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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还有魍电在前面挡一道。
和尚笑过无常,转身再看魍电,只把冷艳的佳人打量完全。
“佛家的人,对不能说破的事,总会说一句,佛曰,不可说。”
用蒲扇根子,挠挠脖子,和尚对魍电一眨眼:“但你这娃娃,长得太好看了,我和你说说,佛老大也不会怪罪。”
女人被夸,总是喜不自胜,不动声色的冰山美人,也会微微脸红。
看到魍电低眉,和尚笑得更欢,几乎醉眼迷离。
“小老鼠和你们地府,还有几段因果未了,杀了她,就没热闹可瞧了。”
和尚不除妖,原来还有后续之事。
他能看破未来,也必定不是凡僧。
听过了原由,魍电冷问:“你是何人?”
被问的得意,和尚大笑,把蒲扇摇的几乎散架,抹去了鼻涕,挺胸作答:“本禅师是西湖岸边,灵隐寺中的高僧大德,法号道济,小美人儿听过吗?”
西湖灵隐寺,道济?
难道很出名吗?
“没听过。”魍电毫不动容。
“那世人尊称的济公,听过吗?”和尚不摇扇,有点捉急。
“没听过。”
“我就不信了!”和尚把蒲扇插到领子里,吐到手里一口唾沫,擦了擦黑脸,认真的再问:“西方极乐,灵山大雷音寺的降龙尊者,你总听过吧?”
“听过。”
和尚松了口气,总算找回了点面子。
“降龙,是被金翅大鹏揍过的十八无用之一。”
十八无用?
被魍电说的脸红,和尚无力的垂下头,长叹一声:“还不如不问呢。”
叹息过后,转头就问白无常:“你们下面的人,都是这么聊天的吗?”
“只有两个,被大师巧遇了一个。”白无常陪着和尚苦笑,替他自嘲:“大师的运气真好。”
在魍电那没了面子,在白无常这里却要找回来,和尚挺胸抬头,正声正色:“我已打发完了小美人儿,该咱俩聊聊韦陀的事儿了。”
打发?
他真好意思用这个词?
该来的躲不过,白无常只有硬着头皮接着。
为怕万一,先向魍电求助:“电小姐,大师要找我算旧账,一但算不清楚,恐怕就要打杀了我。我死后,求电小姐带我的尸首回……”
“葬身西湖美景,何必遗憾?”
不原意听他啰嗦,魍电踏雪凌空,隐没在夜色里。
“你一句话就支走了小美人儿。”和尚满眼佩服:“这招声东击西,实在巧妙。”
呆望魍电隐身的去向,苦笑看着和尚,实在无奈:“我哪里是想支走她?实在是想留她在我身边救命,结果你们都会错了意,到底是我哪句话出了问题?”
雷电响彻西湖夜空时,暴雨淋漓。
小舟荡漾在无光的湖浪上,几分凶险。
花丝雨有一点点怕,梅船夫从小舟的暗仓里取出蓑衣,替她围好。
恶风卷浪,西湖翻滚。
如山一样高的水浪,像数万只蛮横的野兽,扑向小舟。
他一浆划水,调转船头。
独立船尾,迎接风浪。
天那么黑,花丝雨看不清。
只知道他独自横浆在船尾,要以一人之力挡天威。
浪音隆隆,像阵阵滚雷。
没想到我得了自由身,却得死在这片水里。
欲哭无泪时,丝雨轻轻一笑。
死就死吧,我去陪陪他。
被小船摇荡的头晕目眩,丝雨刚刚站起来,险些落水。
“别过来!”
梅船夫大叫。
吼声破天。
谦谦君子的他,在此时,更像是一个威猛的将军。
懂得保护女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即使面临生死。
是啊,生死,不过如此,只在浪花来临之际。
花丝雨不舍得闭上眼睛,想看清夜西湖。
夜西湖,我的坟墓,不是吗?
也想看清梅船夫,与我同死的男人。
也许上天可怜,不可视物的湖面,突然打了一个闪电。
一瞬间,眼前明亮。
单浆冲天,梅船夫抵住巨浪。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这绝不可能!
可是,如猛兽一样的巨浪,已被他凝结成霜。
像西湖秋波上的雪山。
就这样,化险为夷了?
闪电一亮即逝,被光亮刺过的眼睛,在乌云下,更是不可视物。
丝雨已经不会呼吸了,抖着嘴唇,挤出怜音:“你,到底是谁?”
险情已去,暴雨击打着湖面,融化了冰浪雪山。
只要有雨声在,天地间,会显得出奇的安静。
静的让人窒息,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梅船夫没有回话,让丝雨更绝得恐怖。
他是不是妖?
他是不是鬼?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条小船。紧紧抓住蓑衣领口,急急催他:“我要回大船。”
不管他是妖还是鬼,终究听了丝雨的话。
轻轻答丝雨一声好,单浆入水,摇向花船。
他又不急不徐,像君子作画。
听西湖落雨,赏夜风轻徐。
除了花丝雨仍然心跳如兔,好像什么灾难都没发生过。
波涛轻轻起伏,小舟几番周转,船楼已在眼前。
本以为看到了船楼,心里会安,却更让丝雨觉得惊险。
不久前,花枝招展的大船,只剩下半边。
船头倾斜下沉,还有余火未褪。
小姐呢?
小姐呢!
虽然主仆有别,但相识一场,怎能不让人心急?
丝雨趴在船头,双臂探入水中,拼命的向大船划去。
不忍看着丝雨心急如焚,梅船夫更进一浆,小舟破浪如飞。
来不及等到小船靠上船尾,在接近时,丝雨奋力一跃,爬上船梯。
诺大的船尾,曾经是她最喜爱的地方。
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跑了几圈,不顾划破手臂,推开所有的残木,竟然见不到一个人!
“人呢?”
不听话的泪,随雨滑落,丝雨转头看到梅船夫。
跑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丝雨已经蛮不讲理:“人呢!人呢!”
抬起手,想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却被丝雨打落。
“你是妖怪,你和梅郎都是妖怪。”
亲眼见到他化浪为霜,不是妖又是什么?
“梅郎娶亲是假,你们吃人是真!”
妖性恶毒,求饶没用,不如戳破假相!
“在大船上,梅郎吃了小姐。”丝雨冷冷一笑:“在小船上,你本应吃了我。”
听着丝雨的冷言冷语,梅船夫已经发呆。
不狡辩吗?
你果然认了!
“不管你想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怕你!”
跟他拼了!
丝雨紧咬嘴唇,回身捡起一根断木,刺向梅船夫的胸口。
第一百九十章 女先生()
轻易别惹女人。
女人发火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像花丝雨这种俏皮的女人,也敢捅别人的心。
自己死,不如同归于尽。
同样在船尾,同样一对人,却是一个流泪,一个苍白。
天降横灾,不怨花丝雨胡思乱想,只怨造化弄人。
断裂的船木尖锐,已刺到了船夫心口的寸许间。
一声巨响,堪堪欲坠的船尾,左摇右晃。
晃歪了花丝雨,摇落了手里棍。
船尾木屑多,怕花丝雨倒下受伤,船夫抢步去扶。
丝雨落在船夫怀里,听到有人大喊救命。
叫声荡漾在湖面上,自船底而来。
甩开船夫的手,丝雨寻着声音去救人。
船梯底下,爬上来一个人,刚从水里出来,哆嗦的猛打喷嚏。
“水太冷了,我实在藏不住了,死就死吧,可不遭这份活罪了。”
来人满口抱怨,看到花丝雨走近,认命的苦笑:“仙姑,能把我烤熟了再吃吗?在火上时,正好解解冰寒。”
虽然乌云遮月,但船尾有未熄的灯,借着依稀烛火可辨,这人就是西湖梅郎。
他叫我仙姑,他让我烤他?
莫非他受了惊吓,已经神智不清了?
丝雨停下脚步,不敢再凑近他。
又听他古里古怪的苦叹:“要吃就吃吧,何必再折磨我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终于受不了他的满口胡言,丝雨大叫。
“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妖!”梅郎也叫,仰天看雨,满眼绝望:“你们嫁人是假,吃人是真!”
既然话已挑破,梅郎已不顾生死,说出心中猜想:“在大船上,你家小姐要吃我,在小船上,你要吃梅船夫。”
这是丝雨之前说的话,却被他抢去了。
西湖梅郎,竟然血口喷人!
“你凭什么说我与小姐是妖?”
丝雨心里坦荡,不怕与梅郎对质。
“你又凭什么说我和船夫是妖?”
梅郎不答,反问丝雨。
“我亲眼看见船夫用浆,把浪花冻成冰山!”
说出证据,看你怎么开脱。
“我亲眼看见你家小姐吐出闪电,把大船一劈两半!”
辩言有来有往,梅郎毫不吃亏。
我家小姐会吐闪电?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信口雌黄。
“如果我家小姐是妖,她想吃你,你怎么还活着?”
就算你狡猾似鬼,看你怎么答我的问题。
“我跳进湖里躲起来了,这才逃过一劫。”
他说的心惊胆颤,反问丝雨:“如果我家船夫是妖,他想吃你,你怎么还活着?你又躲到哪去了?”
梅郎借问反问,又多问了半个问题。
“我……”
是啊,我还活着,我没躲他。
再想前景,船夫好像从来没害过我,他只救过我。
梅郎的问题,丝雨答不出来。
但明明看见他有神通,难道是我眼花了?
不是的,我没看错!
“我家小姐呢?咱们上岸打官司,到公堂上去对质。”
若真是妖界里的事,县衙怎能审得明白?
苦笑过后,梅郎叹气:“你跟我要人,我上哪说理?”
看着湖面上的狼藉,梅郎双腿一软,跌坐在船上,欲哭无泪:“她劈断花船,烧烂船头,抢走我所有钱财,钻到云里就跑,我哪敢追?”
三言两语,说过了凄惨,梅郎苦问丝雨:“半生积累,全都没了,我该跟谁要?”
梅郎的俊逸不凡,已经全无,软弱的堆在那里,像无助的婴儿。
连求死都无力:“话已说完,仙姑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下半生也没活路了。”
他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差一点就信了他。
一声冷笑,丝雨逼问:“别说的你像穷人似的,你不是还有西湖吗?”
“西湖?”梅郎望湖兴叹:“不就是一片水,几条鱼吗?”
西湖美景,竟然被他说的如此不堪。
刚要还嘴时,又听梅郎问:“仙姑,你要是富可敌国,会买下这片水吗?”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富可敌国的一天,可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何必去买一片水独占呢?
看丝雨不答,梅郎苦笑:“半生浮世繁华尽,不如西湖还人间。”
梅郎叹过人生如梦,软软的站了起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