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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惠佳来请安,以及伊拉里氏与伊尔根觉罗氏领着绵德、绵恩进宫求见。
兰馨因晴儿将嫁,进宫的次数就多,有时候会抱着惠佳一起过来。与晴儿说完话,总要到坤宁宫里坐坐。这一天,钟茗正看着十格格在炕上玩,十格格生在乾隆二十三年,已过了两周岁,话会说了路会走了,性子开朗整日笑呵呵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想微笑的样子。
临近年关,事务渐多,更兼有晴儿大婚一事要准备,钟茗难得有功夫跟十格格一道玩。十格格也奇怪,女孩子的东西,她喜欢的少,最爱玩的是永璂以前玩过的木刀一类。
继乾隆打趣似的要从她手上‘抢’东西被一脚踢到肩膀上之后,再没人敢惹她。钟茗更加确定乾隆有受虐的倾向,十格格往他身上招呼过诸多兵器,他从来就没生气过,挨了打,笑得更傻。
钟茗只能试图让她主动放下“会戳着眼睛的东西”,十格格歪着脑袋:“哥哥能玩的,我也能!”言下之意,你不能差别对待。跟她说“男女有别”,她铁定听不懂,因为她说:“我跟哥哥是两个人,当然不一样。”
兰馨来的时候,十格格正在胡乱舞着手里的木刀,看到兰馨,十格格笑着要抱抱。这回钟茗让她放下手里的家伙“别打到小、呃、宝宝……”,十格格同意了。钟茗却有点想哭,看到自己的女儿才两岁,她还好安慰自己还年轻,看到‘外孙’都好几个月大了,这要怎么安慰自己?知道自己穿得老了,与活生生地让孙子辈闯入自己的生活,完全是两种不同程度的打击。钟茗低下头只能用十格格只是爱好奇怪了一点儿,性情倒不坏来安慰自己,好歹女儿品质不坏。
更让人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为这回得的皮子多,钟茗赏起来就格外大方,除了给晴儿又添了一张熊皮与一张猞猁皮外,还有很多好料子,几个公主所得都比往年丰厚。舒贵妃等没有随行的宫妃,也按品级颁赏。宫外,绵德之母伊拉里氏与绵恩之母伊尔根觉罗氏因是永璜遗孀,平日就被格外照顾,也不能忘了。另有永璋开始办差、永珹老实看家,永瑢虽然过继也不能太薄待了,都得了东西。就是被打发得远远的永琪,过冬的毛料也不能缺少,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乾隆的儿子。庄亲王允禄,在乾隆离京期间兢兢业业,果继压下了永琪闹事,其福晋也要得赏。傅恒等留守大臣,各自赏赐有差。皇后娘家与皇太后娘家,当然不能落下,去三等承恩公府的是容嬷嬷,去一等承恩公府的是小凌子。
一番赏赐下来,就有进来递牌子谢恩的。也有因皇后、皇太后离宫两个月刚回来,要递牌子请安的。伊拉里氏与伊尔根觉罗氏求见,钟茗还是要见一下的。各自坐定,先谢了赏,钟茗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两位都是自己儿媳妇了……以前吧,与令妃缠来斗去的,两人的儿女都小,对手令妃也年纪不是很大,钟茗并不觉得‘老’字与自己的联系有多大,现在,儿媳妇都到跟前了。
儿媳妇还让她们的儿子来请安,绵德、绵恩上前,绵恩比绵德落后半步,一齐上前:“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皇玛嬷?他叫我皇玛嬷?钟茗嘴角有点儿僵硬。接下来,他们是来说明年选秀的事儿的!完了,孙子都要娶媳妇儿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钟茗有点顿悟的感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儿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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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是各处清扫结算的日子。那尔布在女儿指婚为侧福晋的时候也是下了本钱备嫁妆的,现在钟茗名下还有一座陪嫁的庄子,自从进位之后,就由容嬷嬷在打理。钟茗对容嬷嬷道:“庄子上的一应事务,还顺利么?”
容嬷嬷有问必答:“娘娘的庄子,怎么会有差错?”答完了才想起来要问,“娘娘问这个,难道是有事儿?”
“把账本儿什么的收上来,我要看,”顿了一顿,“让永璂也看看,嬷嬷什么时候要向庄头问话,带上永璂一起听听。”
“啊?娘娘,十二阿哥是尊贵人,怎么能——”
“有些事情总该知道一些的,光读书,脑子都读傻了!”不知道乾隆教了永璂什么,钟茗更不知道永璂现在懂多少东西,很多东西在后世有海量的信息可以接收,现在永璂能接触的信息恐怕会很少。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读书的时候,背过《出师表》,当时深以为然,后来才觉得这句话很空泛——光说贤臣小人的,你倒是教一个分辨方法啊!谁不知道考满分啊,到底怎么考,你倒是说句有可操作性的啊!
“十二阿哥学着管庄子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让他知道一点人情事故罢了,真正顶用的,得看皇上教……”钟茗承认,乾隆在这方面的作用不可替代。
“对了,容嬷嬷,永璂身边伺候的宫女,到了明年该有轮换的了,到时候,你盯紧了,先挑好了可靠的,再让永璂自己选,他得开始学着挑人了,聊胜于无吧。”
这个容嬷嬷倒没什么好说的,低声应了。
恰在此时,外面似乎有说话声,容嬷嬷直起身来,扬声道:“外面是怎么了?”
就有小宫女悄悄进来,怯怯地道:“玉贵人像是不大好,发着烧,嚷着要见十五阿哥……”
事实上,玉贵人已经烧糊涂了,声音都喊哑了,叫着要临死前看一眼十五阿哥:“你们已经夺了我的儿子,难道连临死都不让我看一眼么?不怕遭报应么?”
钟茗问:“哪里来的消息?”
容嬷嬷看了一眼小宫女:“奴婢早命人盯紧了那里的,没想到她又来这装病的把戏!”言语之间早已认定这是装可怜要翻身的了。
“到底与十五阿哥有些渊源,又是两个格格的生母,去报老佛爷吧,再让舒贵妃和庆妃带女儿去看看她。让太医院全力救治,快过年了,别弄出不吉利的事儿来,两个格格要穿白,太招眼了。”
容嬷嬷撇嘴道:“光想着已经不是她儿子的十五阿哥了……”嘀咕着到慈宁宫汇报去了。
乾隆正在跟老佛爷说明年圣寿的事情:“七十整寿,断断不能简省,今年边疆已平,国库充盈,皇额娘怎么也要让儿子表表孝心。”乾隆深觉在香妃事件上太对不起老佛爷,自己被刺受伤,老佛爷爱子心切要处死含香,根本就在情理之中,自己居然还威胁着要‘不孝’,简直该打。
这么想着,乾隆面露愧色:“这一年以来,因为朕,让老佛爷白白受累,还伤了心,是儿子不孝!”跪在地上,“儿子也不知道怎么鬼摸了头,居然办了这么多错事,说了那么样的混账话,简直不像是朕了。皇额娘,是儿子有愧啊。”
老佛爷抹抹眼角:“对额娘不用说这些啊,只要你过得舒服就好了。”
母子和解正在温情时刻,容嬷嬷来了。容嬷嬷把钟茗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加了自己的一点观点。乾隆不等老佛爷发话就冷笑:“她‘又’病了?病了还想要见十五阿哥?想着谁给她撑腰呢?果然没说要见亲生的女儿么?”
有个故事叫“放羊的孩子”,玉贵人这回是真的病了,只可惜有了先头已经被定性为‘会装病’,真病也没人信了。
太医院在严令之下去给玉贵人诊脉,是产生休养不够的缘故。女人生育时候最容易落下毛病,这毛病一般都是伴随终身。要说宫中供奉,即使是贵人一级的,也不算差了,只因魏佳氏受宠十余年,早养得娇贵了,当年生产完九格格,她身体恢复得快,一是年轻二就是因为皇帝的宠爱各种药物培养着身体,现在年纪渐长,十五阿哥生得并不很顺利,元气大伤,贵人的供奉不如妃,颇觉日子艰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兼心理打击过大,身体就垮了。
病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药物养着,吊个几年还不成问题。听到玉贵人没什么大碍,人已经退烧了之后,乾隆再没兴趣理会了。
舒贵妃与庆妃两个人颇为不忿,借着请安的时候跟钟茗哭诉,没人想替别人白养孩子的。总不能玉贵人一病,就把养得半熟的女儿送到她跟前去吧?她这不没事儿么?钟茗暗笑,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么?
当日,两妃是带着格格们去了,但是却是她们先进去,挑得玉贵人厉声喝问儿子哪儿去了,这才把女儿领进去。九格格年纪小,加上舒贵妃刻意引导,对她已经没什么深刻印象了,吓得直哭。七格格倒是记得额娘,可没想到额娘只记着问弟弟,都不问她,更兼玉贵人已形容枯槁、颜色憔悴,远不是当日温柔美丽的模样,看着实在凄厉,七格格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打击,对比庆妃的温柔可亲,七格格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了。
乾隆的打算 。。。
七格格与九格格自有舒贵妃与庆妃担心,钟茗有儿子傍身,也不须担心再有谁跳出来闹事了。妃子想生事,总要有皇子作倚仗,满宫上下的妃子再没有人能有什么办法接近皇子了。也就是当年令妃那样的,仗着受宠,又有当皇子伴读的亲戚,才能与五阿哥合成一路。
舒贵妃与庆妃的心思现在分成两半儿,一半儿是把半路领回来的闺女养熟了,另一半儿是琢磨着怎么生个属于自己的阿哥。格外卖力讨好,慈宁宫与坤宁宫的请安礼数周全,把七格格与九格格养得白白胖胖,比亲娘想得还周到。老佛爷与乾隆是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形的,这两位的心情直接体现在了赏赐上。
钟茗冷眼看着宫里形势,知道两妃有些着急了,明年又是大选年了,虽然以两妃如今的位份,新人很难对她们构成严重威胁,到底是又多了一批来分皇帝用的女人,人家比她们年轻、身体好,怀孕的可能性更大些,当然要抓紧时间。钟茗也不点破,只管做她自己份内的事情。
永璂接触俗务的计划没有操作成功,因为乾隆另有安排。自从永璂在避暑山庄的时候逛了一回街,回来就生出许多问题,从为什么有人会乞讨到百姓吃不上饭要怎么办再到什么时候大家都能饱暖,从官员不称职到为什么不派称职的人去,从两文钱能买一个包子到自己的碗碟能换多少包子养活多少个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师傅在他眼里是不敢说话的呆子,问题只能堆到乾隆跟前。乾隆几乎要被问得老羞成怒了,毕竟永璂的问题都是直指他的统治失误。最可悲的是,正要发火,正对上一双渴望知识的大眼睛,一副‘我很信任你,你一定会教给我办法的对不对?’的眼神,乾隆又哑了火,他早些时候打一主意,先教导一下永璂,看看深浅。此时只能耐心地讲解,别的都好说,有灾赈灾,天灾难免,只要咱们用心去治理还是没问题的。钱的事儿,乾隆自己到现在也不甚清楚了,不过官员的选派是他的长项。
就有如下对话——
“当然要选贤能。”
“什么样是贤能?”
“会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