饭。三姨娘怕自己的女儿受苦,跪上一个时辰,只怕膝盖都得肿起来,好几天都走不了路了,还不让吃午饭,她怎么受的了?老爷没在,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只好去了田夫人那里,想求田夫人帮着说说情。
谁知到了田夫人的院儿,丫头们又说去了老太太那儿了,说是在老太太那儿用饭。三姨娘无法,只好冒着风雪又去了老太太处,却是不敢进门,只在门口等着。偏偏过了很长时间太太也不出来,三姨娘叫了丫头进去打听,好像是吃完饭了,婆媳俩正坐着说话呢。
这时侯,雪虽是渐渐的停了,可是天气却越发的冷了起来,三姨娘虽披了一件桃红色羽缎面的灰鼠皮鹤氅,脚上也穿了掐金红香羊皮靴子,还是冻得真打哆嗦,没一会,就手脚冰凉,面色也有些发紫了。
直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心中早发了几回狠,今日之辱,以后定要加倍回报之类。才听得院内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然后院门一开,田夫人带着二个丫头出来了。
三姨娘忙陪着笑上前行了礼,田夫人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微微发紫,早失去了往日那红光满意面的神气劲儿。不禁心中一阵痛快,她刚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用餐,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却是故意拖了一会儿才出来。这时却是满脸堆笑,上前一把拉住了三姨娘,笑道:“妹妹怎的在门外等着,也不叫丫头们进去报一声。这大冷天儿的,要是冻坏了身子,只怕老爷又该心疼了。”
三姨娘心中虽恨,面上却是笑道:“太太和老太太在里面说道,妾身那里敢打扰。”说完又噗通一声跪到了冻凉的地上,拉着田夫人的手道:“求太太跟老太太求求情,饶过玫儿吧,这么大冷的天,不让吃饭,再跪上一个时辰,只怕要冻坏了。如果要罚,不如等过两天,天气好了,再罚她也是不迟。”
“这是怎么说的,含玫怎么了?我刚才在老太太那儿,老太太竟是一字没提。”
三姨娘只好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说到女儿打人的事儿,自然是轻描淡写,说的很不值一提。田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要是不去求这个情,只怕日后老爷要埋怨自已,就笑着将三姨娘拉了起来,“妹妹快起来,这地上凉。这些小事儿,你打发个丫头跟我说一声就是了,还值当得你亲自跑一趟啊,得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跟老太太说说。只是老太太要是不答应,我也就没法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后计花娇谋契
有了田夫人求情,老太太倒是勉强饶过了柳含玫,只是三姨娘到了明德堂时,她也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了。柳含玫双膝发疼,自然心中不快,一个劲的骂扶自己的小丫头,又埋怨三姨娘来的太迟。
三姨娘知她心中难过,又心疼她跪了这么久,只好连声的抚慰女儿,又叫丫头们去叫了一顶软轿,扶着柳含玫坐了,这才一同回了春禧园。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直折腾了半下午,才算完。
柳含玫裹在温软的湘妃色番莲纹锦被中,对着坐在床边的母亲发狠道:“这必定是二哥故意的!当着咱们的面儿说是算了,却又偷偷派人去告诉了老太太。他竟然把一个通房丫头看的比我这个亲妹妹还重,等我得了机会,一定将她活活打死,我倒要看看二哥会不会将自己的亲妹妹也打死!”
看着女儿气的发抖的小脸儿,三姨娘想,女儿年纪到底还是太小了,一点儿点儿城府都没有。她笑着拉了女儿的手道:“不过是一个丫头,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又何必去做这恶人?就是真把她打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听娘的话,你也安省点儿,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我如今也不盼着别的,只盼着你以后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就好了。”
“可是她一个下贱的丫头,凭什么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柳含玫狠狠的捏了捏盖在身上的被子。
三姨娘笑了,“傻闺女,你二哥少年心性,又刚刚得了这个丫头,自然是放在手心捧着了。等过了新鲜劲儿,也就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