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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我若不挨这一下,怎么撒泼作势,哭笑反复的给那黑儿郎看?”
牛头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全懂,只知道阎罗计谋高超就是了。
马面颤声道:“君王英武,万古不腐!”
“鹦鹉?我还麻雀咧?”阎罗拂袖,又对马面说:“你不必拍我马屁,今日之事,你记在心上,再想称霸森罗十殿时,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我今日的机灵。”
马面冷汗不止,轻声回:“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牛头不懂,愣问:“打哑谜吗?”
不理牛头,阎罗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伤口,觉得痛感又起:“如果没事做,你们把大殿收拾收拾,这会儿要是来客,成什么样子?我去找孟婆要点伤药去。”说完,拔腿便要走,却被白无常止住:“我有话说。”
“哦?难道儿郎还要给我念生意经吗?”
白无常点了点头,扬笑:“没错。是生意经,我想替阎老大加一个本钱。”
阎罗沉下脸来:“什么本钱?”
白无常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鼻子,笑回:“我。”
还是那张邋遢的醉脸,此刻已丝毫无惧,仅剩坦然。
长出一口气,阎罗阴声:“你要送死,我不拦你,但你魂飞魄散时,须怨不得我。”
转身大笑,醉步连连,走下台阶,白无常朗声说道:“丰都无鬼使,森罗少无常。不知道你阎老大如果一次损了两个鬼使,再无人为地府引魂,好好的地狱成了空架子买卖,到那时节,传将三界,会不会沦为笑柄……”
人已醉去,朗笑声依然回荡,笑得阎罗一张老脸僵成了铁青色。
阳间六月,正是晴天艳阳。
林草葱郁,百鸟争鸣,一副太平景象。
佛、仙、鬼、魔、道中人在阳界行走一般少用法术,一是为了遮人耳目,更多的是为了少耗真气,留存修行。
即使如此,修法之人行路,仍要快过常人许多,浊气均在吐纳之间去除掉了,自然身轻气爽,可以连行百里,水米不进。
自出了丰都城,黑无常便直取东向,也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路,只知道穿过重山百余座,直到前方现出一个小茶坊,才觉得有些口渴。
收起胸中清气,放慢了脚步,待接近茶坊时,见到一个须发老人在茅棚下煮茶,一个兰衫小姑娘,腰里挂着一条白粗布帕子,正忙前忙后,穿梭在几张桌子中间。
略微一打量,见饮茶歇脚的有一个皂袍书生,与他同桌的是一个书童。
桌腿下倚着一个方形背筐,筐上搭着草帽,草帽下尽是些文房书籍,想来是要进学的秀才。
与秀才相邻的一桌是一群山野村夫,粗手粗脚,穿着不甚讲究,皆是些粗布麻衣,露趾草鞋。
他们每人腰间别了一把柴斧,离他们不远处,墩了几垛柴,虽然杂乱,但捆的结实。估计这几人是樵夫,是吃一碗苦力饭的。
樵夫再过去一桌是一男一女,都是短襟穿着,两人桌上横放了两把剑,他们之间无话,虽然同坐一桌,也不互看对方。
两人喝茶时都是一手端碗,一手按在剑身上,男的喝茶时,女的为他观哨,反之亦然。看样子,是一对行走江湖的常客。
江湖客的临桌只有一个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因为他此时正趴在桌上迷离大睡,背影消瘦,却鼾声震天。
兰衫小姑娘不断的为这几桌添茶倒水,忙得香汗淋漓。这种时候,只顾酣睡的客人倒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了。
好一副人间景象!
信步过去,黑无常挑了一张远离睡汉的桌子坐下。
小姑娘的腿脚勤快,黑无常落座,她便跑来擦去桌面上的浮灰。
见他眉目如黛,是个十足的英俊少年,小姑娘甜甜一笑:“有上好的毛尖,配上蜜饯梅子,又甜又酸,最是解渴。”
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苗条,娇美初现,正值青春年少。
眼睛乌黑明亮,丝毫不遮掩对黑无常的喜爱,放着光彩,盯着他瞧。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低头应允:“好,来一份。”
“蜜饯梅子一碟儿,毛尖一大碗儿,南瓜子一份儿。”小姑娘高声对煮茶老人喊着水单,又转头对他眨眨眼,甜甜的小声说:“南瓜子,是我送给你的。”
说完悄悄话,一拧蛮腰,转身跑去。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那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发稍抚过了他的额头,留下丝丝桂花香。
抚了抚额头,看向小姑娘,遇到她一双俏目也正在回望自己。
见他看向自己,立即春心萌动,桃面飞红,忍着娇羞,对他甜笑。
煮茶老人已年余古稀,哪会不懂自己孙女儿的这点心思?
除了在碟子里多放了几颗梅子,又额外送了几颗冰糖。
茶水,果子端送过来,亲眼看着他喝了一口,小姑娘笑问:“甜吗?”
人间的一切都是暖的,就连冰雪都要暖过丰都城的空气。
一股暖流自舌根滑入喉间,再缓缓入腹,这滋味,就算在丰都城里呆上一万年也不会品尝到。
闭目品茶,顺口答道:“甜。”
咯咯一声脆笑,她跳开了,俏皮的对他说:“你这人真坏,大白天的说人家小姑娘甜,羞不羞?”
第六章 秀才()
少年华美,年少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美好中的最美好,是小姑娘的笑声。
黄莺出谷的清脆,高山清泉的甘甜。
这一笑,为炎炎夏日抚起凉风,凭添清爽。
樵夫们虽然五大三粗,却也懂得小姑娘已对黑衣少年动了春心,顿时随声大笑。
有人凑热闹的笑问:“小妹子,他怎么知道你甜?”
在路边摆茶摊儿做生意,又生得俏皮,少不了每天都被男人调笑。她早就习以为常,自有应对的办法。
提了一壶刚烧好的热水,为樵夫们添茶,对那寻笑的樵夫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问:“茶水解不解渴?”
她一生气,红润的脸蛋儿更加俊俏,看得樵夫眼长,顺口搭音:“解渴。”
添完茶,却不离去,再问樵夫:“你怎么知道解渴?”
樵夫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直接做答:“因为我喝了呀。”
对樵夫撇嘴一笑,小姑娘提着茶壶转身离去了。
樵夫皱眉不解,临桌的秀才品茶失笑,坐在他旁边的书童虽然年少,但耳濡目染,也多少读了些学问,在品过小姑娘的话中意时,更是暗赞这小姑娘机灵,毫不遮掩的笑出声来。
闻到笑声,樵夫侧头,书童做了个鬼脸,笑说:“你们喝了茶水,就知道茶水解渴,那位黑少爷要不是吃到了姐姐的哪里,又怎么会知道她甜?”
谜题被道破,樵夫立即哄笑。
兰衫小姑娘纤眉微皱,跑来给秀才添水,埋怨书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学人家顺口搭音调戏女人,长大了还得了吗?”埋怨过他后,她脸上却终于忍不住了,飞红的俏笑。
书童也不甘示弱,吐舌对小姑娘说:“姐姐怪罪的好没道理,被人家吃到甜头的又不是我,怎么说我不学好呢?”
被他噎的语塞,小姑娘憋红了脸,抽出腰间的白布帕子,作势抽打了书童的头一下,又转身跑开了。
茶客们更是欢笑,卸去了许多赶脚的疲惫,就连那对江湖客的脸上也不免露出笑意。
只有黑无常低头不语,也不再抬头看她。
只想喝了这碗茶水,修养一下真气,立即启程赶往东海。
她的眼角始终装着黑无常,只盼他能多瞧自己几眼,却见他无动于衷,似乎对自己无情。
心底涌起寂寞,嘴角挂上委屈。
煮茶爷爷见孙女儿被男人们调笑,实在不成体统,便板起脸来,重重的咳了一声,高声说:“乖孙,问问爷儿们还需要添点什么吗?如果不再添了,就凭爷儿们赏几个钱吧。”
话音一出,众人会意,纷纷自身上掏出银钱,放在桌面上,等着小姑娘来收。
黑无常自丰都城出来的匆忙,身上不曾带着散碎银两与铜板,只好从腰间的钱囊里摸出一小块碎金锭,放在桌上。
在山野间的小茶摊上,有人用金子会账,实属罕见。
先前小姑娘与黑无常之间那无中生有的桃事,已被茶客们作笑,他们本就多看了黑无常几眼,此时见他从钱囊里摸出金子放在桌上,更是多注意了他几分。
收了秀才的铜板,小姑娘正要走向樵夫一桌。
此时那对江湖客同时起身,手执利剑,转身坐到黑无常的桌子旁。
两人左右落座,将他夹在中间。
黑无常无心理会,拈起一只梅子,放入口中。
男江湖客率先发话,直问:“兄弟好气派,竟然用金子付茶钱,请教大名。”
吐出梅核,端碗喝茶。
女江湖客已被黑无常的狂态气得娇面飞红,粉拳紧握,厉声:“明人不说暗话,请你交待一句,这锭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江湖男女的两句问话,充满杀机。
众人不再说笑,就连收钱的小姑娘都吓得不敢凑向这一桌了。
放下茶碗,轻拭嘴角,黑无常剥起了南瓜子,好像从没看到过这两人,从没听到过问话。
女江湖客的心性更辣,反手抽出半截宝剑,闪着点点寒光,甚是煞目。
男江湖客出手如电,按住了女江湖客的剑鞘,以眼神示意她不必操之过急,又朗声对黑无常说:“既然朋友不肯赐教,我们也不强求,只想问朋友一句,距此西边三十里的弓棚镇,昨夜仁合当铺一家六口被歹人所杀,丢失黄金十五两,白银四十两,绸缎十二匹,首饰查无数……不知道这件事,朋友可知道吗?”
此问一出,众人惊叹。
难道这看似柔弱的黑衣少年,竟然是个杀人劫财的大盗吗?
将一枚剥好的南瓜子放在在嘴里,细细嚼着,不言不语。
男江湖客又逼问一句:“朋友既然不说话,是认下了吗?”
如果昨夜死了人,鬼使怎会不知道?
黑无常心底冷笑,看来这一对男女只是江湖骗子,见到金子,就想借势索财。
女江湖客从腰里翻出一只巴掌心大的牛皮牌子,亮给黑无常看:“我们是六扇门的!既然在这里你不肯说,那就随我们走一趟,到衙门去说吧!”
话音刚落,男江湖客从腰间抻出一条索链,阴声对黑无常说:“劳烦朋友抬抬手,别逼我费神。”
向来都是无常锁人,不想今日竟有人敢锁无常。
也是该着这两人命苦,居然遇到了正主儿。
此地便是了结他们的阳寿所在了。
只待他们动手,就要立即击杀。
在这万分紧要的时刻,突然听到几声拍手,紧随笑声。
寻声望去,远处的秀才与书童已站了起来,女江湖客立即发声制止:“六扇门办案,朋友请站远些。”
此话非但没有劝退秀才与书童,他们更是慢步走来。
秀才边走边笑:“小生追寻二位多年,今日终于不负黄天,幸哉,幸哉!”
书童紧紧跟在后面,从腰里解下一条软鞭。
本来一副童真的面容,此刻变得铁青,双眼放出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秀才与书童的模样,男女江湖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