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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所知,湘西的赶尸匠很少出现有凶尸逃走的现象,可谓是百年难遇。
他突然想起在新寨的城外被他砍断了一只手的僵尸,会不会和几个月前逃走的凶尸是同一具呢?
据说凶尸逃走后,会不断杀人吸血,吸的人血越多就越厉害,到达一定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够收服得了了。为了防止凶尸伤人,走掉喜神的赶尸匠会尽快请出法术高深的前辈收尸,一番恶战之后,将凶尸收服就地焚化。不可能让一具凶尸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内害人,何况是接连走了好几次,所以苗君儒怀疑老人说的话有假。
可是老人和他素昧平生,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话来骗他呀!
正想着事,外面传来两声细微的敲门声。在这样的地方,饶是苗君儒胆大,也吓了一跳,他一看床上和地上的学生,都睡得很死。
又传来两下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节奏的样子。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见已经四点多钟了,轻轻起身,走到门口,打算一拉开门就飞脚踢出去,也不管外面是什么东西。
门拉开后,飞速一脚踢出,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一副赶尸匠的打扮,年约四旬,穿着一身青布衫,脚上蹬着草鞋,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相貌奇丑,冷不丁看到,还真把苗君儒吓了一跳。
他硬生生地收住脚,朝那人拱了一下手,轻声道:“刚才店主已经说过了,我那几个学生不懂事,还请您原谅!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睡了,应该没有再吵着您了!”
那人望着苗君儒的额头,用本地话说道:“你果真是灵蛇的守护者?”
苗君儒多次到苗疆考古,几次在湘西停留过,勉强听得懂这边的本地话,他问道:“是店主告诉你的?”
那人点头,进门后把门关上,跪在苗君儒面前,说道:“求求你,救救我!”
苗君儒一惊,他还以为这个人过来敲门,是为了刚才他和学生说话的事情,想不到是来向他求救的。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道:“我走喜神了!”
苗君儒惊道:“看你的年纪,干这行应该有十几二十年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那人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路上都是好好的,可是到这里住下后,我把他们放在门后,刚上了一趟茅厕,回来就见你们进来了。我们有两个人,他先看着,我到客房里休息,天亮后换人,可是刚才我听到那边有动静,起来一看,见我的那个同伴死了,喜神也走了一具。要是走了别的还好,偏偏走了那一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苗君儒说道:“走脚客走了哪一具喜神,都没法向东家交代,难道那一具与别的不同吗?”
那人想了一下,说道:“你是外地人,也许不知道前面新寨的姚先生!”
苗君儒说道:“你说的是姚万泉?”
那人惊异地看着苗君儒,说道:“你既然知道他,那你肯定知道他在这一带的威望,姚先生可是一个大人物呀,随便跺一下脚,整个晃县的地皮都在动呢!”
苗君儒问道:“他和你那具走掉的喜神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说道:“当然有,我走掉的那具喜神,就是他的妻舅,他有五个老婆,就只有第二个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叫姚天宝,听说他那儿子前不久得怪病死了。他那老婆的娘家姓朱,是溆浦那边的,嫁到龙寨。姚先生年轻的时候经过龙寨,看上了那女人,就想办法抢回来做了二房,那女人的男人为这事一气之下当了土匪,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虎爷。那女人有个哥哥叫朱家鼎,据说朱家鼎后来跟随姚先生当兵去了,姚先生回家后,那朱家鼎也不当兵了,在重庆那边做生意,生意做得还挺大,偶尔来新寨看望他的妹妹和外甥。我是新寨人,所以也认得他。就在前天下午,姚天宝下葬的时候,姚先生派人找到了我,要我赶几具喜神去溆浦,我认出其中一具就是朱家鼎,另外四个好像都是下人,他们几个人脸色乌黑,皮肤发紫,说是赶夜路时不小心被蛇咬死的。姚先生给了我200块大洋,说是送到溆浦那边,自然就有人接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要我的命,尤其不能丢掉朱家鼎。我本来是要走大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走到这里来了。来了就来了,住上两晚就走。可是现在,偏偏就他不见了!我里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肯定跑出去了,你说姚先生能够饶我吗?当我听说这里住进了一个灵蛇守护者的时候,就来求你了。就算找不回朱家鼎,只要你帮我在姚先生面前说个话,也许他会饶了我,我们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全都要指望我过活呢!”
苗君儒听完这个人的话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知道姚天宝被人下了蛊,却不知道还有一个跟随过姚万泉的关键人物。
朱家鼎当年追随姚万泉出生入死,一定对发生在姚万泉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舅舅和外甥虽说很亲,但也不至于那么急从重庆赶回来,除非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虽说湘西这边经常有不少赶夜路时不小心被蛇咬死的山民,可朱家鼎和那几个随从一同被蛇咬死,这也太蹊跷了。想到这里,苗君儒对那人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那人提着马灯在前面带路,苗君儒跟着那人出了门,来到院门的旁边,见左边的门背后放着六具喜神,右边只有四具。
右边廊檐的台阶下倒着一个人,那人将马灯往前移了移。苗君儒看清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体格健壮,身上的打扮与那人相同。小伙子的脖子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出了一个窟窿,地上没有流多少血迹。人已经死了,但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竟是惊惶之色。
苗君儒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人道:“半个时辰前。”
苗君儒看了一下,从这里到他住的客房,直线距离不过三四十米,半个时辰前他靠在桌子上正想着那些事,根本没有睡,要是这边有什么动静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呢?
他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小伙子的脸,见小伙子脸上的肌肉还未完全僵硬,显然是刚死没有多久。按道理,赶尸匠走一趟生意,如果要赶的尸体超过两具,一般都要两人以上,互相有个照应。在投宿后,两人轮流着看尸,以防走尸。令他不解的时候,他之前和学生进来的时候,并未见到门后有人。就算右边的小伙子偷懒去睡觉了,那么左边的那一个呢?莫非也死了?
他疾步向左面走去,行不了多远,依稀看到左边院墙下的柴垛边,倒着一个人,用手一摸,那个人早死了,脖子上也有个血洞,脸上的肌肉也已经僵硬,看来死了多时。
这倒奇怪了,赶尸匠晚上赶尸,白天休息,就算要投宿,也是要到四更天鸡叫以后,看路程的长短找旅店投宿。从这具尸体的僵硬程度看,最起码在半夜之前就进来了。
半夜投宿,太不合常理了。
那人跟了过来,看到柴垛边的尸体,低声惊道:“啊!这边也死人了!”
苗君儒问道:“你们行脚客有半夜投宿的习惯吗?”
那人摇头道:“没有,我是第一遍鸡叫才投宿的,你也知道,我们行脚的有很多规矩,喜神只在晚上走路,一旦天明,他们就不走了!”
苗君儒心想:莫非前一帮赶尸匠早一天就住进来了?赶尸匠行脚的时候,是要尽快将尸体交到东家的手里,除非天气不好,不然的话是不会在旅店里白白耽误一天行程的。晚上的天气这么好,正好赶路,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一前一后相差几个小时,死状相同,好像不是人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下的手?
难道是僵尸杀人吸血?
天边渐渐露出了一丝晨曦,山林内起了一层雾气,这雾气越来越浓,两三米之内,竟然都难以看清。若要雾气完全散去,必须要等到日上三竿之后。
苗君儒对那人说道:“先回去休息吧,等雾气散去后再想办法,走掉的喜神在大白天是不会出来伤人的。”
回到客房,见那几个学生睡得正香,那人也跟了进来,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说是要陪他等到雾气散去。
折腾了这一会,苗君儒有些困了,很想休息一下,见那人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不好赶他出去,便要那人搬了一张凳子,靠着门休息。
他靠在桌子上,一眯上眼便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尖叫声惊醒,睁眼一看,见那几个学生站在他的身边,一个个焦虑无助的样子。
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路子林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指着那个靠在门边的男人说道:“老师,您总算醒过来了,我们几个醒来后,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且是死人,都吓坏了,怎么叫您都不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苗君儒一听当即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死人?”
他几步冲到门边,见那人斜靠在门边,脸色乌黑皮肤发紫,已是死了多时。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见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记得他是五点多的时候才睡去的,这一睡就睡了五个小时,而且他的学生都叫不醒,也太意外了。
他一向是个很警觉的人,出外考古期间很少有睡沉的时候,通常只要身边有一点动静,他都会醒过来,更别说睡得这么死了。
他看着这死者,是凌晨的时候和他一起进房间的,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看这情形,也是中毒而死的,只是不知道中了什么毒。
路子林紧张地问道:“老师,现在我们怎么办?”
苗君儒看着那个原先晕过去的学生,问道:“你没事吧?”
那个学生回答:“没事,老师,昨天晚上我敲门的时候,就感觉到好像触电了一般,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事就好!”苗君儒说完,把靠在门上的死者放到地上,开始检查死者身上的伤口,最后在死者的左脚背上,发现了几个血点,像是被蛇咬过的痕迹。在这样的山上,遍地都有蛇,被蛇咬到似乎是很正常的。
苗君儒暗惊,卷起自己的裤脚,果然,在右脚踝外侧的地方,发现了几个小血点。他也被蛇咬过,因为之前中过那奇怪老人的护身紫金龙的毒,体内已经含有很厉害的毒素,所以他被咬后只是昏睡了几个小时,而那个人却丧了命。
那人兴许早已经看出朱家鼎和那几个下人,都是被蛇咬死的,与灵蛇教有很大的关系。如今朱家鼎走了尸,自然想到是灵蛇教的人动了手脚,所以才来求他救命。
令苗君儒纳闷的是,姚万泉那么怕蛇,为什么寨子里会有蛇呢?姚万泉本人虽说不承认,但可能对灵蛇教的事情,却知道得不少。
他打开门,来到院门边,掀掉左边廊檐下那几具僵尸身上盖着的黑布,见这几具僵尸果然如那人所说的脸色乌黑、皮肤发紫,是被同一种蛇咬死的。
姚万泉要赶尸匠将这几具尸体赶到溆浦去,这里离溆浦有好几百里,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除了山林间那偶尔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外,夜店内竟如死了一般的沉寂。这种时候,店主也应该出来了。
苗君儒看了一下四周,感觉这间夜店很破烂,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那种出奇的寂静,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