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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弘历谈起话来很随意。他们什么都谈。诗词杂曲,天南海北,两人的话好像都憋了许久,像是特别为那夜储蓄似的,滔滔不绝,怎么也说不完。看得出来,她与弘历早就认识。她甚至让弘历喊她一个古怪的称谓,叫她做“阿姨”。
阿姨?什么意思?小山捧着脑袋,想了整整一年,也没弄明白这个称谓的具体含义。然而,这似乎并不妨碍弘历每年这时去探望她的念头。因为,也只有在这天,弘历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平常,他要么是去上书房读书,要么是被严厉的皇阿玛叫去问话,要么就是被迫不得不参加额娘吩咐的,宫里面这些纷繁复杂而又完全没有意义的各种交际与聚会。除了大部分生活被这种庸俗的人事来往占据之外,做父亲的似乎对弘历的行踪也把持地极其严格。几乎到了有些过分的地步。每回,皇上召见弘历问话的时候,小山都要被把自己弄进宫来的同乡的常喜公公叫到一边,仔细问话。三番五次下来,常喜公公的那句不变的对白他小山都能背得出了。
“小阿哥这些日子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可都记得?想明白了,一一道来。”
唉,做阿哥的做到弘历这种份上,也真是怪没意思的。因此,小山常常向弘历描述自己童年时事情。他告诉他,说在他老家,一个座落在山中间的村庄里,他从小和年迈的爷爷一起生活。他的父母早年在饥荒中饿死了,他从没见过。但因为那时小,所以并不觉得难过。爷爷很喜欢他,时常砍完柴歇息时,就把他抱在膝盖上,一边抽旱烟一边给他说各种各样叫他听得害怕的鬼故事。为了听爷爷的故事,小山那时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几乎要把他眼泪呛出来的旱烟刺鼻的气味。其中一个最叫他觉得可怕的就是关于山精的故事,据爷爷说,山精是一种浑身漆黑,比猫还大的一种野兽变的。每天到了傍晚,天快要黑的时候,山精就幻化做人形,变成可怜的老太婆,守候在山上的各处要道,等天黑还没回家的孩子。老太婆假装好人把小孩子带回它的山洞,哄骗小孩子与它睡觉。到了半夜,就会借口肚子饿,起来偷偷把小孩子吃掉。一次,山精抓了两个小孩,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睡到半夜,男孩儿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就问老婆婆,在干什么。山精回答,说她肚子饿,在吃蜜枣。男孩儿说他也饿了,也要吃。于是,一个黏糊糊的东西被递过来。男孩儿接到手里一看,却是一根小孩儿血淋淋的手指头。说完这个故事,弘历果然被他吓了半死。那天晚上,怎么也不肯叫小山把灯吹熄。小山是听着这位小主子砰砰的心跳声睡着的。
再后来,小山与弘历混熟了。就与他说关于他在山里许多有趣的事情。如春天,天暖和的时候,他就会跟着爷爷带着他们家里那条大黄狗到山里面去打野鸟。万物苏醒的季节里,山林子里藏着的野鸟是那样多,每回,爷爷的弓箭都能百发百中,大黄狗也是兴奋得汪汪大叫,来回拖动着猎物,忙活不停。为此,他收集了许多漂亮的鸟毛,偷偷藏在他一个很宝贝的小袋子里。那小袋子里全是他的宝贝,除了鸟毛,还有许多漂亮的小石子。是夏天,在村庄入口处的一条小溪里摸鱼时摸到的。山里的夏天虽然凉快,但跳进河里游泳的感觉更棒。和许多光着身子下河的山里孩子一样,小山也如同一尾自由的小鱼,无忧无虑地游弋在溪水里。他的水性极佳,有一回发现了沉在溪水底部的有花纹的石子,便收集起来。那些花纹有的像人,有的像鸟,有的像怪物,有的什么都不像。但由于喜欢,统统被小山珍藏。等到了秋天,小山就更高兴。他会在山间一块很大的长满茂密长草的斜坡上滑飞车。经过了一个夏天,那些长草像是疯了般,有时长得比人还高。说是飞车,其实也就是用一个木板,两根细树枝搭成的玩意儿。在用粗绳把树枝固定在木板两端之后,小山就可以双手拽着树枝,整个人蹲在木板上从斜坡高处往下滑。到了冬天,他就跟着进林子砍柴的爷爷去看小松鼠,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特别聪明。在确定四周安全之后,它总是摇晃着柔软的大尾巴从大松树上跳下,骨碌着黑宝石般的眼睛在大树底下找寻它秋天时埋藏下的果实。有时,它会成功,有时,它却一无所获。有一次,爷爷就成功捕获住一只小松鼠送给他。至今,他老家的那个小袋子里还藏着一小撮松鼠绒毛做的小球。小山注意到,他在说这些话时,身旁弘历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弘历的眼睛比小松鼠的黑宝石还要迷人。听完他这些描述,弘历托着下巴,开心不已的在床上蹦了又蹦,终于在小山面前露出属于孩子的本来面目。他拍着手,手舞足蹈,嘴巴咧到了耳后根。小山也跟着他笑,两人又蹦又跳,手拉手,差点没叫出声。笑过之后,弘历突然停下,问小山,他那个宝贝的小袋子有没有带过来。小山的笑僵硬在脸上,悲伤顷刻来袭。小山哭了,哭得好不伤心。揉着眼睛,他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说是爷爷在一次进林子砍柴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渐渐成了孤儿,几个村里的人看着不忍心,恰好这时同乡的在宫里发迹了的常喜公公派人到村里来物色人,他就被挑中了。在进宫搜身的时候,他的那个宝贝的小袋子被一个老太监搜到,后来,再也找不到了。弘历跟着他叹气,陪着他掉泪。又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别哭。小山,这个朴实的山里孩子对着长于深宫却看上去并不快乐的皇阿哥敞开了心扉。于是,很快,他就与弘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也就是在他俩十分要好之后,去年弘历过生日时,属于弘历的秘密的盒子也向他打开。小山见到了秘密里的人。或许出于对朋友的忠诚,更或许出于孩子最纯真最虔诚的想法,小山,这个被常喜用作眼线自以为能完全监视住弘历的小人儿,并没有向他的这位老乡描述这件事。因此,弘历与他“阿姨”的秘密就被完好地一直保留到现在。
一番回忆完毕。小山又累又困。眼皮逐渐沉重的他竟然趴在床边睡着。睡得真是酣甜之际,忽然胳膊被人拉了一把,定睛一看,弘历晶晶亮漂亮的眼睛印入小山眼帘。“喂,现在天黑啦,大家都睡啦,我们可以行动了!”
“嗯。”小山立即跳起来,冲着弘历揉了揉眼睛,点头同意。
顶着呼啸的北风,蹑手蹑脚地走过一大片死气沉沉的昏黄的宫殿,两个手拉手的少年又穿过了几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十分熟练地越过一处长满竹子的幽静的花园,最终,两人来到一个外表十分破旧的院落门前。门前那块匾额上的字迹十分模糊,属于上面的字完全看不清,只留下深深的刀尖划过的印迹。
雪子已不再下,但天仍然是出奇地冷。两人方才出来地匆忙,没穿披风,这时走了半天路,忽然停下,被风这么一吹,顿觉浑身冰凉。
“对了,你上次说这里曾经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小山问弘历。不会怎么的,风吹动竹子摇晃着的倒影在墙壁上的黑影叫他觉得有些恐怖,他害怕地拉住了弘历的袖子。
“闲梳院。”弘历没看他。忽然嘬起嘴唇,学起了猫叫。“喵呜喵呜”地先是大叫了三声,然后压低嗓门小心翼翼地又叫唤了三声。
“咦,去年可没这样呀……”正在疑惑间,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几乎眉毛都白了的老太监出现在眼前。他一看到弘历,就表现出极大的惊喜。“哎哟,老天爷,小阿哥您总算是来了,年……里边的人早就等得您着急啦……”
小山笑嘻嘻地朝老太监点点头,叫了他一声曹公公,便随着弘历似乎更焦急的步伐往院子当中一座被桂花树环绕的屋子走去。屋里闪烁的烛光勾勒出一抹袅袅的人影。说也奇怪,不知怎么的,方才一路走得极快的弘历却在看见这个人影之后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盯着屋子,脸色逐渐苍白。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屋里传出好听的声音:“外面冷,快,曹公公,再生个火盆,取些热食来,别叫他们冻着。”
一年不见,弘历的阿姨依然美丽。小山好奇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忽然发现她衣着的朴素。是的,她穿戴的仿佛就像是宫里的下人,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分毫。反而更衬托出她原本不事雕琢的面目。小山在桌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了,弘历则跳到了他这阿姨的身旁,十分亲密地拉起她的手,会心一笑之后,弘历任由阿姨抚摸上他的发辫,接着,开始了属于他们两人的谈话。小山冻得正难受,没有心思旁听,不一会儿,搓着手的他见曹老太监捧来了热呼呼的馄饨面。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知道是弘历最爱吃的香菇馅的,还伴着切得极细的香葱,不怕烫的他,一口馄饨一口面地呼呼的吃将起来。处在山间习惯吃辣的他还问曹公公要了些胡椒粉,放在面汤里,一同吃了。
等到他吃完,发了一身的汗,才听见弘历与他阿姨的谈话。
“今年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么?”女人问。
弘历微微一愣,接着从袖口取出两只似乎叫小山看了觉得奇怪的布口袋。每只口袋上竖着五根长短不一的细细的布做的管子,两只口袋大小一样。
其中一只上面还印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大的脚印。弘历注意到阿姨注视脚印发憷的神情,急忙把布口袋戴在手上。笑嘻嘻地问女人,说是不是这样的戴法。
女人掩饰好不快,摸着弘历的脑袋夸他聪明。然后,拉住弘历的胳膊,摸摸他并不结实的臂膀,忽然面露担心,她问他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不然怎么还会想去年一样地瘦?她的突然放开令弘历有些失落,然而,他显然很会逗她开心。他立即转换了话题。
“阿姨,你去年和我说的有关杜甫、辛弃疾的某个观点,我很不能赞同……怎么能说这些一心要为国家,要为朝廷,要为社稷与百姓效力的读书人是……是什么政治的脂肪呢?阿姨……你知道……你这种论调……让人觉着有多么古怪……自古学而优则仕的理念是天下人心中不变的信念,是的,他们活着,就应该像阿玛说的那样,世世代代都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脚下的奴才,他们的身体,还有你说的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灵魂,其实都不应该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生下来,就该是为了我们大清而建立一番功业……千秋万载,青史留名……这是天下士子追求的理想……怎么能……能惶惶然地质疑这种理想的荒谬呢?阿姨……虽然你的很多观点我很赞同,但是关于你提出的这一条,说什么杜甫与辛弃疾这一生很是可惜,都没能摆脱政治上黄粱一梦的悲剧,还把他们指责为政治上的冗余,说他们成为白花花的沾满猪油的肥肉,对于这种说法……我……我相当地不能表示认同……”
女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她立即发表出叫小山听得天花乱坠,头晕目眩的一通反驳的道理。
☆、CHAP168 小蝶篇之结局5
望着面前这位阿姨因为情绪激动而泛出红晕的脸庞,望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望着她闪烁在眼睑上长长的睫毛,从未体会过的震动在弘历小小的心中出现。这种剧烈的感情是伴随着他的长大而逐渐加强的。早在他与她在他三岁时初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