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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浇透了兵卒的衣衫。
冬雨本应冰冷,七彩雨却是暖的。
将士们暗惊时,突然纷纷头晕目眩。
眼前不可视物,脚下绵软无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就连战马也腿软,几声嘶鸣后,斜斜躺下,将大将压在马腹下。
唯有一个方圆未经七彩雨洗刷,是老者的铁莲台。
此时间,黑水遍流,恶臭熏天。
见计已成事,老者挥袖驱散黑云,停了七彩雨。
老者低眉笑问蛮军主帅:“元帅,你现在过去,一刀一个,爱杀多少就杀多少,汉军的人头,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蛮军主帅屏住呼吸,遥望阵中。
蛮军人事不醒,汉军不醒人事。
难道他的七彩雨不认人,我军与汉军一起丧命了?
心底一声悲凉,蛮军主帅握紧了钢刀。
也罢,若能攻破长城,豪取华夏,损了这些人马总也值得!
横下心来,咬紧牙关,蛮军主帅扬鞭打马,冲向丢失的阵地。
刚冲出了几十步,忽然听见头顶群鹰啸天。
举目观瞧,心里大惊!
数不清的羊鹰突然现世。
羊鹰,是只有在戈壁大漠与雪山之交的天空才能见到。
鹰是天空霸主,羊鹰是鹰中之最。
羽翼展开时,足有几丈长。
以它单爪之力,能活擒山羊,故此得名为羊鹰。
羊鹰生性孤冷,不喜群居,此时却布满了天空,仿佛一阵鹰云敝日。
此等异相,竟然比天降七彩雨还让人赞叹。
每只羊鹰的鹰爪里都勾着一只薄羊皮做的软囊,飞到阵法上空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哨破空,羊鹰得了主人令,利爪狠抓,勾破软囊。
软囊一破,洒下彩雾。
数不清的彩雾破囊而出,飘飘扬扬,落进阵法。
蛮军主帅眼前尽是彩雾,已经遮去所有将士晕倒的身影。
他心下大惊,拔转了马头,冲回铁莲台,扬首问老者:“大师,这又是你请的法术吗?”
大师面目已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大声喝问:“谁人敢破我的心魂毒?”
问声凭落,听到万马奔腾。
马蹄声中,有一声女子斥喝:“土蕃国护国先锋——呼延乌珠在此,谁敢作乱?”
女子灵音未落,又听到一声巾帼大喝:“土蕃国公主——梅朵在此,想活命的,快下马受擒!”
此一战,居然能请来土蕃国的公主做援军,汉军中,究竟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听到两个女子报出名头,大师冷汗直落:“难怪,难怪,天下之大,除她之外,无人能破我的心魂毒。”
呼延乌珠一柄银纹绣刀横劈,梅朵一支亮银枪翻飞,双双率军杀近铁莲台。
彩雾遮目,难以视物,梅朵将两指撮成圆形,放到红唇里打了一个响哨。
凭空回转数百只羊鹰,掠低巨翅。
有羊鹰的羽翅闹世,只用了几个盘旋,就驱散了彩雾。
彩雾散尽,天地清明。
遥望阵中,昏迷的兵卒们也渐渐转醒。
呼延乌珠看清了铁莲台上的老者,嗤笑一声:“国师,土蕃国与汉军早已结成同盟,此次你擅离土蕃,助蛮军破长城,不怕问你个叛国之罪吗?”
老者不理呼延乌珠,看着梅朵,满眼慈爱:“公主,若非你来救阵,区区几万汉军,又岂在我的眼里?”
梅朵幽幽一叹:“师父,你平时总教导我,走路时,要低头观自在,不要踩到虫蚁,要行脚下放生的功德,可是,这一战,死了几千人,师父难道不怕恶业随身吗?”
轻轻一问,问低了大师的眉目,他微微一笑:“公主,华夏的气数已尽,我土蕃国不该与之为伍。”
“师父,你难道忘了?”梅朵回想前情,半声哀叹:“若没有华夏人赐我龙吟兰,恐怕已没有土蕃国了。”
“想抢你入宫,灭我土蕃的也是华夏人。”大师沉声,摇了摇头:“因果互增,法无辩法,多说无益。”
“师父。”轻轻一声唤,梅朵下了马。
走近铁莲台,眼底流露出真切:“你自小看我长大,教我佛法修行,梅朵不敢忘了这份恩情,此次你助蛮军破华夏,无论事出何因,我都会向父王求情,不会连累师父受半点屈辱。”
说尽了好话,梅朵向大师伸出兰手,轻轻一声:“师父,随我回土蕃吧。”
五百阵法已经被破,心魂之毒也已被解,四周全是华夏将士,此番大势已去。
大师搭住了梅朵的手,落下铁莲台。
“你还不能走!”蛮军主帅一声怒喝,逼向大师:“是你游说我国出军摆阵,连累我损兵折将,这笔账如果算不清,你就走不得!”
主帅吼声未落,旁边轻轻冷笑:“想算账?问问我手里的刀。”
侧头看,呼延乌珠已经横起银纹绣刀,满目傲气。
第三百零二章 为国娶妻()
战事落尽,杀声不再。
占据四个阵角的将军们不敢擅离阵位,鹿跃将军领兵逼近铁莲台。
蛮军主帅已无大将可用,自己与兵卒又被重重包围。
鹿跃将军钢叉横握,大喝一声:“阵已被破,你还有何话说?”
主帅钢刀劈空,毫不气软,刀指土蕃大军,硬回鹿跃:“单凭华夏军,岂能破我的阵法?”
“你不服气?”鹿跃将军两声长笑,叉指土蕃国师:“单凭蛮子军,岂能立此阵法?”
没错,阵法立于土蕃,也破于土蕃。
梅朵翻身上马,令兵卒也扶国师上马,对鹿跃将军娇笑一声:“土蕃军告辞,劳烦将军带话,向你家总兵问好。”
一声响鞭打马,梅朵率兵离阵。
呼延乌珠在临去前,斜了蛮军主帅一眼,冷笑:“你若敢算土蕃国师的账,就来土蕃国耍一耍。”
“我早晚大兵压境,灭你土蕃!”蛮军主帅一声怒吼,做困兽之争。
红颜蔑笑,一骑绝尘,呼延乌珠也随军而去。
目送土蕃大军离开战场,鹿跃将军喝指蛮军主帅:“你降不降?”
“宁死不降!”
蛮军主帅脱下兽皮战甲,露出一身横肉,横刀在手,已经准备战死杀场。
他身上布满伤痕,煞是夺目。
鹿跃将军心中暗赞一声硬朗,突然大笑:“我家总兵只让我们破阵,可没让我们杀你。”
笑过之后,鹿跃将军毫不畏惧敌军骤下杀手,调转了马头,
正要离去时,听到蛮军主帅大吼:“把风玉儿还给我们!”
“这件事,我说得不算,要问过我家总兵。”鹿跃将军不回头,笑答过后,留下英雄背影,领军去了。
此一仗,大获全胜!
将士们凯歌回城,喝酒吃肉,将汉歌唱进了星月。
收到捷报时,颜嵋孝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战鼓上。
有军医抢上来,替颜嵋孝拔了刀,用了最好的创伤药。
白先生看了看刀身上的残血腐肉,无奈的摇头,长叹一句:“对自己如此狠心,能下这么重的手,难怪现在还打着光棍。”
总兵大帐内,残血染床沿。
晕晕沉沉睡得不知天日,突闻耳边叫阵声,颜嵋孝惊醒。
冷汗瞬间湿透全身,难道只是一场恶梦。
遥望四周,除了有守夜的兵卒小校,还有白先生独自饮酒。
见到颜嵋孝转醒,兵卒小校急步上前:“大人,要不要叫郎中?”
颜嵋孝抹去额顶冷汗,自知没升体热,只是肩头疼痛难挨,似乎并无大碍。
轻轻摇头,颜嵋孝命兵卒们退去,只留下了白先生。
“白先生。”轻轻一唤,浅笑自嘲:“恍惚中,听见敌军叫阵,醒来时,方知是一场惊梦。”
“不是惊梦,就是敌军叫阵。”白先生拎起了酒壶,坐到颜嵋孝床边。
“难道是蛮军又摆了新阵?”大惊之下,颜嵋孝妄图起身,扯动了伤口,又激出冷汗。
看了看他苍白的脸,白先生点了点头,轻问:“这次破阵击鼓,你打算把刀子插在哪?”
真的是蛮军摆了新阵!颜嵋孝长声叹息,欲哭无泪。
“敌军叫阵不假,不过不是摆了新阵。”白先生眨眼一笑,对壶饮酒:“是在向我们讨要风玉儿。”
原来如此,差点被白先生吓死。
“白先生,我之所以退掉兵卒守卫,就是想问你这件事。”颜嵋孝皱起眉头,刚要出言,却被白先生抢在了前面。
“颜嵋孝,你是不是爱国之人?”白先生停了酒,问得郑重其事。
“为国家,我不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答得英雄万丈,一派豪气,却逗笑了白先生。
笑过之后,白先生扬眉又问:“现在要你为国家去做一件事,也许有点为难你,不过,总不至于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去做?”
“请白先生明示。”
颜嵋孝到底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尽管他贵为总兵,白先生只是守城小卒,但他愿意相信白先生。
“为了国家,你要娶风玉儿。”
这,荒唐。
娶妻只是立家,与国事何干?
白先生打得好玄机,本以为他要活捉风玉儿,是他自己贪图风玉儿的美貌,却没想到反手一招,居然将风玉儿推到了我的头上。
低眉一笑,刚想回绝,又听白先生喃喃轻念:“风玉儿是辽国太后的亲外孙女儿,一直是辽国太后的心头肉,你若能娶了她,华夏与辽国就不会再有战事,这是护国之功。”
“白先生,这……”
“你刚刚说过你爱国的,才两句话的功夫就反悔了?”
白先生的嘴快,堵住了颜嵋孝的拒绝。
“辽国是女人当家,辽国太后会举兵攻打自己的外孙女婿家吗?”
白先生说的没错,辽国太后的手中大权,更胜国君。
“话虽这样说,可是……”
“可是,我已经替你向风玉儿求亲了。”
这句话,震呆了颜嵋孝。
这也太荒唐了,先不说这是不是犯了阵前招亲的军律,单说胜方总兵向败方降将求亲这件事,也太有损我华夏威仪了。
在他被惊得说不出来话之时,白先生小饮一口酒,堪堪起身,淡淡一笑:“她马上就来了,能不能娶了她,全看你的本事了。”
话说完,白先生提壶走到帐边,回头一笑:“颜嵋孝,别忘了你爱国,这是为国娶妻。”
白先生远去,留下颜嵋孝兀自惆怅。
我与风玉儿,只是观阵时的一面之缘,哪里会知道她是辽国太后的外孙女儿?
依稀记得旗令官来报,是狼啸将军带着兵卒们在阵前羞辱了风玉儿,再用诈败计将她诱入软网活捉。
捉得如此不威武,恐怕她早已恨透了我。
她马上就来?
无奈轻笑,颜嵋孝走下床沿,坐到桌边。
想倒一杯水,却疼得不能举起双肩。
唯有见到了她后,再将一切都解释清楚吧。
帐外有脚步声音,兵卒隔帐复命:“总兵大人,降将已到。”
“让她单独进来,你们都离大帐远一些。”
帐帘被挑开,走进了风玉儿。
青丝不乱,粉面依旧,甲胄齐身。
看来我军将士并没有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