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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要不要脸!”书生惊呼,似乎已知小卒性命不保。
狼牙棒劈了下去,却劈在地上,炸起砂石,造出一个盆大的坑。
因为先锋官坐下的战马突然倒下,他被摔落马前,趴在小卒的鞋子尖前。
小卒毫不知险,立即伸手搀扶,嘴里挂笑:“这员大将,快快平身,何必行这么大个礼?”
阵前一招,劈向手无寸铁的小卒,本来就是件丢人的事。
却没想到马失前蹄,不但没伤了人家,反被人家羞辱一句。
先锋官火爆脾气,连摔带恼,气血翻涌,一个没忍住,居然喷出一口鲜血。
小卒身法奇快,侧肩躲过了先锋官的口中血雾,连连咂嘴:“你下跪的时候,用力太猛了吧,居然都吐了血,真是快感动死我了。”
喷出了怒血,脑中清醒许多,先锋官一把揪住小卒的衣襟,举拳要打。
正在紧要时分,阵前一声报令:“元帅有命,莫伤来使,带他们进营!”
既然是元帅之令,先锋官只有咽下怒气,恨恨的放开小卒,任他与书生走向元帅的大营。
蛮夷的大营简朴,是一方拼接的牛皮帐蓬。
刀斧手位列两侧,身披兽皮,都是些身沉势大的壮汉。
书生与小卒无视头顶架起的刀山,坦然步入帐中央。
帐中有龙虎案,案后坐着蛮军主帅。
主帅满面黝黑,一部好钢须,斜挂豹皮袍,露出半个赤膊。
他的手臂很粗,竟有常人大腿一般粗细。
有这么一副铁塔般的躯体,恐怕赤手在山里遇到黑熊也不会畏惧。
见到书生、小卒进帐后挺胸抬头,如同上官临巡,主帅勃然大怒。
巨掌拍裂木案,一声喝令:“儿郎们,把小卒子的头砍下来,剥净皮肉,给我盛酒喝!”
左右刀斧手抢上前去,捺住了无甲小卒。
书生高声急辩:“枉你为一军主帅,竟然斩杀来使,你懂不懂规矩!”
“说得没错!”主帅怒气长出,犹如熊吼:“国使从来都是来一个,你们这次来了两个,活该被杀一个!”
吼完书生,主帅拍案而起:“儿郎们,还不把小卒子拖下去砍了,是要造反吗?”
刀斧手提起无甲小卒,就要扛向帐外。
“慢着!”
书生从腰里捣出一件金灿灿的事物,高举过头顶,一派视死如归:“有虎符为证,我是城中总兵,要斩一个就斩了我!”
总兵?
城里的总兵竟然是一介书生?
谁又想到总兵敢只带一个小卒,闯入敌军大营?
看出了蛮军主帅的满眼狐疑,颜嵋孝将虎符抛向了他。
伸手抓住虎符,主帅细细察看。
有军印烙记,不似伪造。
“儿郎们!”蛮军主帅再下新令:“放了小卒子,杀了总兵!”
刀斧手抛下无甲小卒,转身要拿书生。
“我自己会走!”书生强硬的一声吼,带着总兵威仪,果然骇住了刀斧手。
趁着他们一愣之际,颜嵋孝叮嘱无甲小卒:“我死后,万望先生拯救天下苍生!”
说完话,迈步帐外,背影决绝。
小卒子死里逃生,抹去额顶冷汗,对着颜嵋孝的背影大喊:“大人放心上路,他们要是砍了你,咱们的军士一定百倍愤恨,万分勇猛,等破了他们的五百阵法后,大军长驱直入,灭了他们全国为大人报仇!”
小卒子的两句送行言,惹得蛮军主帅内心翻腾。
两国交战,斩杀来使,已是军中大忌。
何况对方总兵只携一卒闯营,如果杀了如此大勇之人,难免激怒对方,更提了他们的军中势气。
又怕我的部下将卒笑我没有大帅风范,别溃散了军心。
两番思量后,蛮军主帅破音大吼:“儿郎们,把总兵带回来!”
颜嵋孝再回转大帐时,已经赤膊。
想是刚才在帐外,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如果蛮军主帅喊晚半分,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
主帅咽下了杀人意,恪守军礼,将虎符抛还给颜嵋孝,并命部下给他披上兽皮袄衣。
颜嵋孝强硬,不肯穿敌军的皮袄,赤膊傲立在帐中,直说来意:“我来观阵。”
盯着颜嵋孝的眼睛,主帅拧起浓眉:“什么阵?”
“两国交战,若摆新阵,理应让对方观阵后,择日破阵,你为一军主帅,不会不懂这个军规吧?”
说过了规矩,颜嵋孝扬眉长笑:“连我军中一个小卒子都能叫出你们五百阵法的名字,你又何必装糊涂?”
他们反复两次说了五百阵法,果然已知我军的阵势。
主帅冷说反问:“我若不让你观阵,你能奈我何?”
这句问过,更惹颜嵋孝仰天长笑:“听闻你家皇后,号称自家军士皆有虎狼之勇,你若不敢让我观阵,不如把虎狼之勇改改名字吧。”
“你说什么!”
巨掌奋力,拍碎了龙虎案,蛮军主帅拔出腰里的配刀,怒视颜嵋孝。
“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颜嵋孝毫不畏惧,一声吼了回去,转而嬉笑:“不如就改成蚊蝇之胆吧,因为只会逃命!”
第二百九十一章 箭如雨()
皇帝不杀君子,是怕被天下读书人耻笑。
元帅不斩勇士,是怕被天下从军者轻视。
颜嵋孝带着一个无甲小卒,傲立蛮军主帅大帐中,谈笑风生。
在出城的那一刻,他早已无视生死之险。
他敢嘲笑蛮军将士皆是一群蚊蝇之胆,蛮军主帅的配刀,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四目对视,各不相让。
主帅有刀,刀壮人胆,这并不让人敬佩。
总兵赤手空空,只有一腔热血,的确令人动容。
“布阵!”
对峙了许久,蛮军主帅终于放下配刀,怒喝一声:“今日任你们观阵,观过阵后,你们哪天来破?”
“这可不好说。”无甲小卒抢着插言:“如果你们阵中有火,我们要准备避火之物,如果你们阵中有水,我们要准备渡水之器,如果你们阵中有毒,我们还得准备解药,所以,不先观阵,总是定不下来日子的。”
小卒这番话说得聪明,更惹主帅恨声:“难道你们说要八百年来破阵,我还要等你们八百年吗?”
“八百年?”小卒连连摇头:“我的天!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虽然和小卒相处不久,颜嵋孝已经知道这位白先生是善聊之人,蛮军主帅不了解他的秉性,如果再纠缠下去,怕是直到天黑也观不了阵。
敌军已布好五百阵法,颜嵋孝不肯再耽搁半分,急忙抢过话来:“待我观过阵后,必给主帅一个合理的破阵之日,不负主帅的大将风范。”
“好!你破阵之日,就是我砍下你人头当酒杯用的那一天!”
主帅一声狰狞,任由属下带着颜嵋孝与无甲小卒去观阵。
初入阵中,只是一片杂乱,毫无头绪。
杂乱中,又透着一种井然有序。
看似只有一队兵,仔细一观,身后似乎还有几队兵。
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蛮夷大军每顿造饭时,在城墙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连锅灶都能数清。
就算他们每锅能造二十人饭,此时前来犯境的军士,最多也只有两万人而已。
不可能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正是五百阵所玄妙的地方。
乱中有序,乱不掩序。
序中养乱,序中治乱。
鬼谷子不愧是前世高人,最后的遗法,竟然毫无破绽。
颜嵋孝走得很慢,他想看清每一队兵士的站位变化,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出规律。
心乱之际,听到旁边的白先生轻轻一句:“看不清阵,就看人。”
看人?
他所指何意?
满心不解时,白先生抬起了手,遥指马上一员战将,嘴里喜笑:“咱们去找他聊聊。”
战将虎威,横披兽皮,头戴牛角。
跨下追风乌椎马,手持一柄翻浪长刀。
长刀冷如冬冰,散着寒气,与战将的威猛相得益彰。
眼见着观阵的两人走到近前,战将横刀劈空,两声蔑笑,似乎来人不配与他搭话。
白先生的脸皮之厚,厚不可测。
他明知道战将故作不眯,仍然嬉笑:“大刀报个名,等我们给军士家人写报丧书的时候,也好写清死在谁的刀下。”
对手示弱在前,战将狂笑不止,背刀在手,满声高傲:“你家爷爷叫乌突儿,一刀一个不管埋。”
“厉害,厉害!”
白先生赞了一声,携颜嵋孝转身回步。
“短棒破长刀,咱们军里有擅用短棒的战将吗?”
经白先生轻轻一问,颜嵋孝立即对答:“鹤翔将军的兵刃,正是一对水火囚龙棒。”
“常言道,右手刀,左手盾,咱们再去看看有没有盾牌将。”
“白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找到了盾牌将,那我们就找到了五百阵法里的左右阵手。”
原来如此!
颜嵋孝已经会意。
既然不懂阵法,就追人而破。
若能斩了方才的乌突儿,五百阵法的右阵手自然就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了。
大将者的兵刃,或长或重,或灵或巧,皆以攻势为主。
盾者,在步卒手中常见,却很难在战将手中看到。
白先生眼尖,在万军之中,愣是找到了一名持盾战将。
战将跨下踏雪寻梅马,左手臂上绑着一块圆桌大的巨石,看似竟有千斤重。
右手持一柄黑瓜短锤,锤头之巨,少说也有几百斤。
这员战将看似并不雄壮,很难想像,他竟有如此大的斤量!
白先生追到马后,扬起笑脸:“战将留个姓名,等我军将士斩杀了你,向朝廷报功绩的时候,也好写清楚杀了谁。”
战将大怒,双腿较力,调转了马头,狞起眉目:“本将哈德力,我记住你了,你攻阵之日,我必将你砸成肉泥。”
“不巧,不巧。”白先生摇了摇头,满脸苦笑:“攻阵那天,我刚好闹肚子来不了。”
攻阵的日子没定,他居然提前知道自己要闹肚子,分明是怯战的胆小鬼。
讲了句玩笑话,他不再与哈德力斗嘴了。
回到颜嵋孝身侧,白先生扬眉轻问:“铁枪破银锤,我军中哪位将军用长枪?”
颜嵋孝轻笑:“蛇行将军惯用樱矛取人咽喉,正是这位盾锤将的克星。”
“他的盾与锤都太重了,战马再雄壮,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两手无空,不能持缰,难免调度战马时,没有那么灵巧。”分析过了这些,白先生也轻笑:“千万叮嘱蛇行将军,二马错蹬时,就是斩将时。”
左右阵手的战将已明,事情似乎有了些进展。
颜嵋孝低眉,轻轻念着:“右手刀,左手盾,前脚风,后脚雨。”
念过后,满目虔诚:“白先生,我说的对吗?”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个书生,不但大勇,而且聪慧。
一点就透,十分好用。
“对极了,对得不能再对了。”
“白先生,我不懂兵刃。”颜嵋孝轻叹,只能再求助这个小卒:“什么是风,什么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