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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有些人他认识,例如警察署长,其他人则在报纸上见过照片,但不记得正确身份。警察署长向众人报告最新状况。雪人原来是卑尔根市的一名女警官,已经在格兰区的犯罪特警队工作了一段时间,她蒙蔽了他们所有人,如今她落网了,他们很快就得向社会大众公布这个丑闻。
警察署长报告完之后,会议室里的静默有如雪茄烟雾那般浓重。
雪茄烟雾在会议桌尽头冉冉升起,该处坐着一名白发男子,男子靠着椅背,脸容藏在阴影之中。这是白发男子首次一声不吭,他只轻轻叹了口气。哈根发现目前为止发言过的人全都朝白发男子看去。
“太冗长了吧,托列夫,”白发男子说,声音意外地高,声调甚是阴柔,“这件事很有伤害性,警察系统受到蒙骗,我们是最高阶的长官,这表示……”白发男子呼出雪茄烟雾,整间会议室里的人都屏息以待。“有人得被砍头,问题是谁?”
警察署长清清喉咙:“您有任何建议吗?”
“还没有,”白发男子说,“但我想你跟托列夫有建议,说吧。”
“依照我们的看法,应该是任命警察和追踪背景的阶段出了错,这是人为疏失,不是系统瑕疵,因此直接问题不是出在管理阶层。我们建议将责任和过失清楚地划分开来,管理阶层负起责任,以谦卑……”
“这些废话就省省吧,”白发男子说,“你想找谁当代罪羔羊?”
总警司整了整衣领,哈根看得出他非常局促不安。
“哈利·霍勒警监。”总警司说。
会议室再度陷入静默。白发男子点燃雪茄。打火机发出咔嗒声,接着又是咔嗒一声,阴影中传来吸吮的声音,烟雾再度冉冉飘起。
“不错的主意,”白发男子用偏高的嗓音说,“如果你找的人不是霍勒,我可能会请你再找层级高一点的,对一只要拿来牺牲的羔羊来说,警监可不够肥。不错,我可能会请你考虑你自己,托列夫。不过呢,霍勒算是一号人物,他上过脱口秀,颇受欢迎,又是个小有名气的警监。是的,这会被视为一场公平的游戏,但是他会合作吗?”
“交给我们来办,”总警司说,“是不是,甘纳?”
哈根只觉得喘不过气。这时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竟是他老婆,他老婆做出那么多牺牲,为的就是成全他的事业。他们结婚之后,她就辍了学,无论特种部队——后来是警察单位——派他去哪里,她都和他一起举家迁移。她是个聪明有智慧的女子,在大多数的领域都和他实力相当,有些方面甚至比他优秀。由于有妻子的支持,他同时追求事业和品德上的进步。她总是给他良好的建议,然而他一直未如两人预期,成就飞黄腾达的事业。但如今他前途看好,坐上了犯罪特警队队长这个位子,注定将步步高升,问题只在于他不能踏错任何一步。这原本不应该是太困难的一件事。
“怎么样,甘纳?”总警司又说了一次。
只是他实在太疲累了,连灵魂都疲惫不堪。这是为你做的,他心想,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亲爱的。
31 南极
第二十一日
哈利和萝凯站在极地探险博物馆的前进号探险船木制船头旁,看着一群日本观光客一边拍摄船绳和桅杆的相片,一边微笑点头,完全忽略导游解释说一八九三年挪威探险家弗里乔夫·南森曾搭乘这艘船远征南极,希望成为第一个到达南极的人,最后却宣告失败。一九一一年,罗阿尔·阿蒙森同样也搭乘这艘船前往南极,这次他打败了苏格兰探险家,赢得了南极竞赛。
“我的表忘在你家桌上了。”萝凯说。
“这招太老套了吧,”哈利说,“这表示你得回来拿。”
她将手放在他握住栏杆的手上,摇头说:“那是马地亚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都忘了,哈利心想。
“我们晚上要一起出去,如果我没戴的话他一定会问表在哪里,你知道我说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可不可以请你……?”
“我四点以前拿去你家。”他说。
“谢谢,那个时间我还在上班,请你放在门边墙上的鸟屋里,那……”
她不用再多说。过去每当她就寝之后,如果他要去她家,她总会将钥匙留在那里。哈利拍了栏杆一掌。“史德普说阿蒙森的问题出在他赢得了南极竞赛,史德普认为最棒的故事讲述的都是失败者。”
萝凯默然不语。
“我想这应该可以带来安慰吧,”哈利说,“我们走了好吗?”
来到博物馆大门外,只见天空飘下雪花。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萝凯说,“直到再有下一次?”
他瞥了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雪人案而不是指他们两人。
“我们还不知道尸体的下落,”他说,“今天早上去机场前我去囚室看过卡翠娜,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瞪着空气好像那里有人。”
“你没有跟任何人说你要独自去卑尔根?”她突然问。
哈利摇摇头。
“为什么?”
“呃,”哈利说,“我可能判断错误,这样我就可以静静地回来,不必丢脸。”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说。
哈利又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比他更受够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说,“也许我终究希望雪人不是她。”
“因为她喜欢你?因为你也可能变成雪人那种人?”
哈利甚至不记得曾跟萝凯说他和卡翠娜很相像。
“她看起来好孤单、好害怕,”哈利说,雪花飘落到他眼里,刺痛他的眼睛,“好像迷失在黄昏里。”
靠,真该死!他眨了眨眼,感觉泪水涌上,喉头似乎有个握紧的拳头硬是要冲出来。他是不是要崩溃了?萝凯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脖子,他全身僵直。
“你不是她,哈利,你是不一样的。”
“是吗?”他露出一丝微笑,移开她的手。
“你不会杀害无辜的人,哈利。”
萝凯说要载哈利一程,哈利婉拒了,搭上公交车。他看着车窗外飘落的细雪和奥斯陆峡湾,心想萝凯竟然在最后一分钟说出了“无辜”两个字。哈利回到苏菲街自家门前,正要开门,忽然想起家里的速溶咖啡喝完了,便步行十五米前往转角的尼亚基杂货店。
“很少在这个时间看见你。”阿里说,接过了钱。
“今天放假。”哈利说。
“天气真糟糕对不对?气象报告说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会降下半米深的雪。”
哈利不安地玩弄手中那罐速溶咖啡:“那天在院子里我不小心吓到了萨尔玛和穆罕默德。”
“我听说了。”
“很抱歉,我只是压力有点大而已。”
“没关系,我只是怕你又开始喝酒了。”
哈利摇摇头,露出虚弱的微笑。他喜欢巴基斯坦人的直接。
“很好,”阿里说,手中数算要找的钱,“你家重新装潢好了吗?”
“重新装潢?”哈利接过找的钱,“你是说那个霉菌清除员?”
“霉菌清除员?”
“对啊,那个来检查地下室有没有霉菌的家伙,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史督曼。”
“地下室有霉菌?”阿里露出惊吓的表情。
“你不知道吗?”哈利说,“你是住户委员会会长,我以为他跟你说过这件事了。”
阿里缓缓摇头:“说不定他是跟毕尔说的。”
“谁是毕尔?”
“毕尔·亚斯比森啊,他在一楼住了十三年了,”阿里说,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哈利,“他是委员会副会长,任期跟我一样久。”
“哦,对,毕尔,”哈利说,假装记起这个名字。
“我会去问问看。”阿里说。
哈利上楼回到了家,脱下靴子,直接走进卧房,倒头就睡。他在卑尔根的旅馆里几乎没怎么睡。他醒来时,嘴巴干燥,胃部疼痛。他下床喝了些水,走进走廊,却陡然停步。
他回来时没注意,这时才发现墙壁全都恢复原状了。
他每个房间都去看了一圈。真是太神奇了。墙壁恢复得完美无比,好像从来不曾被拆掉过一样,墙上看不见钉孔,也没有一条线歪斜不正。他摸了摸客厅墙壁,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
客厅靠背椅前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黄色的纸,上头有手写的字迹,那封信写得十分工整,不可思议地散发出一种美感。
霉菌清除完毕。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史督曼。
PS:我得把一块木壁板翻过来用,因为我割伤了,血滴到上面。未加工的木材沾上血是洗不掉的,唯一的办法是把墙壁漆成红色。
哈利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欣赏平滑的墙面。
等他走进厨房,才发现这个完美奇迹缺了一角。萝凯和欧雷克的月历不见了。那件天蓝色洋装。他大声咒骂,疯了似的翻寻垃圾桶,连院子里的大垃圾箱都翻遍了,最后只好承认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已经连同霉菌一起被连根拔除。
对精神科医师夏丝迪·罗斯摩来说,今天绝对是个很不一样的工作日,不只是因为太阳难得在卑尔根市的天空露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窗内是颂维根区霍克兰医院精神部门的走廊,夏丝迪在走廊上匆匆走过。霍克兰医院改过太多次名字,以至于很少有卑尔根人知道它现在的正式名称是颂维根医院。然而隔离病房依然被称为隔离病房,除非有人宣称这个名称有误导之嫌或有污辱之意。
对于即将来临的看诊时间,夏丝迪既害怕又期待。这名患者被安置在隔离病房,就她记忆所及这是精神科用过的最高规格的安全措施。院方和克里波刑事调查部的艾斯本·列思维克,以及卑尔根警署的克努特·穆勒尼森,在道德尺度和执行程序上达成协议。这名患者是精神病患,因此不能接受警方侦讯。夏丝迪是精神科医师,所以有权和患者说话,但她是为患者的最大利益着想,和警方侦讯的目的有所不同。最后还牵涉保密原则的问题。夏丝迪必须自行评估她们谈话时出现的信息是否对警方十分重要,再决定是否深入了解。反正这些信息在法庭上不具效力,因为话是从一名精神病患口中说出来的。简而言之,他们是走在法律和道德的地雷区,即使走错一小步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因为她所做的每件事都将被司法系统和媒体放大检视。
诊察室外站着一名看护员和一名制服警察。夏丝迪指了指别在她白色医师袍上的证件,那名警察打开了门。
他们同意请看护员随时留意诊察室内的状况,一有异样立刻发出警报。
夏丝迪在椅子上坐下,仔细检视患者,很难想象这样一名女子竟然会是危险人物。患者身形娇小,头发垂落面前,嘴角撕裂处有黑色缝线,圆睁的双眼似乎瞪着深不可测、但夏丝迪看不见的恐怖事物。这名女子看起来如此缺乏行为能力,让人觉得似乎只要对她吹一口气,她就会消散无踪。这样一名弱女子竟然可以冷血杀害许多人,实在难以想象,然而这类案例总是如此。
“哈啰,”夏丝迪说,“我叫夏丝迪。”
没有回应。
“你认为你的问题是什么呢?”她问道。
这个问题出自精神病患者对话手册,另一种问法是:你认为我能怎么帮助你呢?
依然没有响应。
“你在这个房间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不会伤害你,你是绝对安全的。”
根据手册,这段可靠的陈述应该可以让精神病患者感到放心,因为精神病主要是一种无止境的恐惧。夏丝迪觉得自己像是空姐,在飞机起飞前进行逃生安全示范,机械性地重复同样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