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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附加猜想,她是在唱那首《月光曲》。
叶馨心情沉甸甸的,更觉汪阑珊这神秘古怪的老太太可怜如斯:她的一生,似乎都是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直到病入膏肓,还在摹仿她年轻时的偶像,同样悲剧一场的昔日影后。
想到此,叶馨心头又是一动:这似乎更印证了心理暗示的作用,汪阑珊将自己假想成精神病院里种种悲剧性的人物,其本身的结局就更显凄凉,如果我依然将自己假想成“405谋杀案”的下一个受害者,是不是也会这样误入歧途呢?是啊,迄今为止,我还是认为自己多半是难逃过这一劫,而汪阑珊每见我一次,也都是这个说法。我为什么不能潇洒地置之不理呢?
因为你真的逃不脱的,再如何的不屑一顾也只是自欺欺人。
叶馨感觉是身边的庄霭雯在说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叶馨问道:“你真是庄霭雯?”
汪阑珊看了一眼叶馨,目光高傲而冷漠。
“庄霭雯,你很早就用碎脸预言了你亲生儿子的结局,让人心寒,是不是你的阴魂不散,害死了那些女生?”
汪阑珊摇摇头。
“可你知不知道,你昔日的预言,已经在萧燃的潜意识里扎了根,或多或少地左右了他对生命的轻率选择。你是不是因为这个预感,所以得了精神分裂?因为你对儿子萧燃的爱之深,使你无法摆脱这个恐怖的预感,导致了精神分裂。我不是很好的精神分析师,我只会坦白地告诉你,你们这个家庭的悲剧,就是因为对宿命的俯首帖耳。”叶馨越说越激动,又觉得荒唐透顶,身边这老太太毕竟只是庄蝶的崇拜者,和她说又有什么用?
说这些能改变你自己的命运吗?你还是逃不脱的。
似乎又是庄霭雯的警告。
她仔细看汪阑珊的嘴,的确在轻轻嚅动。
“你说什么?”叶馨感觉汪阑珊也好,庄霭雯也好,似乎有要紧的话想告诉她。
汪阑珊在重复着三个字,叶馨紧紧盯着她的嘴唇,终于认出这三个字是“还给我”。
“还给你什么?是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吗?我不要就是了。”
汪阑珊摇摇头,身子也摇摇欲坠。叶馨忙扶稳她,说道:“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吧,你已经站很久了。”
汪阑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子晃得更厉害了。忽然,她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双手用力扳着叶馨的双肩,沙哑着声音说道:“你来的时候,别忘了带还我的梳子!”
这成为了汪阑珊在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梳子?
叶馨忍住抑郁的情绪,努力去思考。
抢救结束,没能挽回汪阑珊的生命。叶馨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取走汪阑珊留给她的箱子,但还是打了开来,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梳子”。
箱子里却只有书。
除了叶馨见到过的一些关于表演艺术的书籍外,她还意外地看到了一些精神病学和脑科方面的医学书籍,甚至还有一些国外的文献。看来汪阑珊长期住在精神病院,并非无动于衷,开始自己探讨病源病理。
她又翻开那本《新金陵十二钗——四十年代的中国女影星》,取出那几张旧杂志的剪报,盯着庄蝶的那张临窗歌唱的照片看了看,心里又难受了一阵。她看着庄蝶那一头长发,心头一动,又仔细看那照片,“啊”了一声。
只见照片中庄蝶的右侧是一个梳妆台,台上有些化妆品,捉住她视线的是一把奇形的梳子。因为那张照片占了几乎整个版面,所以可以看清那梳子宽背多齿,呈“U”字形放在梳妆台上,似乎是那种既可以梳头,又可以当发卡用的梳子。
她又看了后文庄蝶的特写照,果然,那风华绝代的影后头上正是戴着一个缀满宝石的发夹。
莫非,汪阑珊临死前,说的就是这个梳子?
她说:“你来的时候,别忘了带还我的梳子!”她当时已能感觉死亡,所谓“你来的时候”,该是指“你死的时候”,我这个被汪阑珊认定的下一个“受害者”,却至今还没有亲眼见过这把梳子。离6月16的凌晨不过只剩几个小时,这梳子难道会突然出现?
推而广之,难道所有“405谋杀案”的受害者,都要遇见这把梳子?
有一个人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
叶馨在解剖楼的准备室里见到了冯师傅:“冯师傅,你今天一直在这儿吗?”
“没错,我今天改了作息,准备在这儿一直等到明天凌晨。我虽然不信邪,但也不希望任何邪性的事儿发生。一句话,想早些知道个结果。被你们这几个人一折腾,我现在也有点儿不能自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叶馨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萧燃当年跳楼后尸体送来,他身边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个人用品?是你收下了他所有的遗物,对不对?”
冯师傅一愣,揉着太阳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莫非,你问的是这个?”他示意叶馨随他走到那间小尸库,取出萧燃尸体相关的那个文件袋,拿出一张表格,仔细看了看,又递到叶馨面前,指着一行记录说:“这是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一把梳子,明显女人用的梳子,我还记得那梳子是宽背,长齿,应该还可以做发夹用。梳子背上有那么好几十个小宝石,有些是红的,有些是黑的,估计够贵重。萧燃坠楼时,手里紧握着这把梳子。尸体送来后,我哪里敢留这么贵重的奢侈品,就上交了。”
叶馨道:“我问的就是这个,你知道这梳子后来去哪里了?以后又见过没有?”
冯师傅摇摇头。再看叶馨已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
6月15日20:30
回到欧阳家的时候,乔盈和欧阳倩的父母正在焦急地等着叶馨的到来。乔盈一把抱紧了叶馨,心疼地说道:“小馨,你可把我吓坏了,这么晚才回来,我们差一点就要去报警了。”
叶馨笑了笑:“没关系的,从现在起,我就一直和小倩一家在一起,你放心吧。”
欧阳倩的母亲梁芷君笑着说:“没错儿,我早说了,今晚我会把他们用铁链子拴上,让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叶馨见客厅里唯独没有欧阳倩,问道:“小倩呢?”
梁芷君说:“关着门,在她自己屋里听摇滚乐呢。我们和你妈一起吃的晚饭,她几分钟前还给我们泡了咖啡和绿茶,今天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邪了,像个乖乖女大姑娘了,又下厨房煲汤,又招待茶水的。”说话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歉然地笑笑:“真不好意思,今天科室里特别忙,一口气进了好几个新病人。”
叶馨笑道:“阿姨辛苦了,小倩这是懂事儿了。我这就去夸夸她。”
走到欧阳倩卧室的门口,果然传来重金属摇滚乐,是这古怪的小倩最爱的一类音乐。她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心想这礼貌的叩门声落在这一片喧嚣音乐中一定如石沉大海,还是不要去打搅小倩了。
叶馨胡乱吃了点东西,见母亲和欧阳倩的父母说了会儿话,一边看着电视,似乎都有了倦意。她回到欧阳家为自己安置的小卧室,从窗口望向外面漆黑的天,不知为什么,有些怔忡不宁。
对门欧阳倩的卧室里,音乐仍在响着。叶馨有些纳罕:欧阳倩是个坐不住的人,今晚怎么迟迟不出屋?尤其对自己晚归似乎也无动于衷?
她起身又走到欧阳倩卧室门前,轻轻地叩门,没有反应。她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到最后,用足了气力,双掌拍门,门板发出“嘭嘭”之响。
但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更奇怪的是,客厅里的家长们对这么剧烈的拍门声似乎也不闻不问。不祥的预感迅速攫住了叶馨。
她奔到客厅,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只见欧阳倩的父母和母亲乔盈东倒西歪地靠在沙发上、躺椅上,似乎都在沉睡。叶馨连忙去推鼾声如雷的梁芷君,但她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现在十点不到,他们怎么会累成这样?还是另有蹊跷?
她又跑回欧阳倩门前,猛力拍门。不祥之感越来越重,她知道多等待一刻,危险就更近一刻,便使足了全身力气,用身体撞向那扇门。
门开了,嘈杂烦心的重金属乐扑面而来。
但人去屋空。
卧室的窗子半开着,一阵风吹来,黑夜尽数展现在眼前。
欧阳家在底楼,欧阳倩显然早已爬出窗子。
欧阳倩为什么在这夜晚离家?而且显然在瞒着父母。莫非她仍是充满了好奇,偏是要去学校看看“405谋杀案”是如何发生的?
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么说来,欧阳倩多半在晚饭的汤里和饭后的热饮中放了安眠的药剂,这是为什么一向不通家务的她突然“勤快”起来的秘密。为了一点好奇心就给家人和客人下药?这对善于胡作非为的小倩来说,也有些极端。
我该怎么办?
叶馨惶惑难定,她最初的冲动是立刻去学校找回欧阳倩,但这么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将自己送到了“405谋杀案”的现场,正符合了脑中那股神秘力量事先的“安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自己能控制得了吗?
叶馨努力劝说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行事冲动。比如,换个角度想问题:如果往好的方面想,或许欧阳倩有什么出人意表的安排,能彻底揭开“405谋杀案”之谜呢?
她环顾欧阳倩的卧室,希望能找到一些提示和线索。可是这间屋子她太熟悉不过,乍一看,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不同之处。
但她还是感觉出了一些异样,是的,她感觉,这屋子,似乎更“美”了。
墙上《倩女幽魂》王祖贤那张带着“鬼魅气”的海报换成了奥黛丽·赫本在《蒂芬尼的早餐》中的丽影,原有的几个非洲和南美的鬼怪面具被几幅《红楼十二钗》的川绣所替代。梳妆台上原本是个带有“鬼节快乐”字样的小闹钟,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小西洋座钟。她更是注意到,书桌上小镜框里的几张欧阳倩的照片也换过了。原先的那些照片,多半是欧阳倩的调皮形象,做鬼脸的神态,古里古怪的化妆,而几张新的相片,却都是欧阳倩精心修饰后的“艺术照”。
叶馨想起欧阳倩和章云昆在一起时眉目中流露出的情意,猜想她真的是入了情网,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无穷的惊恐取代。
一只美丽的发夹,赫然出现在欧阳倩的一张侧影照上。
这似乎正是那种既能梳头,又可装饰用的梳子。
她一眼瞥见书桌上半摊着的一本影集――显然欧阳倩刚翻看过不久。她飞快地往后翻,看到几张新添入的照片,其中的一张照片让她惊叫出声。
照片中,欧阳倩一袭白色长裙,凭窗而立,窗外是幽黑的夜色,惨淡的月光,正是她们在汪阑珊处所见的庄蝶背影像的翻版。尤其让叶馨几乎叫出声来的是欧阳倩的右侧梳妆台上,西洋座钟下,有一柄宽背的梳子。她甚至能看见梳子背上闪烁出的点点晶光。
这是叶馨最不能接受的假设:欧阳倩得到了那把梳子!
她刚才又和章云昆核实过,当年的倪娜,也曾用过这么一把梳子。欧阳倩显然没有显摆过这把梳子,以至于自己和章云昆都没有察觉。
难道说,被“选中”的女生都会接触到庄霭雯的这把梳子?
想到此,她更是心忧:这个和自己情同姊妹的小倩,原来还有许多秘密,在故意隐瞒。那么,还有没有更多的秘密?
多日不见的绝望感又袭来: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这个“受害者”一直是个“幌子”,真正“选中”的受害