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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点了点头,沿着那条小路迅速离开了。“该死的色魔。”乔治一边低声嘀咕,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小路上。他闯进了一片林间空地。这里,手电光投下的长长的影子若隐若现。在他对面,一条黑白相间的牧羊犬被一根绳子紧紧地绑在了树上。眼虹膜旁的褐色液体在凸出的白眼球的衬托下格外醒目。淡粉色的弹性胶带封住了它的嘴,与周围的一片田园风光很不协调。乔治意识到这些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应该把狗放开,别让它受罪了。你说呢,米勒警官?”他向警犬训练员问道,米勒正在有条不紊地让警犬把这片林间空地彻底检查一遍。
“狗肯定同意你这么做,长官。”米勒说,“我会把警犬领开,这样就不会惹它了。”米勒把皮带猛地一扯,同时一声令下,他和警犬向空地的另一边走去。乔治注意到,警犬还在警惕地搜寻着,就像早些时候在房子外面一样。
“它失去跟踪的臭迹了吗?”他突然把注意力转移到更需要关注的问题上,这比狗舒适与否重要得多。
“看来臭迹到这儿就再也没有了。”训练员说,“我已经把这片空地查了两遍,还有小路的相反方向。但什么也没发现。”
“这是不是意味着爱丽森是被人扛着离开这里的?”乔治问道,他感到全身不寒而栗,心里一阵抽搐。
“很有可能。”米勒神情严肃地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是走着离开这里的,除非她从这儿直接转身回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封住狗的嘴,还把它捆起来呢?”
“或许她想悄没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她母亲或者继父身边?”一名警察猜测道。
“那条狗不会冲着他们吠叫吧?所以没有理由封住嘴,或者把狗留在这里。”米勒说。
“除非她知道他们两人当中有一个和陌生人在一起。”乔治说,声音非常低。
“我认为她绝对不是自己从这儿离开的。”米勒以不容争辩的口吻说,然后牵着警犬沿着小路走去。
乔治小心翼翼地走到狗的旁边。它嗓子里抽抽搭搭的声音现已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呼呼声。鲁丝·霍金把它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舍普。“好了,舍普。”他轻轻地说,同时伸出手让狗闻闻手指。这时,那呼呼的声音消失了。乔治把裤子往上拉了拉,跪了下来。地上坑坑洼洼,冻得硬邦邦的。他习惯性地注意到,胶带是比较厚的那一种,两英寸宽,中部还有一条半英寸宽的软麻布条。“严严实实啊,宝贝儿。”他一只手抓住狗后颈的毛以便固定住头部,另一只手从胶带的末端一点一点地撕开,等到可以完全撕掉的时候,他抬起头,说:“来一个人,抓住狗头,我把这些东西去掉。”
一名警察叉开双腿,跨在狗的上面,把头紧紧地抓住,狗显得很害怕。乔治抓住胶带头,使劲一扯。不到一分钟,整个都被撕了下来。乔治十分小心,以免弄伤狗的牙齿,但还是随着胶带撕掉了一块毛皮,让他着实紧张了一番。舍普回过头要与跨在它背上的警察一比高低,警察赶紧一跃而下。一明白自己的嘴巴恢复了自由,它便对着这些人狂吠乱叫。“现在该怎么办,长官?”
“我把绳子解开,看看它会带我们去哪儿。”乔治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比他内心的感觉自信得多。尽管他十分小心,但狗并没有进攻他的任何迹象。他取出一把小折刀用来割绳,这一次比起刚才要简单多了,而且可以留下了绳子的结,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看来没有,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标准的平结。
绳子一解开,舍普便纵身向前猛扑。乔治毫无防备,他试图把狗拽住,结果大拇指被划伤了一块儿。“该死的!”绳子在手指间嗖的一声划过,他感到火辣辣的,心里十分恼火。一名警察试图一把抓住绳子,但没能抓住。乔治握着正滴着血的手,无可奈何地看着它沿着那条小路向米勒和警犬走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米勒严肃的叫喊声,“坐下!”接下来是一片寂静。又过了一会儿,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乔治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绢,沿着狗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在树林里不远处,他遇见了米勒和那两条狗。警犬躺在地上,把头埋在爪子之间。舍普坐在地上,将头高高地扬起,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悲号,显得紧张不安,米勒牢牢地将绳子抓住。“它好像想让我们从这边走。”米勒说,同时顺着小路的方向朝林间空地的远处将头一摆。
“我们跟着它走吧。”乔治说。他用手绢把受伤的大拇指包好,从米勒手中接过绳子,“走吧,宝贝儿。给我带路。”他抖着绳子说。
舍普一跃而起,摇着尾巴,沿着小路向前跑去。他们在树林中绕来绕去地走了几分钟,林间隐约出现了踩踏的痕迹,一直通向河岸,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舍普随即坐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他,伸着舌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可能就是斯卡莱斯顿河,”米勒在他身后说,“它发源于这一带。很有意思。我听说水就是从地里渗出来的。要是哪一年夏天降雨比较少的话,这条河就会完全干涸。”
“它流向哪儿?”乔治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我想不是流入德温特河就是麦尼福德河。我记不清是哪一条河。你得看看地图。”
乔治点点头。“如果爱丽森是被扛出了那片林间空地,那么我们也只能跟踪到这里。”他叹口气,转过身,用手电照了一下手表。马上九点四十五了,“这里一片漆黑,我们也干不了什么。我们还是回村子里去吧。”
舍普几乎是被他硬从斯卡莱斯顿河边拉走的。在返回斯卡代尔的路上,乔治为爱丽森·卡特尔的失踪心烦意乱。还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如果有人残忍地绑架了一个小女孩,想必不会对一条狗大发慈悲吧?特别是像舍普这样一条充满灵性的狗。他不能想象这样一条有血性的牧羊犬能乖乖儿地让人这样严严实实地用胶带封住嘴巴。莫非是爱丽森本人亲手所为?
如果真是爱丽森所为,那么她是出于自愿还是被人胁迫?如果是自愿,那么现在她身在何处?如果她出走了,至少在天亮前带上狗不是更安全吗?对于这些问题,他越想越迷惑。
乔治身心疲惫地走出树林,穿过田野,舍普很不情愿地跟在后面,显得无精打采。他看见卢卡斯队长正和格伦迪在防风灯下交换意见,灯挂在路虎车的后面。他简单地说了说树林里的情况。“里面一片漆黑,在那儿瞎撞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说,“我想,我们现在最好派几个人警戒,天一亮,马上对树林展开地毯式搜索。”
卢卡斯和格伦迪都看着他,好像他神经出了问题。“长官先生,如果你只是为了不让村民进到林子里面去,那留几个人看在这里没多大意义,他们只会被冻伤。”卢卡斯有些不耐烦地说,“当地人对这一带的情况要比我们熟悉得多。假如他们想要进到林子里去,肯定能进去,根本不会让我们知道。而且,这里恐怕没有一个人不曾主动提出要帮着搜寻。如果跟他们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他们应该是最不可能破坏任何线索的人。”
乔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村子之外的人怎么办?”
卢卡斯耸耸肩。“我们只需要在路口大门那里安排一个人就行了。我想还不至于有人从下一个山谷翻山越岭徒步到这里来。斯卡莱斯顿河一带即使在最好的季节也很难走,大冬天的,晚上这么冷就更不可能了。”
“我相信你的判断,队长。我想你的手下把所有的房子和外屋都已经查过了吧?”
“是啊,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卢卡斯说,他平时看上去总是一脸的笑容,现在则显得阴沉严峻,“庄园主宅第后面的那间外屋是乡绅冲洗照片的地方,根本藏不下一个丫头。”
乔治刚要说话,就看见克拉夫和克莱格从公共绿地的背光处走了过来。像他一样,他们也觉得很冷,穿的衣服很厚实,还把领子竖起来抵挡嗖嗖的寒风。克莱格把笔记本刚一合上,乔治问道:“有线索吗?”
“你能看出来,没什么进展。”克拉夫抱怨说,然后给周围每个人一一让烟,只有克莱格要了一支,“我们从每个人那里都了解了情况,包括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表姐妹。今天轮到凯西·洛马斯夫人到路口接孩子们,她也像往常一样去了。她最后一眼看见爱丽森时,那丫头刚刚从厨房门进去。这就证实了她妈妈说的话,她的确是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洛马斯夫人带着她女儿回去了,然后再也没有见过爱丽森。其他人在那丫头放学回来以后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过。她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4
1963年12月12日星期四凌晨1点14分
乔治环视着教堂大厅,一脸的无奈。淡黄色的灯光使教堂显得昏暗狭窄,浅绿色的墙面更使它看起来单调乏味,缺乏生气。但他们需要一间房子作为专案办公室供警察使用。皮特·格伦迪实在无计可施,他能找的房子要么是位于朗诺的村政府,要么就是这个卫理公会教堂让人压抑的附属建筑,该教堂位于主干道上,距离通向斯卡代尔的岔路口不远。教堂不仅距离斯卡代尔很近,而且,从门上的标识来看,已经有一条电话线安装在法衣储藏室。
“幸好教徒们不会进来取法衣。”乔治站在门口一边说,一边看着那被教徒们赞美的衣柜,“格伦迪,记一下。我们还需要一部野战电话机。”
格伦迪于是在所需物品的单子上加上了电话这一项,这份清单里已经包括了打字机,证人陈述表,不同比例的地图,文件卡和文件盒,选民名册和电话本。桌椅不成问题,大厅里本来就有。乔治转向卢卡斯果断地说:“我们需要制订一个明天早上的行动计划。拉几把椅子过来,商量一下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他们把桌椅摆放在垂悬于横梁上的电热器的下方。电热器对于夜间潮湿的寒气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但他们觉得有个电热器总归要好一点儿。
格伦迪跑进厨房取了三只杯子和一个小托盘,“当烟灰缸吧。”说完便把托盘从桌子上推给乔治,接着又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个细颈保温瓶,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
“这是从哪儿搞到的?”卢卡斯问。
“从贝特西·克劳瑟那里弄来的,”格伦迪说,“鲁丝的表妹,是她妈妈那面的亲戚。”他一边说,一边把暖水瓶打开,一缕热气便冒了出来,乔治看得很眼馋。
热茶和香烟让他们三个来了精神,于是开始制订下一步的计划。“我们需要最大限度地调集警察,”乔治说,“我们要对整个斯卡代尔地区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如果没有结果,我们还要把搜查范围扩大到斯卡莱斯顿河流域。我会记着与当地联防队取得联系,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的搜查工作提供点人手。”
“如果我们把网撒得再大一点,或许还应该与‘高峰猎队’取得联系,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帮助。”卢卡斯说着话,同时弓着腰喝茶,好像不愿放过茶水的一丝儿热气,“他们的猎狗习惯了追踪,他们自己对这一带也非常了解。”
“我会记着的。”乔治说,他把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