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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多,终于抵达了古祭祀场。
莫古望着两旁的高崖,吩咐道:“这里是祭祀场,三江口的地图有明确的标志,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大家先为明天的事情做下准备。”
老卫会意,当下便拿出指南针定位方向,莫易则动身寻找最容易攀爬的上崖地点,每个人都开始忙着各自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自从进入古祭祀场,便如潮水般的袭进了小水的脑海中,左臂上有图案的部位,隐隐的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谔谔的站着,莫古问道:“怎么了?又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产生吗?”
小水点了点头,答道:“一到这个地方,就感到不对头,好像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样。”
莫古眯着眼睛,小水的话中意思他能理解,这种事情虽然有过听闻,但却从未经历,看来,小水和这个祭祀场,有着某种精神上或者其他方面的关系。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莫古郁郁不解的想道,抬头问小水说,“你除了那种如到故乡的感觉,还有其他方面的吗?”
“有。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冥冥中,更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召唤我一般。”小水叹了一口气,指着祭祀场地正中间的祭台,“越接近那里,这种感觉就越强。”
“这样啊!”莫古点上烟来回的走了几步,看来小水果然是一个有通灵能力的人,对于她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莫古不清楚。
在村子里,莫古曾看到过所谓的通灵者,且都是女性,乡亲们管这样的人的叫瞳子婆,据说,这样的人都有两双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这些瞳子婆能预吉凶,算福祸,甚至还能治病疗伤,但她们却和神棍神婆不同,那些所谓的神棍神婆,除了多数是在装神弄鬼混饭吃,真正有这个本事的,却是从别处学来的本事,而瞳子婆,往往是经历了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后,突然具备了这个能力。
“难不成,小水也是瞳子婆?”莫古搓了搓手,继续和小水说,“那么,你的那种感觉,到底是在召唤你去做什么呢?”
小水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最近总是有这种幻觉,有时候在晚上睡着了就会做些怪梦,梦里面,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有时候会对我说盼着我回去,有时候又很惊奇的望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怕我,敬畏我。”
“这就奇怪了。”莫古望着祭台,正色道,“看来,让你产生这种奇怪感觉地方,是那座祭台,或许,只有那里,才能解开你的谜团。上次进入祭祀场,你也是在那里出现的怪事。”
“说不清楚,我现在想弄明白,那种感觉,却偏偏不来,真是怪事。”小水摇头苦笑道。
“这个勉强不了的。”莫古安慰她道。
两人在谈话间,麻吉和猴头已经弄好了过夜的帐篷,老卫也找到了正确的东南方向。此刻,范医生正在和莫易在山崖上探路,只有从祭祀场边上的悬崖上翻过去,才能找到通往天狼山的路径。
悬崖陡峭,必须要找到可以让双手着力攀爬的东西,这是一项比较危险的活计,脚下如果稍微不慎,就会摔下去。这时候,范医生已经贴着悬崖往山顶攀爬了十多米,莫易跟在他身后小心的做着记号,到了悬崖上的开阔之处,两人就会钉进铆钉,并将绳子固定在上面,到了天黑时分,一百多米高的陡峭悬崖,竟然被他俩爬到了七八十米高的地方。
“看不到了,下来吃晚饭吧!小心点。”小水望着悬崖上的两个人影,扯着嗓门关切的大声喊道。
下山容易上山难,有了固定好的绳子,两人刺溜几声便下到了崖底。
“大家多吃点,这热饭热菜的,过了这一村恐怕就没这一店了。”老卫年纪最大,说话的语气中,自然多了几分钟长辈的关爱。
走了一天,众人都是困乏之极,想道明天要翻山赶路,吃饱喝足后,老卫便吩咐大家早早的便钻进帐篷休息。
莫古和范医生坐在石头上望着夜幕中的祭祀场,月光下,祭祀场内的神秘诡异之气,与上次相比不仅丝毫不减,反而好像愈加变得浓烈了几分,空旷的山谷里,弥漫着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让人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压抑。
“有时候,真分不出虚和实,看这里,完全是有如梦境一般的地方,即使你身在其中,却仍然无法相信。古人,真的很伟大。”莫古摁灭烟头,低声说道。
“其实,到处都有这种古迹存在。”范医生笑了笑,说,“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其中让人无法言喻的事情和经历,真的是太多太多,像西藏,敦煌,日后你如果有空,一定要出去走走。”
“这个自然。”莫古很是钦佩的看了范医生一眼,他知道,与这个人相比,自己算不上什么。
“你俩还不睡么?”不远处,传来了老卫的声音。
“晚上,总得有人值夜才行,虽然这附近没有什么肉食动物出现。”范医生应道。
想到这一路过来,都是老卫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莫古笑道:“辛苦了,老卫妈妈。”
老卫尴尬的耸了耸肩膀,正色道:“不管干什么,人都要吃好,没了力气,再强的人也是废物。”
“这倒是。”范医生点头赞同。
老卫走后,莫古低声说:“我有种感觉,小水今晚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这,可能是她的宿命,而这里,或许正是解开她宿命的地方。”范医生望了望祭台,对于小水的事情,他早有猜测。
夜色渐深,山谷内却很安静,两人沉默了好一阵,莫古长吁一口气,终于打破寂静问道:“我知道,这一路过来,你何尝不也是在寻找解开宿命的办法。可是,很多事情我一直搞不懂,无数次想问你,却又怕你不肯说,所以,心里一直很纠结,唉,每当看到你一个人阴沉忧郁的时候,我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和害怕。害怕你不再是我现在认识的那个你,害怕你此行抱着的希望,最终会以失望收场,我甚至能感觉到,在你的心里,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而你却总是一个人扛着。我想,作为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得为对方分担那些痛苦和不堪,否则,他又怎么能安心呢?又怎么能算的上朋友?”
莫古说罢,点燃烟长吸了一口,范医生没有答话,他愣愣的看着月亮,思绪,却仿佛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他那双透着幽光的眸子里,莫古分明感觉到,他,太孤单了。
“唉—”范医生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也一直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可是,我很害怕,害怕告诉你之后,你就再也不敢认我这个朋友。”
“怎么会呢?不管你以前遭遇到什么,也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在我的眼里,你不仅是个真男人,更是我的好朋友,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对你除了震惊,我从来没有害怕过,甚至和你在一起,有种很安全的感觉。”莫古用手抱住膝盖,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是么?”范医生扒开眼前的长发,转头望向莫古,“你,怕怪物吗?”
“怪物?”莫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曾记得潘老五说的话?这世上本来没有怪物,但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怪物,很多时候,怪物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大爹也被人说成是怪物,我想,你应该也有相同的遭遇吧!”
“岂止是相同!”范医生笑了笑,哀痛的说,“我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杀死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怪物。”
莫古心中一凛,想不到在他身上,竟然发生过如此的事情。
“我想,你肯定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是,他们都不理解你而已。”莫古安慰他说。
“不是他们不能理解,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会成为一个怪物。在我的家族里,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我这样的人,这,得从我的一个老祖宗说起,那应该要追溯到宋朝了。”
“追溯到宋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古好奇的问。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那祖先常年在外漂泊,南宋末年,天下大乱,各地爆发了农民起义。战乱之际,他归养家里娶妻生子,然而,回家之后却变得有些诡异不正常,每个月中旬的那几天,他就会消失的不见踪迹。他能轻松的扛起七、八百斤的东西,他跑动如飞,反应快捷无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从不向别人提起,平日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然而,有一天他发狂了,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除了他最小的儿子,他杀死了自己的全家,清醒之时,已经酿成大错。于是,他离开故里,奔走他乡,改头换面从新做人,但那晚的事情,却再也不能从他儿子的记忆中消除。”范医生痛苦的抽蓄了几下,接着说,“他的小儿子,当然也是我的祖先,是唯一一个看到过自己父亲发狂后的样子。后来,父亲老死,临终前撕开衣服,把脖子上的项链交给他,并说,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临幸人间,死前,喊着杨幺和天狼山。然而,他却清楚的看到了父亲胸口上,有一个奇怪的牙形印记。”
“那窜项链,就是你戴着的那个么?还有,那个杨幺,不是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吗?”莫古问道。
“正是。至于杨幺是什么人,我倒是没有仔细考究过。”范医生冷笑了几声,显得很无奈和迷茫,他继续说,“本以为我那祖先死了,就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怪事。可是,后来他的小儿子才发现,他生下的子女中,其中一个从出生开始,胸口上就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的奇怪牙形印记。他终于明白,父亲身上的怪异,已经通过他遗传给了后代。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他果断的将那个有印记的小孩秘密的处死。等子女们长大了,他将此事嘱托给长子,如果后代中有类似的现象,必须要处死,以绝后患。于是,这串项链和我们家族里的秘密,便一代代的流传下来,每隔一代或几代人,我们家族就会出现一个胸口有印记的人。”
“如此说来,你的胸口,应该也有这样的印记了。”莫古淡淡的说,“但你们家族内的做法,也忒残忍了些,每个生命,都是公平的。那个杨幺,我倒是清楚一些,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据说能打造出一种技术很高超的水上战舰,其先进水平远远的超过了当时官府的船只,之后,被岳飞镇压。”
“先不说这个杨幺。”范医生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到了我出生的时候,社会已经变了,人的生命,不再是那样如草芥一般的低贱,也可能是因为后代太多,那种奇怪的遗传几率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好像已经有好几代没出现过那样的怪胎。可是,命运弄人,这样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莫古叹了一口气,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范医生。
“看到我胸口的印记,我的族人们很惊恐。他们终于相信原来家族里的传说是真的。出生后,便有族内的老人建议我父亲将我溺死,可是,我父亲爱子心切,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故事而已,坚决不允许他们那么做,然而,我让我父亲失望了,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我的双胞胎兄弟……”范医生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莫古点燃一支烟递给他,范医生猛吸了几口,回复镇定后,说:“父亲很照顾我,但我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