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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死的几人的图片都翻烂了,还看了你拍的电影,虽然看起来是死的一样的,但是我一直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苏浅醍从口袋中掏出于秋、殷谭谭、叶予昇地死照,一一指给陈导看:“于秋的右手不是被电线扎住的,而是他自己拽住的;殷谭谭的表情很安详,一点都没有电影里演的那种不可置信的挣扎;叶予昇的脑袋不是正正地被摆进微波炉里的,而是像脑袋伸进微波炉里后才砍断的……这些微弱的差别,就因为,他们在电影里是被河念杀死的,可是现实中,这三个人,都是自己死的,像陈霄的小说一样,他们在自己的梦中,真的变成了他小说中的人物,死在了自己最心底的渴望中。
这是陈霄想要说的话,是在他没能拯救自己以后,唯一能做的,给人们的警告,可是你罔顾了他。”
“以梦窥心,最是难掩。能为你带来极致的快乐,也要你付出最高的代价,这就是梦魇,通常为梦魇所障的人都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这个陈霄,倒是不一般。”商略平静地说。
难怪他和苏浅醍一开始都没察觉到问题的所在,梦魇本来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它像是一种脑电波,入侵人的大脑,在睡梦中对人进行催眠,无形无息。
所以陈导一开始的想法没错,那些人也可以算是死在陈霄手上,只是并不是他所想的鬼魂杀人。
陈导为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震惊极了,“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梦魇的主体死了,它对周遭的影响也就没了。”商略冷漠道。
一听商略的话,陈导立刻激动地反抗,“不我不要杀人!”
苏浅醍靠着商略,一旦一切大白他就像失去了一切动力一样,看起来疏懒又倦怠,冷冷地说:“用不着你杀,看他这样,再能撑个一天就不错了。到时候,自然就没事了。”
商略揽上苏浅醍,一低头嘴唇就贴上了他的鬓角,“回去休息?”
“嗯,没什么意思,撤吧。陈导,记得把剩下的钱打到账上。”
两人离开地窖时,陈导还听到上面传来苏浅醍轻飘飘的抱怨声——“唉真扫兴,本来以为是条大鱼可以报餐一顿呢。”
☆、家人
火烧云灼热着天空下孤寂的老房,那些美人沧桑了红颜一般暗淡的砖瓦似乎在这夕阳下重获了生机,苏浅醍与商略牵着手走出那扇木质条纹栅门,回头一眼,恍惚间看到陈霄宁静的容颜烟水朦胧地逐渐消散在半空中。
老旧的使馆区即使在夏日里也透着股生命尽头的昏黄,时光的斑驳泪痕凋零在两旁的泥墙,悄无声息地朝他们身后流淌,只留这两个顽固如磐石般的怪胎,他们的步履坚定,纵然时间将身周的一切拉扯成丝丝缕缕模糊的光影,可这两个在孤独中飘摇最终紧紧相偎的灵魂永远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们亦有自己的欲望,充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这两个只剩下彼此的罪徒,想要的就伸手去拿,却并不妄念贪婪,该是自己的攥在手中,不属于的放任自流。
何为妖孽?妖为智,孽则逆流而上。独善其身不一定是品格高尚,也及一种勇气。小勇者可逞一时之狠,大勇者,只一心便可贯彻一生。
站在路尽头的女子看着那两个缓缓靠近的身影时,心中响起的就是这番话。她的年纪自己都记不清了,览遍众生百态,世间之人不过尔尔,也有那人中豪杰,只是实在少见,慢慢的,她也会累,也觉得没劲儿了,于是才将自己安置黑暗中,只用些花草陪伴自己,因为不论时代再如何变迁,也就是这些个默默无言的小东西总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改变。
何其所幸,那永无天日的地方照进了一盏非同寻常的灯,她竟还能遇到这样两个有意思的孩子。
苏浅醍和商略慢慢停下了脚步,周苏站在他们的面前,第一次带上了这样宽慰动人的笑容,再没有常见的畏缩木讷,这分明是个明亮照人的女孩儿,可是不止如此,他们从那笑容中还找到了一丝熟悉。
“……熊姑娘……?”苏浅醍谨慎地开口,带着点难以置信。
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女子轻轻点头,两个男人顿时晴天霹雳、外焦里嫩。
您老真的太无聊了是吧!闲得蛋疼你折腾冥王去好吧?!玩弄小辈这种事一点都没成就感说出去也不酷炫啊!
熊姑娘用着一个小姑娘秀气书卷的皮相却硬生生笑出了旱魃鼻祖的霸气,“哈哈哈哈没认出来吧?怎么样~~~姑奶奶多少年没出山可这演技真不是吹的啊!”
这场景简直就不能更雷。
“是是是。”苏浅醍笑得脸部抽搐,其实心里只想送她“呵呵”两字。
商略也险些苦笑,当初在冥界时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这位妭公主可当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吃瘪的存在了。
“熊姑娘怎么想着离开冥界了?”
熊姑娘却胳膊一捞将苏浅醍从商略身边拉到自己臂弯底下,“这不是来看看我‘儿子’嘛!”
“谁特么是你儿子!!!”苏浅醍手脚齐用,好不容易才从女人温软的腋下挣脱。
“哎呦呦~~喝了人家的血就不认人家了!你这副身子是我给的,身体里流的血也全是我的,你还敢说不是我儿子?哎呀人说儿子有了媳妇儿不要娘原来是真的,为娘真是心都要碎光了!”熊姑娘一手撑墙,一手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商略与苏浅醍齐齐亮出小中指。跟这种为老不尊,脸皮修炼得比冥城的城墙还厚的老妖精就是不能太客气。
“呐~你要不想叫娘我也不为难你,可是姑奶奶难得赏脸来探望你们,可得孝敬好了哦!”熊姑娘像没看到对面二人鄙视的表情,上一秒还在凄凄哀哀,下一秒就又恢复了正常,收发自如怎一个快字了得。
别说苏浅醍不爽,商略的脸也黑成一逼,苏浅醍要真认了熊姑娘当妈,那他不也得管她叫妈?别逗了他自己的妈都还晾在那儿呢!
夫夫俩心有灵犀地绕开熊姑娘就要走,熊姑娘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她这副身体虽然个子矮了些,但是速度一点都不慢,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不落,嘴上还不饶人。
“别走呀,你们想去哪儿?是要在这多玩儿两天,还是这就打算回家了?你们以为回去就没事了,姑奶奶告诉你们,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们别想把我甩下,就算你们不带我姑奶奶难道还找不到你们吗?”
前面的脚步急刹车,熊姑娘也停住,嘴总算是住了,脸上的笑却怎么看怎么恶劣。
苏浅醍不忍直视地扶额,而商略终于忍无可忍地对前面那人咆哮:“你怎么也在这?!!!”
小狸猫精本来就心虚,被他叔这么一吼尾巴都要掉出来了,嘴瘪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莫镶突然急吼吼地冒出来,护着可怜兮兮的篱术,“我我我带他来的,商略你千万别生气!”
这位其实也胆儿颤着呢,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熊姑娘“嘿嘿嘿”笑了两声,走到四人中间,“你叫什么嘛~小孩子担心你这个叔叔,来看看你怎么了?人家也没碍着你不是!”
“他要还敢碍着我,这身皮早就不在了。”商略也不大声了,就在那连连冷笑,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那恶魔一样阴沉的语气把小狸猫精吓得菊花一紧。
商苏二人要来这座城市时,篱术就哭着闹着打滚着要跟,被商略威逼一番才作罢,没想到两人前脚刚走,他又央着莫镶带他来。篱术觉着他叔实在是太有同性没亲情了,什么怕自己给他们办正事捣乱,根本就是想和婶婶过二人世界!就为了吃婶婶豆腐他就残忍地丢下自己!卧槽平时我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也没少秀恩爱好吗!还过什么二人世界,没皮没脸的家伙压根就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看好!吗!
对篱术毫无办法的莫镶当然是很快就没原则地屈服了,总算两个小家伙还有点脑子,知道违逆了商略的话,要是被发现没好下场,所以他们一直窝着藏着,莫镶为了掩盖篱术身上的气味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不然恐怕篱术一下飞机商略就得察觉。
这样一来,商略和苏浅醍还真没一下子就发现他们,当然要是时间长了也瞒不住,只是他们被熊姑娘发现了。熊姑娘早把商略苏浅醍的事摸清了,自然也知道他俩的事,于是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祖宗就施神通掩盖住了莫镶与篱术,还改了他们的容貌让两人躲在剧组里面当跑腿的,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的苏浅醍和一门心思扑在苏浅醍上的商略还真的就没发现。
现在案子解决了,两个小的也看够了热闹,要不是熊姑娘再三保证自己一定护着他们,他俩也不敢出现在商略和苏浅醍面前。
商略简直要被篱术这闲不住的毛病气得要喷火。说实话篱术的揣测并不完全正确,商略固然享受与苏浅醍单处的时间,但是他不让篱术来主要还是顾忌这小东西法力低微脑子还不机灵,老干些蠢事就算不添乱这看着也心里添堵。
篱术怯怯地看着他叔,“小叔~我就是来看看,什么都没干。”
商略冷淡地瞥他一眼,他倒不是真的不饶人,主要是觉得这小子竟然都敢违逆自己了绝对不能纵容。苏浅醍倒是知道商略担心多于愤怒,轻笑地打了圆场:“来都来了,这次就算了,下回你要再敢不听你叔的,就收拾东西回族里去吧。”
篱术小脑袋点得飞快,“我肯定听话!”
见到事情圆满,莫镶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气还没顺呢就感到脑门儿上一凉,抬头看到苏浅醍冷冷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警告,不禁擦汗,心道这位生前枭雄死后鬼王可真不是好糊弄的。
篱术一向不敢反抗商略的决定,这次居然都敢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了,要没莫镶给他撑腰,还真不大可能。
苏浅醍玲珑般的心眼全是窍,一想便通,这就是在警告莫镶别为了追篱术就放松该有的警惕。
“哈哈这便是了!都是一家人,哪儿那么多计较呢!”熊姑娘豪气万丈地一摆手,好像这事是她摆平的一样,另外四人默默地无语——谁跟你是一家人。
说话间,天色已暗,大家各回各屋。
苏浅醍和商略都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翌日就打算回,篱术二人当然是要跟着的,熊姑娘本就是来找他们逗乐的,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当晚订了飞机,第二天一早,他们谁也没惊动,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熊姑娘已经换回了她自己的样子,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利索的大马尾,身上则穿了贴身工字背心与热裤,露出两条大长腿,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往那儿一摆,再配以冷艳的素颜,女王范儿十足,走在机场里回头率百分之两百,都有人在窃窃私语猜测这是哪个名模。而看惯了她穿古装,第一次见到现代打扮的商略和苏浅醍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在飞机上,苏浅醍靠窗坐,懒洋洋地倚在商略肩上,望着窗外的蔚蓝飘白出神。太过惬意,以至于商略突然开口时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去就让莫镶把我们的消息放出去吧,让那些生意自己找上门。”
“……嗯?你不是不太在意这个的吗,这么突然说起来了?”
商略头靠着他的头,沉默了几瞬,“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也挺好玩儿的。”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