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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间拍下来的所有照片,都收在这本照相册里。想着想着,我总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理沙子每个星期,都会给我看她抓拍到的镜头。这张是她上个礼拜,去迪斯尼乐园时拍下的相片。哎呀,还有高中时代,去唱卡拉OK时候的照片。这一张呢……
如果换作是理沙子,她不到一个月,就会拍下许多欢快的照片,装满整本相册了吧。我这10年的精彩,还不及理沙子的一个月呢。
以前,我就不太喜欢照相。因为,我极其讨厌这种记录自己过去的方式。每当照相的时候,我心情就十分郁闷,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堆积在一起的不及格的答卷一样。因此,照片中的我,总是伫立在一边,视线朝下,脸上从来都没有一点笑容。可是,也没有人会招呼我说,“喂,笑一笑嘛”,“再往中间站一点儿”。好像没有人会在意我这样。
我继续翻页,和大学同学一起照的相片,真是屈指可数,拍下的也都是在参加学校活动时的集体照。
贴在这里的大部分相片,几乎都是一个人给我拍的。大学时代,只和我短暂交往过的那个男生,对摄影很感兴趣,他拍照时我并不知情。我都说过,不需要这些照片的,他还是硬塞给我——都是这一类照片。
我看到了一张和妈妈在一起,笑逐言开的照片。这可能是新年的时候,初次去参拜神社或寺庙时拍下来的吧。周围的人们都身穿漂亮的和服,只有我和妈妈,穿着平日的衣服,呆呆地站在那里。妈妈站在我的右侧。
欸?……怎么紧贴着妈妈右边的地方,照片被剪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瞬间我陷入了回忆之中。
噢,想起来了!……
这张相片是我和妈妈,还有佐竹,三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拍下来的。当时,偶然遇到了妈妈的朋友,是请她给我们照的。妈妈的旁边,本来应该有佐竹。但我受不了这样,就把有佐竹的那部分,剪下来悄悄地扔掉了。
自从妈妈七七之后,佐竹都有四个多月没有照面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有和他多说话。
法事结束之后,我正想默不做声地离开,佐竹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佐竹招呼我说。我一句话也没说,摇了摇头。
“不一起在家吃顿便饭吗?”佐竹对我说。
虽然他都是为我好,但我并没有马上答应。当然,我很感谢他。自从遇到他之后,妈妈看起来真的很幸福。但是,对于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来说,称呼他为“爸爸”,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佐竹和磨——在大约五年前的6月份,他和我妈妈结了婚。由于他比我母亲小10岁,招来了周围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虽然妈妈和佐竹两个人,完全不介意那些风言风语,但是,我却实在受不了。我离开他们,自己单独居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东西。佐竹是我长到26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接触到的“父亲”形象。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把他称为父亲,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父亲来对待。我承认我太小孩子气了。
佐竹绝不是坏人,对我也很和善。然而,我还是无法对他敞开心扉。我有一个父亲就足够了。我认为亲近佐竹,就等于做出了背叛我生身父亲的行为。无论如何,这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背叛你,还有你母亲的,不正是那个抛弃你们的父亲吗?……那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一直惦记着呢?”
理沙子曾经那样责怪我说。的确,如果按照常理考虑,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单凭道理,就能够说得通的。
我的生父,现在在哪里?他又在做些什么呢?……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我不希望他忘记我。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他离开母亲而去,或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一直都很相信父亲。因此,我做不出背叛他的事情来。
妈妈和佐竹只是召集了近亲,举行了极其简单的结婚仪式。我没有参加。虽然,我极其期待母亲穿婚纱的样子,但是,如果我出席了婚礼,就等于认可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我真是个小孩子——又笨又蠢,真是过于任性了!……
婚纱……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我依然想象着母亲身披婚纱的样子。不知不觉之间,记忆深处传来了有一天,母亲和我谈话的声音。
那天的情景,一直都沉睡在我的记忆之中。因为最近一直在琢磨着结婚的事情,才又忽然想了起来。那还是三年之前的事情。
母亲因为罹患子宫癌,住进了医院,进行手术的前一天,母亲躺在床上说:“祥子,我有话必须要对你讲。”
是关于父亲的事情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母亲从来都没有对我提及过父亲,我也并不想硬去打听。因为我完全知道,我的这个问题,只会让妈妈感到更加痛苦。
小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次,我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那家伙出车祸去世了!……”妈妈带着一贯和蔼的表情对我说。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妈妈是在骗我。周围也有风言风语,悄悄地传到我的耳朵里,说妈妈是没有结婚就生下了我。
我的父亲还活着。虽然无凭无据,但是我对这一点,却深信不疑。
对于亲生父亲,我是一无所知。不管是长相还是名字,甚至连年龄,我都不甚了了。我也偷偷地搜寻过母亲的相册,但是,关于父亲,我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父亲因为交通事故而离世,我想母亲也不会认为,我能够相信这样的说辞。因此,手术前的那一夜——这天晚上,也许会成为母亲和我的永别之日。所以,说不定母亲意识到了这一点,会下决心对我讲出父亲的秘密——那个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
我正襟危坐,等待着母亲发话。可是,母亲所讲的事情,却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祥子,你多大了?”
“到下个月就28岁了……”
“再有两年就30岁了呀。我都老了,你也该结婚了,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我目瞪口呆,盯着母亲说:“结婚?……这件事情,我还没考虑过呢。”
“可是,早晚你也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和他结婚的呀。我想看到你找到满意的人生伴侣,看到你和对方结婚的那一刻。”
“我要是真的能够亲自把你,交到对方的手里就好了。也许,我看不到那一天了。”母亲悲伤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本来,对自己的健康,我比常人更有自信。可是,也许就真的留下遗憾了。”
母亲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家里的起居室里,不是有一个大的桐木衣柜吗?其实,那个柜子底部,还藏着一个暗抽屉。要是不注意看,是发现不了的。祥子,你一点都不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那个衣柜精雕细琢,十分华丽。在它的左下方,有一个像是钥匙孔的东西。小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我性格内向,总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当然知道其中的秘密。人们往往会被衣柜上的雕饰所吸引,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不会发现,那里还藏有钥匙孔。
这个衣柜里,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我虽然不是那种绝顶聪明之人,但是,我从孩童时期开始,就一直坚信这一点。
“那个抽屉里,藏着妈妈送给你的礼物呢。现在还不能打开。等到找到你心爱的人,誓言终生相伴时,才可以打开。”
那个抽屉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呢?我的好奇心在不断作怪。母亲住院期间,我有好几次都试图打开抽屉,可是,这个抽屉却出奇的牢固,最后无果而终。
手术很成功,妈妈恢复健康后,仍然继续从事她的护士工作。此后,我总是趁着妈妈不在家,就偷偷地前来,尝试着打开抽屉。虽然也找到了钥匙,但结果都以徒劳而告终。
终于,我还是放弃了努力,并且很快地,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现在。
畜生,那个抽屉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呢?……
一旦想到这一点,我就忧心忡忡,马上变得坐立不安起来。我想尽快知道真相,也没有和佐竹取得联系,就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公寓。
我把生锈的自行车推出来,往妈妈住的地方骑去。我住的地方和妈妈的家,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此时已经过了晚上9点,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稀少,应该很快就能骑过去吧。
我跨上自行车,正要往前蹬的时候,好像看到公寓黑暗的角落中,正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我感觉脊背一阵发凉,连忙把视线转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开始用力蹬车,离开了公寓。
最近一个月吧,好像总是有人在跟踪我。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从那辆亮蓝色的小轿车,从我的旁边经过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打鼓一样在猛跳。最近怎么老看见这辆车。
是跟踪狂吧?……可是,他为什么老跟着我呢?……
我往前骑了一段路,然后回首望去,正好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一屁股坐进了车里。然后,他点火发动了引擎。我猛然拐进旁边一条汽车进不去的小路。背后响起了刹车声,同时也听到了开关车门的声音。
浑蛋,难道那个畜生追过来了?
我关掉自行车的车灯,连自行车带自己,都躲进了两户民房之间,一处宽度不到一米的缝隙内。
我的背部紧紧贴着外墙,屏住了呼吸。这时,沥青道路上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我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视线。路灯的灯光,可以照在马路上,但却照不到我这里。那家伙只要不用手电筒,往我这边胡乱照,应该发现不了我。
追过来的有两个人,他们都一言不发。一个是瘦瘦的中年男性,他的白发涂满了发胶,锃光发亮。他戴着一副墨镜,镜片反射出路灯的灯光。他好像是受了伤,拖着右腿在地上走,肩膀一晃一晃的。而且看起来病恹恹的模样,并不那么强壮。要是在公司里,我觉得他似乎就是夹在威严的上级,和不服管教的下级之间的中层管理人员。
看到另外一个人,我皱了皱眉头。这是一个拿着拐杖,身材魁梧的老者。他穿着条纹和服,外加一件和服外褂,看起来很有派头。和那个中年男性一样,他也戴着黑色的墨镜。此外,还戴了一顶鸭舌帽,但榻子和衣着并不搭配。鸭舌帽的帽檐,深深地压住了他的眼眉。
那个老者浑身散发着威严,似乎具有能够压倒周围一切的力量。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追着女人屁股后面,胡乱跑的变态跟踪狂,倒更像是大公司的老总,或者是黑社会的老大。
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向四处张望,而老者则对他发出了什么指示。过了几分钟,他们终于放弃了搜寻,又回到他们方才来的路上。
此刻,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在原地伫立了很长时间。我举头仰望夜空,只见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我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星空,在确认周围情况安然无恙之后,我从夹缝中钻了出来,然后翻身跳上自行车,拼命地向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