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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一口气,娇弱的起身。
斜斜坐好时,转头见到小哥哥就在身旁。
吓得转过头,不敢让他看见。
完啦,我眼睛是不是睡肿了,头发是不是睡乱了?
捧起一丛雪,扑在脸上。
揉去脸上的黯然失色,揉去心底的慌里慌张。
揉到一半,几欲被自己气哭。
一大早晨就往脸上扑雪,被小哥哥全看见了,这成什么样子?
他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婆子,还敢娶我做媳妇儿吗?
雪化成水,把瘦脸淹得湿漉漉。
颜笑眉啊颜笑眉,亏你平时还自夸聪明,只和小哥哥睡了一夜,就把自己弄得这么荒唐。
不敢转过身,小手向后摆了摆,声音轻过微风:“小哥哥,你不许看我,我现在丑死了。”
少女的烂漫,少女的羞。
是茶摊的颜笑眉。
他怎么不说话?
难道走了?
一心急,转过头,被小哥哥看到所有的狼狈。
低下头,几分羞。
看就看吧,总有一天,他还得看我老太婆的模样呢。
轻轻擦去脸上的雪水,问向黑无常:“昨晚,那个厉害的魂魄,来了吗?”
不但来了,还要斩去你的双手。
“没来。”黑君摇头。
“难怪我睡在同一个地方呢。”颜笑眉恍然大悟,喜问小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放过我了?”
不但要斩你双手,还要我做她的琴姬。
放过你?
笑话!
“也许。”黑君点头。
咯咯一声笑,甜透少女心。
她不顾手肿未消,起身摘下雪果,递给小哥哥一只,叹的轻盈:“果子虽然好吃,但总是太冰了。”
斜斜坐下,枕着小哥哥的肩头,自说自夸:“可惜,这里没有食材,也生不起火,不然,一定给小哥哥做八大碗,把小哥哥的嘴吃歪。”
他又不说话,颜笑眉坐到他对面,笑得灿烂:“你别不信,我的厨艺,不输给皇家御膳房。”
夸赞自己时,毫不脸红,又背起了菜谱:“清蒸江鲈鱼,白灼燕尾虾,红烧鹿蹄筋,垮炖牛尾巴。”
说得自己眼睛发亮,晃晃小哥哥的手,喜滋滋的问他:“等我们离开雪山后,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你最喜欢吃哪个?”
离开雪山?
在离开前,我还有一场决战。
她问的急切,问的耍赖,一定要小哥哥回答。
“一杯热茶。”
他的答案,总是这么清淡。
是啊,观雪赏景,一杯热茶,该是多么的恣意如画?
可是,四处冰冷,简简单单一杯热茶,却成了奢望。
我的小哥哥,只想喝杯茶,我却不能为他奉上,我真没用。
低下眉目,颜笑眉淡淡苦笑。
都说成仙后,心想事成。
我学过仙,却一事无成。
独自思索了一会儿,颜笑眉眼睛发亮。
藏起偷偷的一点笑,她婷婷起身,贝齿咬唇:“小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做个方便事,马上就回来。”
她跑开,背影雀跃。
转过头,怕小哥哥离去,再次响起俏笑:“你一定等我。”
她倩影转过雪峰,消失不见。
立起身来,踱出几步。
看雪山入云,望北冥孤寂。
恨阎小妹狡诈卑鄙,叹阎小妹孤独可怜。
独守北冥万万年,每日只有琴音相伴。
她心魔狂妄,每天对着苍茫,不知道有过多少场泪珠连连。
但将自己的苦难,强加在他人身上,就算有一万个苦衷,也说不圆全。
我等着你的决战。
无风落雪,黑君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转。
双手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冰盏。
慢慢走向黑无常,将冰盏递到他手中。
冰盏被托在掌心里,久违的温暖,由掌入心。
冰盏里盛着一朵热茶。
茶色鲜美,是秋枣一样的艳红。
茶汤通透,是夜星一样的闪烁。
天雪间,她真的为黑无常烹出一朵热茶。
“她对你真的不错。”送茶美人一声冷笑:“居然用尽所有的阳气,只为给你煮一杯茶。”
她笑颜笑眉痴情,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
用尽所有阳气?
心里大惊,黑无常冷目逼视,果然见到她额上有霜,苍白如鬼。
怎容他如此审视自己?
高傲的侧过身,小妹扬起下巴:“真好笑,你想救她,她却为你而死。”
笑过黑君无能,再奚落颜笑眉:“不过,这样也好,你是鬼,她也是鬼,谁也别嫌弃谁。”
随口说一杯热茶,竟然连累颜笑眉做鬼?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一盏新茶,端在手里犹如万近重。
几粒雪花落入茶汤,瞬间消逝,生命竟然去的这么容易。
“用命换来的茶,你不喝吗?”
小妹像赢了这一阵的胜者,艳问黑君。
怎么能喝下去?
这是她的血,这是她的命。
在黑君低头萧索时,小妹突然扬手,打翻冰盏。
艳茶落在雪中,覆水难收,像有情人落下的眼泪。
铁链出手,恨意满心头。
锁住她的细腰,掐住她的咽喉!
黑无常的眼睛已经冒血,钢牙咬碎,恨不能一块一块撕扯阎小妹的皮肉。
“你杀呀!你来呀!”
小妹星眸倒立,丝毫不惧黑君的恐怖,狂妄艳笑:“打烂她的肉身,让她连鬼都做不成!”
英俊的少年,恨不能化身成魔,什么也不顾及。
“黑无常,不敢动手,你不是男人!”
狂声狂语不灭,小妹破音嘶吼。
恨意翻江倒海,积在心头。
无指如勾,稍稍用力,就能抓碎她的咽喉。
但是,不能,不能。
力气像被摘空的心,渐渐消失,放开小妹。
抚了抚被他抓红的脖子,小妹冷笑:“你真的这么在乎她?连男人也不做了?”
任她奚落,黑无常低眉看茶印,渐渐被雪淹没。
“如果你不说喝茶,颜笑眉还有一步可退,我杀了她,她变身为鬼。”
语气阴阳,她笑得古怪:“但是到了这步田地,我再杀她,她连鬼都做不成了。”
说过厉害,阎小妹凭空幻化雪筝,抛在黑君脚下。
“这双手还没消肿,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她咄咄逼人,偏要将黑无常的所有骄傲,踩在脚下。
见黑君目光有恨,小妹凭空虚坐,交叠起双腿,得意的赏雪:“你不做你该做的,我就散了这具肉身的三魂七魄,让她做不成鬼。”
颜笑眉失了性命,肉身仍被她用以威胁。
世间最卑鄙之人,竟是眼前这个俏丽无双的小姑娘!
“我可没有颜笑眉的耐性,十个数之内,我若听不到琴音,来世再见吧。”
俏音响起,她开始察数。
雪筝就在脚下,恨不能一脚踏碎。
胸膛三番起伏,黑君软软坐下。
琴响铮铮,小妹欢笑。
“你本来就不是男人,你只是我的琴姬。”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抓人喂狼()
拼了命的奔跑,通常只为两件事。
一是自己有十万火急的事。
二是后面有人追着要杀你。
这两件事,都被白无常摊上了。
刚收了妹阎魔的天魂,他急着奔回地府找孟女。
在大理国骗了魍电夜探皇宫,她追在后面扬鞭问罪。
脚下生风还嫌慢,靴底已经把黄泉路蹭出了火星子。
皮鞭追在后面,哪有心思敲城门?
一道白光,破门而入。
又找来门司破口大骂:“他娘的,一个月拆一回吗?”
骂声未落,皮鞭声响,刚装好没多久的新城门,又碎成了渣子。
躲过这阵木屑钉雨,门司刚想再骂,看清破门之人是魍电,又将脏话生生的吞下了。
看着满地狼藉,门司苦苦思索:上次被砸,大家都发了财,难道这种好事又重来一遍?
门司在做白日梦的时候,白无常一溜烟逃进了孟女府。
撞碎窗棂就翻了进去。
皮鞭直追,魍电随行。
爬起来刚想跑,却被孟女揪住了白袍。
二话不说,劈头先挨十几个耳刮子。
孟女巧手如兰,左右开弓,打得白无常眼冒金星。
糊里糊涂挨顿揍,白无常苦笑问魍电:“电小姐不是以公道为己任吗?我无端挨打,你管不管?”
不管他胡言乱语,孟女笑问魍电:“够不够?”
听这些耳光响亮,孟女确实使了力气。
看白无常被孟女揪住的苦相,魍电冷笑一声,纵身离去。
终于送走了瘟神,孟女揪着白无常坐下。
喝了半杯水,白无常马上开始抱怨:“我给干娘做事,为什么还要挨打?”
斜眼看他满脸委屈,孟女一笑:“你看魍电那副气势,至少要摘你条胳膊,摘你条腿。我要是不用这招苦肉计,你能轻易过这关吗?”
揉了揉脸,白无常一声苦叹:“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干娘扇我嘴巴子?”
“算你懂得为娘的用心良苦。”
替孟女倒了半杯水,推到她手边,皱眉古怪:“就担心我皮糙肉厚,可别打疼了干娘的红酥手。”
端起水杯,孟女扬眉一笑:“事情办成了?”
点了点头,将印在掌心的天魂给孟女察看。
天魂晶莹,像明珠碧玉,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满意的点了点头,孟女轻饮水:“那你该去找能送你回北冥雪山之人,到我这里做什么?”
“为了让干娘能扇我耳刮子,解解手痒。”
反手一记耳光响亮,打愣了白无常。
孟女轻轻吹着纤纤五指,嘴角扬笑:“手痒解过了,说说你的鬼心肠吧。”
随口一句胡言,赚来耳光,白无常唯有苦笑:“回来和干娘商量商量,能不能把电小姐给我换了?”
“一切都是你太聪明。”孟女娇笑,笑白无常一副苦相:“你只算计着魍电不归我管束,却没料到她更不归你控制。”
“简直比黑无常还难伺候!”
叹自己自作聪明,对孟女讨好的一笑:“求干娘千万给我换一个。”
“你以为是市场里买葫芦,说换就换吗?”
孟女一声冷笑:“换不了。”
“换不了?”白无常急得说起脏话:“那我他奶奶的不是白回来了吗?”
正手再响一记耳光,孟女吹着手指,满眼得意:“不白回来,刚好为我解解手痒。”
回来一趟,只讨了十几个耳光,白无常走向门边,满腹牢骚:“跑腿的没有赏钱,还得挨打,这是谁定的规矩?”
“你说什么?”孟女冷声,婷婷起身。
赶快推开门,一步跨出去,白无常满脸嬉笑:“我是说,这次从草原回来后,请干娘喝马奶酒。”
再临大漠,黄沙萧索。
秋草被牛羊啃光,只能等来年再绿漠。
牧民们逐草游历,只剩下灶台的印记,证明此处有部落驻扎过。
躺在沙子里,仰望天空,是无边的广阔。
广阔下,烦恼万千,谁能平息穷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