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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找寻他的手。
方形的阳光照射在几份报纸上,报纸摊在犯罪特警队队长甘纳·哈根的办公桌上。阳光照亮了希薇亚的微笑和几个头版标题,包括:“杀人砍头”“森林中的头颅”,还有最短可能也是最棒的:“斩首”。
哈利一起床就觉得头痛欲裂,这时他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头,心想昨晚应该干脆喝上一杯,反正一样会头痛。哈利想闭上眼睛,但哈根的视线朝他直射而来。哈利看见他的嘴巴不断地张开、变形、闭上,换言之,哈根正在说话,但哈利却像是频道没有调准,对他说的话接收不良。
“结论是……”哈根说,哈利知道这时必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属于最优先顺序,这自然表示我们会立刻替你们的调查小组增派人手……”
“我不同意,”哈利说,只不过说了这么几个字,就觉得头盖骨快要爆炸,“我们随时都可以调派更多人手,但现在我希望开会的时候不会再有其他人来参加,四个人就够了。”
哈根一脸愕然。通常命案调查小组会由十几个人组成,就算是最简单明了的命案也需要这么多人来办。
“‘自由思考’的机制在小团体里发挥得最好。”哈利补上一句。
“自由思考?”哈根冲口而出,“那标准办案程序呢?追踪刑事鉴识证据、进行讯问、调查线报呢?还有数据协调呢?这整个……”
哈利举起一只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语,“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被这些东西淹没。”
“淹没?”哈根不可置信地瞪着哈利,“那我应该把这件案子交给会游泳的人来办。”
哈利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哈根知道现在犯罪特警队里,除了哈利·霍勒警监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带领这类命案的调查工作,而哈利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哈利同样知道如果这件案子交给克里波刑事调查部,对队长哈根的声望而言是莫大的损失,因此他宁可牺牲他毛茸茸的右臂,也不可能将这件案子转交出去。
哈利叹了口气。“一般的命案调查小组都是在持续涌入的线报里挣扎,试着浮在水面上,这还只是‘一般’命案。现在斩首命案已经登上了报纸头版……”哈利摇摇头,“民众简直是疯了,昨晚新闻播出后,我们接到了上百通电话,这里头有说话含糊不清的酒鬼打来的,有常见的疯子打来的,还有一些新花招,像是有人打来说这起命案已经写在《启示录》里了,诸如此类的。今天到目前为止,我们接到了两百通电话,等到更多尸体出现,电话会更多。这样一来,我们可能得拨出二十个人来接电话、查证线报、写报告,调查小组的组长每天可能得花两小时亲自过滤进来的数据,花两小时协调,花两小时召集组员报告最新消息,回答问题,再花一个半小时编辑可以在记者会上发布的消息,记者会又得花四十五分钟。最糟糕的是……”哈利将两根食指贴在发疼的下巴肌肉上,沉下了脸,“……在一般命案中,我想这应该叫作妥善利用资源,因为外面总是会有民众知道些什么、听见些什么或看见些什么。我们必须煞费苦心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看看它们会不会不可思议地协助我们破案。”
“一点也没错,”哈根说,“这就是为什么……”
“问题是,”哈利继续说,“这件命案不是那种类型的命案,凶手也不是那种类型的凶手。这家伙没跟朋友吐露任何事情,也没在命案现场附近露脸。没有人知道有关命案的事,所以这些提供线报的电话对我们没有帮助,反而只会扯后腿而已。再说,现在我们发现的任何刑事鉴识线索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为的是要把我们弄糊涂。简而言之,这是一场完全不同类型的游戏。”
哈根靠在椅背上,双手五指指尖相对,沉浸在思绪中。他正在观察哈利。他像晒太阳取暖的蜥蜴般眨了眨眼,问说:“所以你把这项调查工作看成游戏?”
哈利点点头,不明白哈根究竟想说什么。
“哪一种游戏?国际象棋吗?”
“呃,”哈利说,“也许是蒙住眼睛下国际象棋。”
哈根点点头:“所以你设想的这个凶手是典型的连环杀手、冷血杀人魔,他有高超的智商,倾向于找乐子、玩游戏、寻刺激?”
哈利知道哈根想说什么了。
“这个凶手正好符合你在FBI研习营学到的连环杀手特征?正好跟那次你在澳大利亚碰到的一样?这个凶手……”队长咂了咂嘴,仿佛正在品尝这些字句,“……基本上足以和有你这种背景的人匹敌?”
哈利叹了口气:“长官,我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
“不是吗?别忘了我在军校教过书,哈利。你认为当我跟那些胸怀大志的将军们说,军事策略是如何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轨迹,他们心中出现了什么梦想?你认为他们会梦想自己静静坐着,盼望世界和平,然后告诉子孙说他们只是白白过了一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雄才大略吗?他们嘴巴上也许会说想要世界和平,但他们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哈利。他们梦想的是有机会可以一展所长。人类的内心都有一种‘被人需要’的强大社会驱动力,这就是为什么五角大楼那些将军只要一听见世界哪个角落有鞭炮爆炸,就开始设想最黑暗的情节。哈利,我认为你希望这件命案是特别的,你是那么希望的,以至于你会看见最幽深的黑暗处。”
“那个雪人,长官,你还记得我拿给你看的那封信吧?”
哈根叹了口气:“我记得那个疯子,哈利。”
哈利知道现在应该让步,提出他早已想好的妥协做法,让哈根拥有这小小的胜利,但他却耸耸肩,“我想让我的调查小组保持原状,长官。”
哈根沉下脸,神情严峻,“我不能让你这样做,哈利。”
“不能?”
哈根直视哈利的双眼,却突然间眨了眨眼,眼神飘移。这不过是一刹那的事,却已足够。
“我们还有其他考虑。”哈根说。
哈利脸上维持天真的表情,实际上却是把情况弄得越来越僵,“什么考虑,长官?”
哈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果三个月后我们还没抓到凶手,你认为我们得去跟谁解释调查小组的工作优先级?是上级长官、媒体,还是政客?谁要去解释为什么调查小组只有四个人,因为小团体比较适合……”哈根吐出接下来几个字,仿佛吐出酸臭的虾子,“……自由思考和下国际象棋?你考虑到这些了吗,哈利?”
“没有,”哈利说,双臂交叠胸前,“我只想到要怎么逮到这个家伙,没想到如果逮不到要怎么替自己辩解。”
哈利知道这句话等于拐了个弯进行人身攻击,但话已出口,也已击中要害。哈根的眼睛眨了两下,张开嘴又闭上。哈利立刻感到羞愧。他为什么老爱挑起这种幼稚、无意义、有如对墙壁尿尿的比赛,只为了获得对别人——任何人都可以——比中指的满足感?萝凯曾说哈利根本就希望自己天生多长一根中指,永远竖起。
“克里波有个家伙叫艾斯本·列思维克,”哈利说,“他很擅长领导大型调查工作,我可以去跟他谈,请他组织一个小组,向我汇报。我们的小组跟他们的小组可以独立并行操作,你和署长则负责开记者会,这样听起来怎么样,长官?”
哈利不必等哈根回答就知道结果如何,他已看见哈根眼中流露出感谢之意,也知道自己赢得了这次的对墙尿尿比赛。
哈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侯勒姆。
“队长答应了,调查工作会照我说的那样进行。半小时后来我办公室开会,你可以打电话通知史卡勒和布莱特吗?”
哈利挂上电话,肚里思量着哈根刚刚说的关于主战派人士想打一场属于自己的战争那番话。他拉开抽屉想找“疼立平”止痛药,但没找着。
“除了脚印之外,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假如那里真的是犯罪现场的话。”麦努斯说,“更难以理解的是,我们竟然也没找到关于尸体其他部分的线索,凶手切下了被害人的头,照理说现场应该会搞得一团糟,留下证据才对,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警犬连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一个谜。”
“凶手在小溪里杀害被害人,再切下她的头,”卡翠娜说,“她的脚印不是到溪边就不见了吗?这表示她跑进了小溪,避免留下脚印,但最后还是被凶手追上。”
“凶手用的是什么工具?”哈利问。
“小斧头或锯子,不然还有什么?”
“那么切痕附近的肌肤烧焦痕迹是什么?”
卡翠娜看着麦努斯,两人都耸了耸肩。
“好,史卡勒,你负责去查。”哈利说,“然后呢?”
“然后凶手可能抬着尸体沿小溪走到马路上,”麦努斯说。他昨晚只睡了两小时,毛衣也穿反了,其他人都不忍心告诉他。“我用‘可能’两个字是因为我们在马路上同样什么都没发现。照理说马路上应该可以发现一些什么才对,比如说树干上应该会留下血迹,树枝上应该会留下肉片或衣服碎片,可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们在小溪穿过马路下方的地方发现了凶手的脚印,路边的雪地里也发现可能是尸体留下的印痕,可是我的老天,警犬什么都没闻到,而且是寻尸犬啊!这真是个……”
“谜。”哈利接口说,搓揉着自己的下巴,“站在小溪里切下被害人的头不是很不切实际的做法吗?那条小溪充其量只是一条狭窄的小水沟,连手肘都没什么活动空间,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明显啊,”麦努斯说,“证据都会被溪水带走。”
“不对,”哈利反驳道,“凶手留下了被害人的头,所以他并不担心留下线索。为什么前往马路的路上没留下被害人的其他痕迹……”
“尸袋!”卡翠娜说,“我刚刚在想凶手要怎么扛着尸体在那样的地形里走那么远的路,就想到伊拉克人会把绳子绑在尸袋上,然后像背包一样背在背后。”
“嗯,”哈利说,“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寻尸犬没在路边闻到尸体的气味。”
“那凶手为什么要冒险让尸体躺在那里?”卡翠娜问。
“躺在那里?”麦努斯反问。
“尸体在雪地里压出了印痕,这表示凶手把尸体放在那里,自己去开车,车子可能停在欧德森家的农庄附近,这样至少得花半小时,你们同意吗?”
麦努斯不情不愿地咕哝着:“差不多”。
“尸袋是黑色的,对经过的车辆来说,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垃圾袋没两样。”
“根本没人开车经过好吗,”麦努斯说,语气刻薄,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们已经问过住在那座森林里的每个人了。”
哈利点点头:“罗夫·欧德森说他五点到七点之间在看店,这番说辞我们该怎么看待?”
“如果店里没人光顾,他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一文不值。”麦努斯说。
“他有可能趁双胞胎上小提琴课的时候开车回来。”卡翠娜说。
“可是他不是会杀人的那种人。”麦努斯说,靠上椅背,点了点头,仿佛确认自己下的结论没错。
哈利想稍微说明警察辨别一个人是不是杀人凶手的这种能力,但这个阶段是要让每个人畅所欲言,不必担心抵触别人的想法,因此作罢。根据经验,最好的构想来自天马行空的想象、不完整的猜测和不正确的瞬间判断。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